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读初中的顾野冲过去抱起妈妈,愤怒地让顾德良道歉,只换来一记沉重的掌掴。 他永远永远记得,那个巴掌打得真疼,火辣辣地引燃了他满腔怒火,能疼一辈子。 他从此知道,以前那个温和的顾德良再也不会回来了。 顾德良似乎也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打了儿子,在刹那的后悔中,他却选择了狼狈地逃走。 李萍要和顾德良离婚。孩子归她。 顾德良答应了。 那时候,顾野对顾德良,恨入了骨髓。 可那天煦日和暖,他们三个人踏入民政局,顾德良却仿佛恢复了当年那个温柔和蔼的父亲,全程都轻轻地牵着他的手,从他的眼中,顾野竟然看到了满腔的愧疚与思念。 顾德良温柔地问他:“疼吗?” 疼吗? 顾野无数次问自己。 当然疼,心痛如刀绞,可妈妈卧病在床的时候,顾德良在哪里?他们母子四处奔波流离的时候,顾德良又在哪里? 他恨顾德良,永远都恨!他对自己说。 那天他们离婚了,三个人从民政局走出来,天气格外晴朗,微风拂面,他忽然有种又回到小时候一家人温馨时光的错觉。 仿佛这一切都只是梦,一切都从没发生过,他们还是完美的一家人。 但破碎了的镜子,是永远都拼不回去了。 顾野永远记得,他们在路口分道扬镳的时候,他走在妈妈的右边,人潮汹涌,他忽然回了头,跟爸爸对上了目光。 顾德良过得并不好,他潦倒无奈的眼神里,充满了内疚与自责,可更多的,是不舍。 他看到了,顾野顿时无比惊诧,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顾德良眼里的不舍。 爸爸是舍不得他的,爸爸是爱他的! 可是,一切都迟了。 收到顾德良酒驾车祸致死的消息,是当天晚上八点。 顾野看着电视上的新闻,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无法呼吸。 他的世界,好像就在那一刻,全盘崩溃。 他曾经无比渴望父爱,多么希望爸爸能浪子回头看他们一眼,多么希望那只烟灰缸没有扔出手,多么希望他没有打出那一巴掌。 可是顾德良死了,父爱消失殆尽,一切都无法挽回,木已成舟。 于是他丧失斗志,封闭自己,麻痹自己,逐渐变成了一个不良少年。 直到见到宋嘉年的那一刻。 初见他的那一刻,微风和暖,白衣少年端坐在教室里,安静地做题。 那一刻,他恍然有种回到当年,顾德良死的那天下午,他们手牵着手,岁月静好。 宋嘉年一举一动,总是能在他心里搅起涟漪,哪怕只是一个礼貌的微笑。 所以他才那么迷恋宋嘉年的温暖,贪婪宋嘉年的身体,渴望从中得到一点关怀,一点爱,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到这时,他才猛然惊觉── 苏喻没说错,他的的确确是叫人恶心的恋兄癖。 他爱上了,自己的哥哥。 *Q:顾野,请问你喜欢哥哥,是因为他像你爸吗?* *顾:当然不是啦。千万别误会,我不是恋父,但弗洛伊德也说过,父母对后代的性影响是很大的,尤其对于男同来说,很多gay都是在缺乏父爱的情况下长大的,因此他们就渴望从别的男性身上,获得缺乏的父爱。嘉年对我来说,是温暖的太阳,从他身上我能感受到爱,那未必是父爱,但却是一种我极度渴望的爱。* *宋:其实对于我来说,父爱也常常是缺席的,但我们所缺乏的父爱是不同的,却又能彼此互补。从顾野身上,我看到一种很可靠的力量,好像父亲的大手那样安抚着我,在众多不安的夜晚哄我入睡,我喜欢他抱着我睡觉。(脸红)* *Q:对方身上最吸引你的品质?* *顾:我可以说是奶香吗……哦哦,是品质啊,抱歉。嘉年是个温和的人,但他的温和里带着一股倔强,就是说他也是一个有主见的人,而且他有时(轻笑)还挺主动的,而且他很成熟,感觉像是指引我方向的一盏路灯吧。* *宋:顾野嘛,从名字上就看得出来,他真的是一个很野的人。一般人不会喜欢如此莽撞的人,但如果不是顾野每次勇敢地……好像也不是勇敢,应该说是胆大包天了。总之,如果不是他,我们是不会走到一起的。我很喜欢他身上那股坚定利落的气质,认准了什么就去抓,从来不问可能性。这也是我们最终能在一起的原因。* ---- *下面是顾野追妻战场,与情敌角逐,究竟鹿死谁手,敬请期待!(毫无悬念阿喂!)* *顺便科普一下,男男事前不涂润滑液的话,一般是分泌不了那个啥水的,所以小说里写的都是比较夸大的啦~(毫无经验的我竟然在一本正紧地科普,笑死)*
第13章 十三、对不起,我弃权。 宋嘉年这几天总有些恍惚。 原因不是苏喻对他越来越好,而是顾野对他越来越疏远。 两人被当场捉奸,顾野想避嫌是理所当然,但是就连私下里也对宋嘉年不理不睬,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例如,两个人好不容易一起上下学,自那天以后,教室门口却再也没了顾野的身影;又例如,顾野之前时不时会敲门问宋嘉年题目,最近却一直没听见敲门声。 宋嘉年担心,顾野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 只有顾野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天他拿完东西,独自返回班级,心神不宁。 烈日炎炎,顾野混在人群里绕着操场跑,耳边充斥着男女孩们窃窃私语的欢笑,而他只看得到那轮晃得睁不开眼的太阳,和蓝得像大海的天空。 我喜欢宋嘉年。 在明白这件事的一刹那,时间仿佛停止流动。 他的眼前开始交错出现各种各样的宋嘉年——他的笑,他的恼怒,他在自己身下的委曲求全。 是他骗了宋嘉年,他才是那个恶心的同性恋。 然后呼吸开始灼热,塑胶跑道融化成滚烫的火海,他是跋涉其中的旅人,滴水毫无,拜倒于太阳的神威下,奄奄一息。 跑完两圈,顾野捂着胸口,粗声喘气。他从不是跑两圈就会喘成这样的人,可是那天不知为何,仿佛周遭的空气都流失,他挣扎着跑了两圈,几近缺氧。 这都是因为宋嘉年。 在体育老师带着他们回室内教排球时,顾野的目光则四处逡巡,他知道宋嘉年班也在室内。 这一刻,他好想找到哥哥,告诉他自己的心情。 顾野从来都是这般莽撞的人,认准了一件事,就会奋不顾身地振翅扑去,哪怕那是致命的业火。 突然,他瞄准了众多白色身影中的一个,清瘦的,漂亮的,有着一头柔软的乌发。 顾野的心开始加速跳动起来,空气再次流失,胸腔里像有一团火,疯狂地烧着。 宋嘉年在他不认识的人说笑,苏喻不在周围。从他的脸上,顾野辨认出几分疲惫和犹存的心惊。 不知道放学时,若自己当面对他表白,宋嘉年会是什么反应。 顾野这样想着,留有淤青的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微笑,这时,同学们已经开始自由活动了,只有他还呆愣站在原地傻笑。 随着宋嘉年的一声清朗的笑,他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想靠近一些,仅仅向他打个招呼。 他发现了自己喜欢宋嘉年,仿佛发现了一个深藏多年的惊天秘密,甚至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要令人心振奋。当人发现了爱,就如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猴子,将世俗尘嚣尽数抛诸脑后。 顾野甚至开始幻想,他们以后仍然可以在家偷偷地暧昧、拥抱、亲吻,他相信哥哥是无法反对的。 然后,一道掌力落在他的右肩,仿佛死神降临。 猛然一惊,顾野迟疑转过身去,对上一双冷冽的眼,心中的烟花陡然灭了。 “你这是在害他。”苏喻意外地没有与他针锋相对,而像是语重心长般平静,仿若胜券在握。 顾野没有领会他的意思,问得利落:“什么意思?” 苏喻瞥了眼远处并未察觉的宋嘉年,脸上似乎泛起微不可见的波动。 “你知不知道,宋嘉年的成绩一直在下滑。” 顾野的心开始猛烈跳动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他学得那么认真——” 他的脑海里开始浮现这些天来,宋嘉年独自驼背坐在卧室里用功的画面,那些日日夜夜,叠成一沓沓的草稿纸,密密麻麻的字迹……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一中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除了你,一中的学生哪个学得不认真,宋嘉年的那点认真又算什么?” “本来月考就退了几名,只是暂且保住班级第二的位置,期中考试,他退了98名,直接跌出班级前十,平时的测验也是,从前他都能全对,现在比一本线生还要差,你知道他挨过多少骂?你知道老师找他谈过多少次?你知道他有多难过,你知道他一个人趴在课桌上偷偷哭——你毫无了解,你也从不在乎!” 惊天闪电倏地劈中了顾野,将他震碎得七零八落,渣滓都不剩。 对宋嘉年的这些情况,他的确一概不知,也从未关心过。可他—— 苏喻揪住他的衣领,眼里闪出凌厉的光:“你只知道利用他满足自己的贪欲,带着他一起沉沦,一起堕落,全然不管嘉年自己的感受!扪心自问,你有考虑过他愿意吗?从他脸上,我看出的只有痛苦与无奈!” 顾野倒吸几口冷气,向后退了几步,瞳孔骤然收缩:“……他,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苏喻狭长的凤眼里生出一丝嘲讽来,“你不要忘了,宋嘉年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空气凝滞,人潮湮灭。 顾野惊讶地望着他:“你……已经知道了?” 苏喻冷漠的表情难得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向后望了眼宋嘉年,淡淡道:“我是偶然知道的,嘉年对我的心意。” 对,他说的没错。 顾野差点都忘了,宋嘉年写情书的人,宋嘉年暗恋的人,是苏喻。 而他在苏喻的眼里,也看到了依恋的感情。 胸腔有什么忽然好胀,痛得快要炸裂。 如果是苏喻、如果宋嘉年跟苏喻在一起,无论谁都会认为是“天作之合”吧。 苏喻的成绩那么好,他会带着宋嘉年一起进步,一起成长;不像他,成绩差又不学好,逼着哥哥做那些龌龊又见不得光的事,把他的成绩也拖得越来越差,毁灭原本属于宋嘉年的光明未来…… 顾野忽然想到顾德良。 他一直认为,顾德良是被他害死的。 如果他能在那天下午劝父母不要离婚,哪怕只是提一句,顾德良都不会绝望到酗酒开车自杀。他也不至于对此后悔如此,乃至于这件事成了他往后永远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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