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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天才和天才之间会相互吸引，是不是同类终归能够聚在一起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希望你也能找到你的同类。总是跟我这种你连靠近都不愿意靠近的人每年相约喝可乐，多少也有点儿可悲吧。” 韩建涛沉默片刻，低声说道：“说来你不信，我这些年和很多人交往过。一夜情也好，短暂的热恋也好，持续两年的情侣关系也好，各种各样的体验告诉我，我是没办法跟一个固定的人长期维护一段感情的。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深感绝望。然后突然想到，啊，也不是那样啊，我和甄远峰认识十七年了，如今我也还是在和他维持着喝可乐的关系。 “只要想到这个世界其实没有我的归宿的时候，我就会对自己说，至少来年劳动节我还能跟甄远峰去约一杯可乐。在很多我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都非常期待劳动节的第六天。 “我知道你永远不会理解我，就像是我也永远不会理解你一样。你的世界，我的世界，分明就是完全没有半点儿交集的平行世界罢了。但是十七年前，平行世界也产生了交集。 “你如果觉得我们这种关系是可悲，那么来年，就不用来赴约了。 “但无论你来不来，我都会来，朝着空气喝一口可乐，纪念一下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 甄远峰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在听到韩建涛的这番话之后产生了奇妙的情绪，他明明非常不认同对方的生存之道、不认同对方的很多行为和思维，但他就是没办法再去讨厌这个人。所以他对韩建涛说：“放心吧，我是个不喜欢改变的人，五月六号对我来说已经是固定的可乐之日，除非我死了，不然这个习惯可能要一直持续下去了。” 如今甄远峰在向别人说起韩建涛的时候，还是会习惯性的说“那是我高中同学”，他发现自己才是那个不习惯与人交往的孤僻另类。而韩建涛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在自己第一次向韩建涛指出那道错误的物理题的时候、露出震惊的表情。 当他在把和韩建涛十七年的交情说给自己的三个学生听之后，甄远峰开始怀念起可乐的味道，他一口一口地喝着那瓶没有味道的矿泉水，想象着可乐的甜味和刺激，并且等待着学生们对自己这段过往说出评论。 商陆首先拍了拍甄远峰的肩膀：“甄哥……” “嗯？” “可乐之日，真亏你想得出来啊。”听过长篇大论的商陆，唯一想要吐槽的，就只有这一点。 “哈哈哈！我其实一直想给自己设置一个固定日程来着，比如说周一是麻辣香锅之日，周二是大盘鸡之日！”冯树才加入了商陆的吐槽。 贠伟辉也忍不住开口说：“这只是你今天想吃的东西吧。” “今天晚上去吃大盘□□。”商陆摸了摸下巴。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冯树才笑着回应，“不过仔细想想，如果大盘□□真的是一道菜，听起来也是挺没有食欲的。” “噫——想想就恶心，谁要吃别人的□□。”一阵恶寒让商陆忍不住抖了一抖。 “你一同性恋还怕这个！？” “我可是有固定伴侣的。”商陆一拳捶在冯树才的肩膀上，然后起身就要走出门，“渴了，我去买瓶饮料，你们要喝什么吗？” 冯树才从椅子上跳下来：“等会儿，我跟你一块儿去。让我看看自动贩卖机有没有新饮料。” 两个人吵吵闹闹离开了研究室，只剩下甄远峰和贠伟辉两个人。 研究室瞬间安静下来，冷清的感觉竟然让甄远峰有一丝难耐，他抓了抓头发，看向贠伟辉：“你有没有觉得，跟商陆认识时间久了，就觉得他反而像个直男，我们倒是过于矫情。” 贠伟辉没什么表情，但是他表态道：“在商陆身上是看不到任何标签化的东西的，不过如果一定要说性取向，他原本是喜欢女人来着。” “怪不得……”甄远峰站起来继续拿起粉笔，“我从来没想过我还能从别人身上学到什么，但是作为教授，就不得不去跟学生建立联系，这么多年这么多学生，教会了我要怎么去判断别人的情绪，怎么看懂别人的表情。但是最近跟商陆学到的却是完全相反的东西。” “他不过就是没有对教授的回忆发表教授想要的看法而已，没必要说得这么深刻吧。” 甄远峰叹了口气：“贠伟辉啊，你经常会说出别人不想听到的话，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太懂怎么跟人交往。” “是吧？我也觉得，我们似乎都是不太明白怎么跟人正常交往的人。但是在我看来，商陆和冯树才明明也是一样的啊。经常说些让人不爱听的话，经常我行我素，但是他们怎么就能有这么多朋友呢。” “我的心理医生曾经对我说，那些我行我素的人、如果本身有一定的魅力的话，就会很容易吸引到别人。冯树才只要是醒着就喜欢泡在数学的世界里，而且从来不介意跟人分享数学，所以理科学院的人都很喜欢他。而商陆，体育好、长得好、喜欢聊天，所以男生也都很喜欢他。”贠伟辉说得相当客观。 “你说得也有一定道理……”甄远峰莫名在这个时候回忆起韩建涛的样子，“但是我总觉得本质上来说，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有的人天生习惯在群体里，有的人天生就是孤僻，教授更喜欢这种解释吗？”贠伟辉冷冷地说。 “是啊，是吧，我更情愿认为是天生注定的。” “我也是。”贠伟辉点点头，“我靠着智商从一个穷到吃不起米饭的深山里走出来，喜欢男人这件事被心理医生判断为精神分裂，性格孤僻这件事被心理医生诊断为高智商导致的精神障碍，他们让我去克服这些障碍，让我相信我不是一座孤岛。但如今我觉得，有的人天生是一座孤岛，一生漂浮、只有自己能够依靠。这样又如何呢，如果这是命运，应该坦然地接受才对。” 甄远峰转过头看向贠伟辉：“当初，你的上司魏良把你委托给我的时候，说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怪咖。但我觉得，你反而跟我最像，倒是商陆和冯树才在我看来才属于怪咖。” 说着门外就又一次响起了吵闹声，商陆高调地推开研究室的门：“甄哥，接住！” 甄远峰还没怎么看清呢，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砸到了他的脑门儿。他气得要死，正要开口骂街的时候，看到地上滚落着一瓶可乐。 “刚听你说可乐可乐的，说得我们都想喝了。”商陆嬉皮笑脸地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那一瓶。 冯树才也把手中的可乐分给贠伟辉一瓶，然后笑嘻嘻地朝甄远峰说：“虽然不是五月六，但我们也来干杯吧，甄哥！” 甄远峰捂着脑门儿，晕晕乎乎地蹲下来捡起可乐，茫然地看着商陆和冯树才。 “我想想，说个什么祝词呢……”商陆清了清嗓子，“哦我知道了，就祝甄哥和才神能够早日摆脱单身！” “你特么是不是找死！”甄远峰恨不得把可乐给商陆扔回去。 “哈哈哈，那能不能祝我跟甄哥能够找到命中注定的女神？”冯树才开心地接受了商陆的祝福，“希望女神愿意到结婚那一天都保持贞节。” “我觉得你这种旧时代的观念还是趁早改一改，否则就找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当老婆吧。”商陆举起可乐，“干杯，来不来？” 甄远峰皱着眉头伸出胳膊，贠伟辉笑着举起可乐。 “干杯！”商陆和冯树才两个人兴奋地喊了一声，四瓶可乐碰在一起，然后四个人纷纷迫不及待地拧开盖子。 被提前摇晃过的可乐内部不稳定的碳酸大量冒出，导致四个人都被手中喷涌而出的可乐袭击了，研究室顿时一片狼藉，衣服上、桌子上、地板上的草稿纸上，到处都是湿哒哒的可乐颜色。 “我觉得我们作为数学研究室，尤其是教授还有物理博士学位的情况下，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才对。”商陆低头看着他们散落在地上被浸泡了的研究成果，有些无奈地感慨了一句。 甄远峰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夸张。 他真的希望让韩建涛也能看到这种弱智场景，他希望韩建涛可以在商陆身上看到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商陆，”等到晚上商陆准备回宿舍的时候，甄远峰叫住了他，“我不知道你在娱乐圈听到过什么传闻，也不知道你会怎么看待韩建涛。但我觉得他是个挺好的人。” 商陆叹了口气，背上书包之后，背对着甄远峰：“说真的，如果他要是个坏人，那我也不会难过了。如果这世界上的人都是干干脆脆地划分成好人和坏人，那活着真的是件轻松的事儿。但正是因为人没有那么纯粹，好人在某些方面也是坏的，正是因为如此，才叫人心烦啊。” “所以你还真的听说过什么？”甄远峰反问道。 商陆点点头：“潜规则和乱搞这种事，我是不认同的，不管别人怎么说。” “那确实，我也不是很懂他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今天非常感谢甄哥对我说了这么多。”商陆回过头，朝甄远峰笑笑。 “不用，我也从来没跟别人聊过这个，所以……说出来之后我自己也感觉心情舒畅。”甄远峰也笑了，第一次主动拍了拍商陆的肩膀。 那天商陆回家的路上思考了很多，想到最后，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再思考些什么。 毕竟他根本就不需要跟韩建涛进行对比或是如何，他也不需要从对方手中夺过蒲薤白的心，所以他们就只是谈生意，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关系了。 想着他就把车开到了薤白的学生宿舍楼下，打电话叫对方下来。 “出什么事了吗，今天怎么这么晚，吃晚饭了没……有……你的衣服是什么回事儿啊！你是去泥地里滚了一圈儿吗！”薤白跑着靠近过来的时候，步子还没站稳，说的几句话全是在关心商陆的。 商陆傻乎乎地笑了一声，然后把薤白搂进怀里：“晚饭吃的大盘鸡，但现在又饿了，要不要一块儿去吃宵夜。” “不要抱我啊！我换的新衣服！”薤白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没有推开商陆，“我不想跟你吃什么宵夜，你知不知道我胖了多少斤！” “嗯……五斤？” “知道就别诱惑我了！” “哈哈哈，那你看着我吃。” “就算是看着别人吃饭也会使自己长胖的，我不要冒这种风险。” “那我就饿着吧……” 薤白无奈叹气：“上车吧，宵夜要吃什么？” “想吃烤鸡肉串儿了，我们去看看居酒屋还开不开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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