第25章 蝴蝶飞不过雪线(六) 何家好把那束黄玫瑰放在了开放式厨房的吧台上,每两天换一次水。他换水的时候,陈若渴走过来从背后搂住他。何家好已经有点习惯随时和陈若渴抱抱。他在花瓶里倒好水,把花重新插回去。陈若渴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 何家好笑说:“感觉是我背后生了一个新的器官,摘不掉了。” 在陈若渴那里住了快一个月,陈若渴真的快像何家好身上长出的一个器官。何家好因为饭店的事必须回去一趟的时候,陈若渴扯着他的袖子。何家好只好把他也带上了。 大卫过来开车接。何家好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了。” 大卫不好意思地说:“老板,是真的麻烦你了。” 陈若渴好像听不到他们说话,自己看着车窗外边发呆。车子走高速开了两个多钟头到何家好住的城市。何家好拿着陈若渴的行李包,带他进自己住的公寓。 有段时间没住,公寓里有股闷闷的气味。何家好开了下窗。陈若渴站在门边。何家好把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打理得很有条理。阳台放了可以喝茶休息的成套桌椅,客厅里挂着很多电影版画。沙发对面是一个用来看电影的幕布。 陈若渴自己在何家好的小空间走来晃去。何家好忙着在书房找要拿去饭店的东西。陈若渴在何家好的沙发上坐了一下,软乎乎的,和饭店二楼的沙发很像。沙发上放着毯巾。陈若渴拿起来深吸了口气,上边都是何家好身上的味道。 他又站起身。何家好边翻着东西边又留意着陈若渴的动向。陈若渴晃进了何家好的卧房。何家好蹲在书架边费神找了一会儿,又急着想去看一眼陈若渴好不好。他叫了一声:“陈若渴?” 陈若渴没回答他。何家好站起身走了出去,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发现陈若渴站在那边,看着贴在门背后的海报。海外各个版本的《杀死谣言》的海报,中间穿插着新贴上的《牡蛎》。无数个二十岁出头的陈若渴看着二十八的陈若渴。 - 何家好脸刷得红了。他把门又推了回去。他们两个人僵在房间的门边。何家好有点不知所措地四处看,想找个合适的说法。他最后泄气般叹了口气,说:“我可是你的超级粉丝,八年。” 陈若渴看着他。 那天,他们是睡在何家好那个房间里。何家好躺在床上,和偶像本人说起自己这八年的追星史。他说:“哎,你记不记得《杀死谣言》上映四周年的时候,有个特别展映活动,说是你也会去现场。我那时是好不容易拿到的票。但是那个月安楚楚生产,我不敢走开,所以没去成。但是后来听说那个活动你也没去。” 何家好自顾自地讲开去了:“安楚楚是我发小,也是最早知道我是同性恋的人。她高中辍学就去国外找工作了,回来的时候怀了孕。我和她算是互帮互助,我不想被催婚,她不想被人说三道四,于是我们两个假结婚。何小满出生,安楚楚笨手笨脚,基本都是我在带。但是后来她说,不管怎么样,孩子是她的,她会很努力地学习做一个妈妈。离婚后不到万不得已,其实她也不会太麻烦我。” 何家好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一本相册,上边从刚满月的何小满到现在三四岁的何小满,长得像糯米小汤圆一样的小女孩,长大了还是胖嘟嘟的。何家好又开始讲何小满小时候的事,陈若渴就安静地听他讲下去。 gzh-腐于 夜晚的时间特别绵长。何家好讲累了躺下来的时候,夜光时钟也才走到一点。房门关起来之后,那些海报又面对着他们。何家好说:“其实做一个饭店老板很无聊很累。我就经常拿《杀死谣言》出来当励志片给自己加油打气。所以这部电影确实对我有特别的意义。而且是你演的...” 何家好话还没说完,陈若渴突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何家好惊讶地看着他。陈若渴把唇覆上了何家好的唇。何家好闭上了眼睛,他们靠在床头接吻,也许是夜晚真的漫长,实在没有的事情可做,于是可以吻得那么认真投入,毫无杂质地专注在一个吻里。 分开的时候,何家好的整张脸都烂熟了,被突如其来的吻搞得晕头转向。他们抱在一起。陈若渴感觉自己是终于做完了正确的人工呼吸,在搁浅的海滩上缓过来的人。四周仍旧水波流动,他仍旧睡不着,但也没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他拥有了一点活下去的氧气。
第26章 蝴蝶飞不过雪线(七) 他们在何家好的房子住了很长一阵子。何家好起床先做两人份的早餐。陈若渴已经会自己熟门熟路晃进厨房接水吃药,吃好后就在一边看何家好做早餐。何家好出门去饭店会问陈若渴想不想去,陈若渴还不太肯出门。何家好走后,他就在何家好的屋子走来晃去。 何家好把陈若渴那个水族箱都拿了过来,他说太久没人在,小鱼怎么办。他每天会记得换水,开加热棒,也会细心清理水族箱里的水草。小鱼活得也都很好。 陈若渴趴过去看着他的鱼,忽然觉得他们都好幸运。 -FǔYDd- 何家好一般不会出去太久,最多半个钟头又赶回来。他手里拿一袋子从后厨顺过来的菜,还有从邻居的花盆里拔的葱。他们上午在家里做家务。陈若渴十指都没怎么沾过阳春水,做什么都笨笨的。何家好让他把客厅的地板稍微拖一下。他不知道那个拖把应该怎么用,让他把衣服放洗衣机里洗一下,他把整罐洗衣液都倒进了装洗衣液的小抽屉里。 何家好看着滚筒洗衣机里一片白乎乎的泡泡,那些泡泡感觉是要造一朵结结实实的云。陈若渴艰难地小声嗫嚅道:“我以为...那个地方要灌满。” 何家好叫说:“不是啊,从来没用过吗,那后来工作之后呢。” 陈若渴说:“阿姨打扫卫生。” 何家好无语。陈若渴还是那种把内裤和袜子都一起塞进洗衣机洗的人。何家好嚷嚷:“我要到网上曝光你。” 同居后,陈若渴好像真的是从海报上走下来,变成了普通男孩。何家好要无奈地拽住他说:“你头吹干了吗?” 陈若渴晃着满头水珠,说:“吹干了。” 何家好打了他一下,说:“去吹干,然后把客厅地板擦干。” 陈若渴觉得热,吹一下又赖皮不吹了。何家好只好帮他吹。何家好吹的时候,陈若渴就坐在那翻何家好留在沙发上的电影杂志。 傍晚,他们吃罢饭,养成习惯了下楼散半个小时步,顺便扔一天的垃圾。陈若渴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跟着何家好走小区附近的健步道。何家好说:“今天是这样安排,走完健步道,去百好一趟,拿明天做早餐的面包,然后去生鲜超市抢酸奶。怎么样?” 陈若渴眯起眼睛笑了。何家好疑惑说:“你笑什么?” 陈若渴捏了捏何家好的脸。 何家好红了脸。他又自顾自开始走路。陈若渴追上去拉他的手。健步道上还没太多的人,他们就牵起了手,轻轻前后晃着。何家好说着:“感觉水族箱里可以再加两条小鱼。要不把去花鸟市场加进明后天的todo list。”他在心里盘算着,如果可以的话,他还可以很认真地规划出他和陈若渴下个月,下一年的生活。之前听哥哥姐姐说起买房买车,他常觉得烦。但他发觉如果这件事变成,要和陈若渴住得更舒服点,应该换个更大的房,事情好像就变得美满又顺理成章。 他捏了捏陈若渴的手,问他说:“好不好?” 陈若渴说好。 - 花姐说:“不好。”她叹口气说:“还不就那样,什么都没了。” 她从陈若渴的工作室打听到最近他都在何家好这里。何家好去后厨端了一杯果汁给她。花姐自嘲道:“不如我也留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算了,好累。” 她真的是很累。她这个年纪是最禁不起风浪的年纪又真的偏偏遇到风浪。何家好拍拍她说:“你不用担心陈若渴。他最近状态还不错,昨天刚去心理诊疗室重新做过评估。他最近换了一种药吃,变得很嗜睡,每天睡到快中午才醒。我就把小米粥给他煨在电煮锅里保温,等他起来自己会记得吃...” 何家好自顾自说着,忽然发现花姐盯着他看,于是就红了脸。花姐笑叹道:“好神奇啊。你记不记得我们一起拍的那部电影里,阿仔也是在外面世界受了伤逃回小镇,只有阿奇毫无保留地帮助他。你们像在重新演那出戏一样。” 何家好回家的路上想起花姐的话。他走到家楼下抬头,看到阿仔,不是,陈若渴趴在阳台花花草草中间低头看他。何家好朝他挥了挥手。 十九岁他们谈的那场短暂的初恋,最后几天晚上要不这个溜去那个的房间,要不那个跑过来睡一张床。他们每次下戏都算早,下了戏大家有一些奇怪的集体活动,后来他们都不参加了,就躲回房间自己玩。 何家好洗完澡,从陈若渴的衣柜里扯一件衣服穿上,衣服大一个号子,肩塌下来,显得何家好更加瘦弱。何家好分腿跨到陈若渴身上和他亲嘴。海豚宾馆的房间浴室里,只有廉价香皂用来洗澡。陈若渴那段时间很喜欢白茶香皂的味道。 何家好上楼,陈若渴先打开门,把他搂了进来。他抱着何家好,贴了贴他的脖颈。他总觉得何家好到今天身上都有白茶香皂的味道。 这次去心理诊疗室,医生让陈若渴试试记录每天最想感谢的三件事。这些事可以非常小,像是喝到了很好喝的甜汤之类的。记录这件事放到了陈若渴睡前的todo 里边。何家好给他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圈线本。陈若渴吃药之前,先咬着笔头想几分钟,像在完成很困难的家庭作业。 他于是开始要留意自己一天当中感到不错的事物。他们散步散得越来越远,有时候会经过老年舞厅附近、阿婆跳广场舞的公园还有本地人最爱去的桑拿房之类的。他有时就在本子上写:今天有个阿婆给了我一块自己做的米糕,味道不错。谢谢她。 那天他嚼着那块米糕,有人经过他,忽然说:“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像一个明星啊?” 何家好在一边接茬说:“超多人说的啦。” 于是他那天又在圈线本上写:今天有人说我长得像陈若渴一样帅,好开心。 何家好偷看到这里的时候差点笑出来。陈若渴嘟嘟囔囔地把本子捂了起来。何家好耸耸肩,去把洗衣机洗好的衣服拿出来晾出去。 有次他们溜达到一间学生文具店门口,何家好捅捅陈若渴,陈若渴看到自己的脸被印在饭卡套和贴纸册上。何家好饶有兴趣地走过去,还很认真地挑了一个最喜欢的卡套。旁边的学生妹忽然拽了下何家好手里的卡套说:“叔叔,这个能不能让给我?” 何家好愣了下,竖起眉毛说:“我先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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