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话框里视频通话记录做不了假。 因为唐安晏说会回来,那真便一直在等着,中间收到过韩元的电话。 自从上次之后,韩元很少和那真联系,那真不知道为什么,以为是唐安晏没送韩元所以韩元生气了。 那真第二天去给他道歉,但韩元说没有,但那之后韩元和他就不再和之前一样热络了。 再次收到韩元电话,那真有些意外。 “那真,你还住在那里吗?” 韩元的问话也有些奇怪,那真懵懂的点头,说,“在……怎么了……” “我能去找你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韩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愤,那真捏着手机,“找我……吗……去哪里……啊……” “我先来找你可以吗?” 那真不太会拒绝别人,而且韩元说话声音真的听起来挺着急,那真想了一下,说“好。” 挂断电话等韩元来的时候,那真坐在沙发上,点开唐安晏的朋友圈看。朋友圈的最新的一条里,不知道在什么位置,桌上摆着一个一米高生日蛋糕,旁边是层叠摞起的高脚杯。 那真从没见过这么奢华的画面。 他点了个赞,想了想,隔了会又取消了。 韩元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北京的八点,纸醉金迷的夜生活即将开始。 韩元给那真发了消息,那真出门去迎接。 甫一开门,韩元便抓住那真的手腕,语气很急,“走,我带你去。” 那真被他抓得有些懵,又不敢甩开,弱弱的扒着门口问他,“去……哪里……啊……” “你先上车,我让司机停外面了,边走边给你说。” 那真抓着门框小声反驳,“可是……今天……安晏生日……那真要等他……回来……” 提起唐安晏韩元抓得那真手腕反而更紧了点,那真哪怕觉得疼也没挣扎,只是看着韩元这样子担心的问,“韩元……你怎么了啊……” 那真最后还是跟着韩元上车了,韩元说看见唐安晏在酒吧,旁边还有他的未婚妻乔挽。 那真不理解,把自己靠着车门小幅度摇头,“什么……未婚妻啊……” 那真不懂,唐安晏怎么就有未婚妻了呢,那他自己是什么啊。 他觉得韩元在骗他,可韩元的样子又不像在骗人。 眼看那真不说话了,韩元抓了抓他的胳膊,“我听我哥说唐安晏和乔挽要订婚了,两个人好像从去年年底就开始相处了,当时唐爷爷还没去世,我哥那时候从医院病房里还碰到了乔挽。覃阿姨,也就是唐安晏母亲,介绍乔挽给我哥说是唐安晏未婚妻。” “那真,你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巨大,那真措手不及,捏着手机点开唐安晏对话框,想问问他韩元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又是以什么立场去问。 好像唐安晏的确把他带了出来,养着他,供他上学,却独独没承诺会爱他。 爱太沉重,唐安晏最擅长说的便是喜欢。 喜欢比爱浅薄,也有全身而退的资格。 韩元从包里翻出纸巾,抽了一张给那真,“那真,你要怎么办?唐安晏家好像挺有钱的,订婚宴据说就在明天,整个京城好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来。” 那真没接抽纸,捂住耳朵埋下头,“那真……不要听了……” 横山会所内713包厢,唐安晏被簇拥坐在最中间,旁边坐着江琛以及一帮兄弟。 酒过半巡,每个人都有点醉了。 江琛黑着脸坐在唐安晏旁边,在唐安晏再一次端起酒杯时按住他的手。 “晏子,你特么到底怎么想的。” 唐安晏拂开江琛的手,闷声把酒干了。 “你特么别给我装死!唐安晏!你特么当初给我说的什么!把他带出来的时候你说了什么!你当初怎么求我的!啊!我问你呢!你特么别给我装哑巴!” 江琛把唐安晏手中的酒杯推到地上,包厢内瞬间安静下来。 江琛和唐安晏出了名的关系好,两人从没当面撕破脸皮过,江琛更不是当面驳人面子的性格。 眼下的状况让包厢内其他公子哥摸不清头脑,明昇集团的小少爷孟齐在众人里还算有点声望,此刻被推到前面来劝架。 “怎么了这是,琛哥,晏哥马上订婚的人了,你这是做什么?有话都好好说。” “说个屁!” 江琛把手机摔在桌子上,站起来,“唐安晏,你特么有种,你这么做对得起谁!我当初是不是说过,你要是做不到,就别把他牵扯进来,你不能仗着他什么都不懂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他!艹!老子真特么瞧不起你!” 氛围太过压抑,其他人都退在一边,只有唐安晏不慌不忙的安稳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的喝了一杯酒才抬眼看江琛。 “那你让我怎么办,你不是不知道我妈什么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喜欢他,给了他这么多,已经超越了我所能做到的了。” 唐安晏声音很轻,每句话却都让江琛听着烦躁。 “江琛,那你说我怎么办,娶他吗?你觉得可不可笑。” “艹!唐安晏!你特么说的是不是人话!” 江琛抓住唐安晏衣领,挥起的拳头携带着风擦至唐安晏耳边,忽的又松懈下来。 “行,唐安晏,祝你和乔挽,百年好合。你根本配不上那真。” 唐安晏被江琛揪着衣领提起来又再度放下,安然自若坐在沙发上,眉眼都看着浅淡。 哪怕看到江琛奋力甩上包间的门,也只是又顾自倒了一杯酒,指腹摩挲着杯口,没什么表情。 直到听到门外一声“小那真”,唐安晏手腕松了力度,端起的酒杯随着这个名字而跌落地上,酒水四溅,玻璃碎片在五光十色灯光下折射多彩的光。 唐安晏从座位上起身,推开包厢门,追了出去。 楼梯通道里被突然闯入,那真手足无措的抓着楼梯扶手,唐安晏追在后面喊那真名字,刚喊了一声那真就不跑了,乖的反常。 等走近了,昏暗的楼梯通道亮起微弱的光,那真低头盯着脚尖。 唐安晏捏着他下巴让他抬头,“哭了?” 不问还好,一问那真哭的更凶了。 唐安晏一如往常的给他擦眼泪,偏头盯着他哭红的眼睛。 “没说不要你。” “以后那真还是可以继续和安晏在一起的。” 那真听不懂,哭的喘不过来气,犹豫了一会才敢抓着唐安晏的衣服小声说,“可是那真听说……安晏要……订婚了……阿玛说过……订婚就要结婚……结婚就是和……爱的人在一起……那安晏……要和那个……漂亮姐姐在一起……是不是就代表……安晏喜欢……那个姐姐啊……” 唐安晏没办法给他解释,身为家族唯一的独子,他的婚姻早就成了一种交易,这是他从出生就明白的事情。爱情于他而言并不是一种可靠和抓得住的东西,所以对于和谁结婚,他从来没有特别大的需求,不过是一种利益的权衡,这个人是谁都可以。 唯独不能是那真。 爱情于他而言本就缥缈,之所以带走那真也是因为只是图当下喜欢,当下想要陪他,况且那真听话懂事,不会争风吃醋,也不会勾心斗角。 唐安晏和他解释不清,把他抱在怀里哄,“安晏就算和她结婚了,也不会扔下你的。” “那……那真这样……算是小三吗……” 唐安晏纳闷那真竟然问出这样的话,那真离开唐安晏的怀抱,靠着楼梯道的扶手,小声地说。 “阿玛说小三是坏人……阿普就是……被这么……抢走的……阿莫也是……阿玛说小三都是……破坏别人婚姻的……狐狸精……是大坏人……那真不想当坏人……” 唐安晏捏着他手心,“我们那真不是坏人。” 可那真头一次固执的抽出手去,瘪着嘴巴委屈的看着唐安晏。 “安晏不能……只要那真……一个人吗……” 楼梯间的门被人打开,有喝醉的人跌跌撞撞走过来,经过他们的时候身子撞到了唐安晏,唐安晏一股脑的火无处发泄,一拳打在男人身上。男人本来想骂人,一看是唐安晏,自认理亏的跑走了。 重新看向那真的时候,那真身子发抖的缩在角落里,被唐安晏困在狭窄的楼梯通道。 唐安晏突然意识到,他和那真之间的关系或许即将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界限之内,他不该给那真这么多的例外,这不符合他一贯的准则。 唐安晏摸着那真的脸,似乎提了一口气,很难才能呼出来。 “那真,你要么继续这么和我在一起,要么就彻底的离开我的生活。你选一个,是再也见不到我,还是每天和我一起。” “那真不要选……那真不想选……安晏为什么要欺负那真……安晏说过……会对那真……一直好的……” 那真的世界里只有爱,没有背叛,更没有抛弃。 唐安晏把他逼得太急了,却固执的要一个答案,在这个事情上,唐安晏表现的一点不成熟,他没必要和什么也不懂的那真生气。 可他眼下就是想要冲那真发火。 头一次见到唐安晏这个样子,那真抱着头缩在地上,“那真不要选……那真……好伤心……为什么要这样……是不是因为那真傻……所以安晏觉得……那真是累赘……所以不想喜欢那真了啊……” 或许是酒精上头,连日来的压力焦虑都在此刻如洪水泛滥,淹没了唐安晏的理智。 唐安晏转身上台阶,告诉那真,“我给过你选择的。” 不是一场愉快的交谈,回去之后的剩下的时间唐安晏就窝在角落里喝酒,一瓶又一瓶喝空的仿佛是寂寞。 早就该这样了,也迟早会这样的。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那真一个人。 在悬崖村的承诺仿佛离了悬崖村都不再作数,北京长大的唐安晏骨子里还是京圈少爷的习性在。 喝了通宵的唐安晏回去直接从沙发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整个房间安静的吓人。 厨房里有一碗坨了不知道多久的面条,唐安晏用筷子挑起一根,茫然的送到嘴边,面条早已坨的不成样子,入嘴难吃又没有味道。 他麻木的走到卧室,床头还放着他前几天买给那真的睡衣,叠的整整齐齐,和他的放在一起。 虚脱的躺到床上,感觉头皮硌的生疼,掀开枕头,里面放着一个蓝色包装礼盒,他打开,里面是一条藏蓝色的领带,旁边有一张纸条,歪歪扭扭的用汉字写着四个字。 生日快乐。 唐安晏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泪水已经把被子晕湿,他无措的下了床,重新回到厨房,把那碗放了一天一夜的面条,一口不剩的吃掉,包括那藏在最底下的,一颗溏心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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