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后面跟了一辆小汽车,车身颜色绿得像是某种视觉污染。 苏鸣好奇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糟糕的审美,他放慢脚步,看到小汽车上下来一个人,然后就走不动路了。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身材非常高大,肩宽腿长,身体比例极佳,经过精密计算的人体建模大概也不过如此。 男生扶着门框往这边扫了一眼,眼神接触的瞬间,苏鸣脑子噼里啪啦地燃起火花。那是很短很短的一瞬,可能只有三之一秒,但是苏鸣迅速地捕捉到隐藏在他高大身躯里的,充满危险的力量感。 这种年轻气盛的危险和力量,简直跟折磨了苏鸣两个多月的漫画主人公如出一辙。 苏鸣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过电一样,浑身的毛孔都激起细小战栗。 这部漫画他卡得要死,连载了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感觉,每天坐在屏幕前都像是在受审。为了不断更,他硬逼着自己画到现在,鬼知道他每天都在承受什么样的折磨。 而现在那个人站在那里,光是看着他,苏鸣胸腔里就升起无数创作的欲望。 男生穿了件有些贴身的黑色运动短袖,天气太热了,他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打湿。 正午的太阳亮得晃眼,男生从地上抱起一个很大的纸箱往单元门走,箱子挡住了他的胸肌和腹肌,但苏鸣看到他强壮的手臂肌肉线条明显,从后面看,腰背呈现出一个漂亮的倒三角。 苏鸣画过的人体不计其数,但是他画得最满意的一张也不如他现在看到的画面。 男生抱着纸箱走进单元门,而苏鸣没有多少犹豫就跟了上去。 两个人的身影倒映在电梯门上,初次见面那天邹北远由于抱着的箱子太大而不得不偏过脸,只把利落的下颌线露给苏鸣,但今天他们在镜子里对视很久。 邹北远好像有话要说,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苏鸣沟通,只好盯着苏鸣看。 他的目光很干净,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并不会觉得讨厌,可是苏鸣被他弄得心跳有点快,血液都在往脸上涌。 这让苏鸣不得不率先垂下眼。 太像了,苏鸣想,他真的和我的小狼一模一样。 到了十六楼,电梯门开,邹北远把他送到1602门口,再次跟他说谢谢。 1602和1601门对着门,距离不过几米。他们在电梯和楼道里碰到过不下十次,今天第一次说话。 邹北远当然不会知道,之前的数次“偶遇”有一半都是苏鸣的功劳。他好像个变态似的,通过智能猫眼的监控录像观察邹北远的出门规律,算着时间下楼去扔垃圾就是为了看人家一眼。 洗完澡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苏鸣抱着速写本窝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 落地窗被暴雨冲刷着,水幕大片大片地滑落。玻璃将雨声隔绝在外,屋子里只有铅笔摩擦纸面发出的沙沙轻响。 难以捕捉的灵感碎片通过跟那个人的见面和接触变得具象起来,落在纸上就是一个个场景。当灵感充沛时,这些场景可以源源不断地流淌。 大雨下了一整夜,到早上才停。 苏鸣从工作台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昨晚回来之后创作欲爆棚,本来打算稍微画几格分镜就睡觉,结果一坐下就忘记时间,不小心熬了个通宵。 天已经亮了,拿起手机看一眼,七点零四分。 手机上有条未读微信,是昨天晚上才加好友的邹北远,对方转了五百块钱过来,转账备注:[洗车费] 苏鸣往卫生间走,准备洗漱一下去补个眠,随手回:[不用] 发完又停下来想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补充一条:[请我吃个饭就好了^_^] 苏鸣睡着的时候,邹北远被保险公司的电话吵醒,说是昨晚派人去拖车,他电话打不通,他们已经把车拖到维修站了,今早工作人员会去定损。 邹北远此时已经不太在意那辆倒霉的车,表示按照流程处理就行,他这两天有空会去看一眼。 但车被水淹了还是很值得发一个朋友圈的。 他在昨晚拍的照片里挑了两张看起来特别惨的,没配一个字,直接发出去。 许嘉迪的电话很快打过来:“远哥,你特么昨晚是泡在水里给我打的电话?你当时怎么不说呢?没事吧?” 邹北远还躺在床上,懒洋洋的,只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人没事,车可能有事,发动机进了点水。” “我操,才买的新车,”许嘉迪替他肉疼,“不过人没事就好,车你这段时间可以开我的。” 邹北远嗯了一声,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去看外面。街道上还淌着水,工程车在抢险,道路两边的断落树枝已经被清理了,交通恢复了一大半。但是天仍然灰蒙蒙的,有大块的乌云飘在城市上空。 许嘉迪又问他:“你今天去波形吗?” 波形是他们合开的拳击酒吧,取了Boxing的谐音,已经开了好些年了。之前邹北远一直在美国,只占了个大股东的名头,没怎么实际管过。这次他回来,许嘉迪就说自己还有别的公司要忙,叫他多管管酒吧的事。 邹北远望着天色,说:“去吧,不过一会儿如果还下暴雨就通知他们今天不营业了。” “好,”许嘉迪说,“反正下暴雨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客人。” 波形的场地除了供客人自行组队预约,他们也经常邀请一些专业选手来打表演赛,所以波形在蓉市算是人气很高的酒吧。两人聊了一会儿下阶段要请哪些人过来,邹北远挂断电话,手机屏幕停在朋友圈的界面。 短短几分钟已经有四十几个赞了,评论区热闹得像过年。 田凯:[我擦……这是你刚提的那辆一百五十万的M5????] 余典:[牛还是你牛,水路两用车已经安排上了。] 张弦:[果然我远哥从不发朋友圈,一发就是大事。] 江祖凡:[硬核洗车] 后面还有好多条留言和回复,邹北远憋着笑翻完评论区,返回微信聊天界面,看到早上苏鸣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苏鸣:[不用] 苏鸣:[请我吃个饭就好了^_^] 邹北远盯着那个笑脸看了一会儿,发出邀请:[行,你哪天有空?] 结果苏鸣一整天都没回他消息。 到了傍晚,天突然放晴,波形也正常营业。 邹北远晚上九点到的酒吧,客人不多,但也不算冷清。拳台空着,有几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儿在那边拍照。 这里的灯光和装潢参考了职业拳击赛场的风格,突出拳台的位置,以蓝色和红色灯光为主。有比赛的时候把最亮的灯打开,氛围丝毫不输专业的拳击比赛现场。 酒吧的办公室在二楼,从大门进去要横穿整个大厅。经过卡座区的时候邹北远随意扫了一眼,顿住,一个穿白色衬衣的男人怎么看怎么眼熟,是昨天捎他回家的苏鸣。 今天的苏鸣看起来跟往常很不同。他没戴眼镜,半扎狼尾发型,衬衣领口开得很深,露出锁骨和一小部分胸口,脖子上挂了一根银色项链,长方形吊坠在酒吧灯下反着光。这种打扮在酒吧里算得上保守,但苏鸣的脸太出色,以至于很轻易就能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他。 邹北远从来没想过会在酒吧碰到苏鸣,看到的瞬间第一反应是认错人了,但是再看,他侧过头的时候右耳上戴着人工耳蜗,是苏鸣没错了。 邹北远转身往那边走了两步,然后他看到苏鸣站起来,离开卡座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第3章 上楼等我 苏鸣很少来酒吧。做了人工耳蜗之后,太吵闹的环境会让他不舒服,所以他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想在安静的地方待着。 这家拳击酒吧还行,不是蹦迪的地方,除了有拳击比赛的时候人也不会很多,苏鸣的朋友约他出来玩一般会选在这里。 昨晚通宵熬夜的后遗症开始出现,只喝了两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竟然就有些头晕。苏鸣酒品很好,从不失态,但是沾过酒精之后脸会红,热度很久都退不下去。 苏鸣到洗手池边掬起一捧清水洗脸,冷水让发红的面颊感觉舒服了些。他抬起头,半眯着眼睛,对着镜子撩开额前碎发,等待水汽蒸发掉他脸上的灼热。 洗脸的时候水开大了点,打湿胸前一小片布料,白色衬衣的料子本来就薄得有些透,此时更是透明地贴在胸口,若隐若现,像是蓄意来勾引谁的。 卫生间很快又进来一个人,那人去完小便池过来洗手,明明别的洗手池都空着,他偏要用苏鸣面前的这个。苏鸣往旁边让了让,他也贴着苏鸣移动。 这就是故意的了。 有点烦躁。 苏鸣往镜子里看,男人长得还行,眉清目秀,可盯着人看的眼神太露骨,让人很不舒服。他直起身想走,男人却挡住了他的路。 苏鸣挑了半边眉,用眼神询问:? 那男的是个老手,“一个人?待会儿有地方去吗?” 苏鸣皱眉,摇摇头,错开身继续往外走,男人拽住他的手腕,“别走啊,我知道你是,多明显,”他笑了一下,”我也是。” 苏鸣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话是什么意思,抬起手腕要求对方放开,那人却抓得更加用力,苏鸣挣了一下竟然没有挣脱。 男人醉醺醺的,继续靠近,把浓重的酒气喷到苏鸣脸上,让苏鸣觉得有点反胃。 苏鸣拳头抵在男人胸口,把人推开,很慢地摇头,露出警告的表情。 “哑巴?”他注意到苏鸣的人工耳蜗,酡红的脸上荡开笑意,仿佛别人的身体缺陷能提升他的心理优势,竟然变本加厉地凑过来,对着苏鸣的人工耳蜗低声说:“隔壁就是香格里拉,我活儿很好的,你试试就知道了。”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会对你温柔。” 苏鸣眯了眯眼睛,有点粗暴地甩开男人的手,大步向门口走去。男人立刻追上来,将苏鸣的胳膊拽住,“哎你别走,这样多没意思。” 苏鸣回头看他,下巴微抬,眼神带着轻蔑的意味:我凭什么要跟你有意思? 没有说一个字,但男人明显从苏鸣的眼睛里看懂了这种轻蔑。他手上故意用了很大的力气,看见苏鸣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便恶劣地笑起来:“那你喊人啊。” 说完他就上手摸苏鸣的腰,手掌顺着腰滑到臀上,性暗示地捏了一把。 苏鸣看着他,深呼吸几下,右手握拳嘭地一声揍在他脸上。 男人骂了一声操,捂着脸,“你个婊子敢打我?” 打到的是对方颧骨,苏鸣自己也手指生疼。对方要还手,苏鸣没给他机会,下一秒又抬脚对着他的裤裆踹去。 这一脚苏鸣收了力的,但男人那地方脆弱,他立刻松开抓着苏鸣的手,痛呼一声弓背捂着裤裆,蜷成一个虾子,嘴巴里还在不停地骂苏鸣是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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