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庆的脸绿了。 全场再次哗然。 沈亭言!!这张嘴果然是你沈亭言!!也太损了!! 苏诗锦嘴角抽搐:“沈老师,你不是认真的吧?” 这个男人慢条斯理道:“为什么不是?” “你……不是,”苏诗锦真诚求教,“你怎么会想到咬舌头这一招的?” 微冷的戏谑嗓音回荡在整个演播厅里。 “以前曾听说过有用这种方式催泪的演员,但从没亲眼见过,我还挺想见识见识。” 说着,沈亭言单手曲起,手肘支在了椅子扶手上,手掌撑住脸颊。 他看向张嘉庆,微微一笑:“要不你现场试试?” 全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凌乱,他们分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但有一点很肯定,如果他们是张嘉庆,现在他们肯定已经哭了! 台下,薛笑听了沈亭言的一番话,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刚才沈亭言一直在研究张嘉庆的哭戏表演技术,所以才会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而且沈亭言不说,薛笑还真没发现张嘉庆是在用这种生逼眼泪的方式演戏,那难怪表情这么扭曲了,人在用力的时候表情肯定会狰狞的呀! 江莲莲和赵冬在他一左一右,两人全都低着头,用手支着额头。 江莲莲:好冷,沈老师好冷! 赵冬:笑啊你是怎么对着这个男人一脸崇拜的啊!! 台上,张嘉庆的脸色已经不能更难看了。 他完全僵在了那里,嗫嚅道:“我……我不会……” 观众们全都被尬得头皮发麻,这演播厅的空气他们是呼吸不下去了! 为了不让场面继续恐怖下去,主持人蒋全微妙地控了场。 他轻咳一声,道:“这样,今天录制节奏紧凑,为了不耽误时间,张嘉庆同学下台后可以……和沈老师再多交流交流,我们再来看看其他三位导师的点评吧。” “官老师?” 官若荧清了清嗓子,想试着说得委婉点,可最终还是叹气道:“张嘉庆,你前面的表演其实是OK的,那种心底空荡荡,悲不知从何起的感觉你演绎得很好,可哭戏怎么会这样呢?” “你是科班毕业的吧,竟然要用这种……这种方式来逼出眼泪吗?你平时在片场里也是这么演的?” 丰纬回答了她:“如果是真实片场,在一个演员演成这样之前,导演肯定已经叫停了。” 官若荧咳了声。 也是。 丰纬接过话,道:“停了之后,要么让演员再酝酿酝酿情绪,要么实在不行,就上眼药水,无非就是这一套了,不是吗?所以现在一大批演员根本就不会演哭戏,我不理解的是,你这样怎么有信心来选这一出剧目的呢?” 张嘉庆眼睛红了,咬了咬牙,解释道:“其实我平时表演不是这样的,排练的时候也都能正常哭出来,但是一上台……” “一上台就紧张了是吧?”丰纬很平淡地说,“那你最好再估量估量你的心理素质。这第一轮我们不会淘汰选手,但从第二轮就要开始了,你自己要注意点。” “而且你表演完出来时那种自信的状态很要命,你明明知道自己失常发挥了,可你觉得你的planB很厉害是吗?” “对不起,我……”张嘉庆深深低下了头。 苏诗锦说:“我没什么好点评的了,说实话这种表演我也确实没什么感想。” 眼看着张嘉庆快要无地自容,苏诗锦道:“不过好在咱们这节目是教学性质的,你们这一批人我们本来就得好好教,你现在就记住自己缺什么,后面上课认真听,以后别再犯同样的错误了,知道吗?” 张嘉庆连忙点了点头,哽咽道:“谢谢苏老师。” 等到张嘉庆下台,丰纬打趣道:“看不出苏老师还挺温柔。” 苏诗锦好笑道:“毒舌的话都被你们说完了,我不得当你们鞭子后头那一颗糖?” 然而张嘉庆下去之后,鬼故事就来了。 是什么鬼故事呢? 嗯,这一出哭戏,还有足足四个人要演…… 有张嘉庆在先,另外四个学员在台下已经疯了,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冲出这演播厅再也不回来。 所有人都用默哀的眼神目送他们离席,再不忍直视地看他们一个个登台表演。 甭管台下排练得多好吧,正常人在这样的心理冲击下都容易绷不住,于是这几个学员的表演一个个都变成了翻车现场。 第二个上场的也是个已签约艺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沈亭言吓到了,好好一个大男人,还没走到椅子边,眼眶就包不住泪,哭得那叫一个崩溃、恐惧,心惊胆战、撕心裂肺。 不像是刚被妻子提出了离婚,更像是刚得知自己罹患了绝症。 等到表演结束,沈亭言飘来一句:“你和刚才那位演的是同一出戏?” 一米八的壮汉直接爆血。 第三个上场的,走到椅子边这段路整个人就在发抖,在椅子上坐下后,他愣了会儿,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呕——” 然后他僵住了。 观众们也呆住了。 演完后,沈亭言刚掀开嘴唇,苏诗锦就制止了他,对演员痛心疾首地说:“听我的,今天回去之后把‘掐头皮’‘扯头发’‘咬舌头’‘干呕’这些词全都给我从脑子里忘掉!” 然后是第四名…… 第五名…… 等到这一个剧目终于结束,苏诗锦和官若荧已经是灵魂被掏空的模样。 官若荧有气无力道:“我从来没觉得看人演哭戏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而反观沈亭言呢? 这家伙一直表现得很有兴致。 官若荧无法理解:“沈老师,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看哭戏?” 沈亭言:“看同行们在舞台上垂死挣扎不有趣吗?” 丰纬:“……” 苏诗锦:“……”好家伙,垂死挣扎…… 官若荧:“……”好家伙,这一波连她也感受到了恶意…… 而台下的学员们却愣住了,一个个在心里喃喃,沈老师竟然说他们是同行诶…… 于是演员席神奇地飘出了一朵朵旁人所无法看到的小花儿。 …… 节目组安排的第二个剧目,依旧是一出单人剧目。 这个剧目围绕的主题是“愤怒”,一共两位演员参与,每位演员都会有一名助演。 比起哭戏,愤怒乍看起来似乎好表演很多。 舞台上时不时响起演员的怒吼与咆哮。 整个过程中,众人小心翼翼关注着导师席,尤其是其中某一位…… 可那个男人似乎不复兴致,大部分时候,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偶尔台上的演员吼得响了,他还会微蹙一下眉。 大家本能地心里一提,可下一秒,这个男人的眉头又松开了,只是眼神看起来有点飘。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沈亭言光明正大摸出来看。 老高:“你在走神?!” 沈亭言:“他们演得太吵了。” 沈亭言:“我需要分散下注意力。” 中午十一点半,上午场的录制终于结束。 * 在食堂里坐下的时候,常云气若游丝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还没上场但感觉已经去了半条命。” 赵冬叹息道:“还好后面有几个人演得不错,不然这一波……” 简直是全员阵亡啊! 虽然他们和其他的演技竞技类综艺不同,选手们的从业经验都不算丰富,可要真全军覆没那也太尴尬了,哪天播出去了只会变成一场笑话。 “别说了,”常云哆嗦着,赶紧扒拉起米饭,“我赶紧吃完去化妆间复习下我的剧本。” 金宵晨凑过来道:“你们刚才看到没,第二个剧目在台上表演的时候,沈老师都走神了。” 江莲莲:“其实当时不仅仅是沈老师,我看了眼观众席,不少观众都走神了。” “走神”听起来有那么点不尊重演员的意思,可仔细想想,这代表了什么? ——不就代表舞台上的表演太乏味了! 可更可怕的是什么? ——当时在台上表演的是单人剧目,总时长才三分钟左右! 三分钟左右的时间,已经让人看不下去了! 一想到这点,所有人都有点吃不下饭,一张张脸上俱是表情凝重。 金宵晨犹豫道:“观众如果连表演都没耐心看,那哪还能记住我们,这么想想,说不定像哭戏那个剧目的人一样,反倒让人印象深刻点……” 薛笑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自始至终都用平稳的速度往嘴里送饭的。 听到金宵晨这番话,他抬起头,嗓音很温和地说:“你能通过荒谬的演技让观众记住你一时,可难道还能靠荒谬的演技让观众记住你一辈子吗?” 金宵晨一怔。 赵冬无奈地笑了下,说:“笑说得没错,咱们可是演员,还有什么比‘演技荒谬’这个标签贴身上更可怕的?” 真演不好就也算了,可如果为了搏流量而故意演不好,那还是一个演员该干的事吗? 常云已经迅速吃完了饭,脸颊里鼓鼓囊囊,他含糊道:“捷径不能走啊,演戏还是得踏实点来。” 不畏惧上台,努力表演。 能演到什么程度就是什么程度,能多抓一次观众的眼神就多抓一次。 其他一切都不用想,全是虚的。 吃完饭后,大家抓紧时间跑回化妆间补妆。 薛笑他们这出剧目需要的妆容并不复杂,三个人近乎素颜出演,所以化妆师也没什么好发挥的。 之后赵冬、金宵晨窝在化妆间角落温习台词,薛笑看了大约半小时剧本,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想了想,和另两人知会了声,出门溜达去了。 小剧场的后台非常忙碌,即使是大中午也没有人午休,工作人员来来往往。 薛笑就背着手在走廊里溜达,和大爷遛弯儿似的,一双眼睛转来转去。 很多演员在临登场前喜欢保持安静,有些甚至会闭目养神。 薛笑和这类演员恰恰相反。 越是快到要表演的时候,他越想多接触接触人。 那些或匆匆忙忙,或优哉游哉的步伐。 有人喝着咖啡靠在墙上和同事说笑,有人皱着眉头打着电话。 有人一脸困到快要昏死过去的模样,有人目光迥然像是还能战斗一百年。 很有意思。 没人管薛笑,偶尔有认出他的节目组小姐姐路过,笑着跟他打招呼说“不紧张啊”,薛笑就原地跳跳说“还好还好”,他本来也是为了放松下身体。 然后就擦肩而过,继续往前溜达。 直到经过一个拐角,差点迎面撞上两个人,薛笑才连忙后退一步,停止观察“人间百态”,往正前方抬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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