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面朝步行街,来往的行人虽然通常不会朝店内投来视线,但也很难讲百分之百不会被看到。蒲薤白思考着自己犹豫的原因,如果说只是因为怕被别人看到的话,那真的不算是什么好的理由。 这里是别的国家,没关系的。 他一面说服自己,一面靠近商陆,然后迅速地亲了一下对方的嘴角,用舌头带走了那块儿奶油。 商陆的大脑瞬间宕机,杯子差点儿被他攥变了形。 蒲薤白眨着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天真地和商陆对视着。 “宝贝儿,你这又是在……诱惑我吗?”商陆歪着头,困惑地问。 “那我也可以反过来问你吧,喝饮料一定要咬坏吸管,吃东西还要吃得这么可爱,你难道不是在诱惑我吗。”蒲薤白也跟着一起歪头。 “咬、咬坏吸管怎么了?”商陆高频眨着眼。 “不是说□□强的人都喜欢咬吸管吗?”蒲薤白开始慢慢感到难为情了。 商陆震惊得眉头紧蹙,“不是吧,这跟咬吸管有什么关系……我以为会是说很没教养之类的,抱歉,我今后不咬了,我其实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习惯来着。” “不、也不用特意改掉吧,”蒲薤白揉了揉脖子,“就……可能是小时候流传的无聊传说?” “哦,哦……”商陆也开始不好意思。 两个人盯着窗外愣神了好久,直到商陆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啊。”蒲薤白也带着笑意问。 “就觉得,可能我距离在公共场合和你接吻的这个梦想已经不遥远了。” “你的梦想可真是渺小啊。” “我的梦想都是分成一个个小目标的。”商陆放下杯子,“别说这是渺小啊,任何看似不可能的奇迹,不都是由人一步一步完成的吗。” “突然正能量了起来呢。”蒲薤白笑着碰了碰商陆的肩膀,“要去吃饭了吗,你饿不饿?” “你怎么总是这么担心我会饿呢。”话虽这么说,商陆确实已经觉得饿了,但他觉得这一整天都在吃小吃,以薤白的饭量来说,可能现在还没有胃口。他其实就很早之前就预约了一家很有名的寿司店,想要带着蒲薤白去好好吃一顿的。 “因为一整天都没好好吃过饭啊,我是没什么,但你需要吃主食的吧。”蒲薤白摸了摸商陆的手指,“你只要一饿,手指就会变凉,这到底是血糖的问题还是血压的问题,回头去好好做个检查吧。” 商陆自己都还没有这么了解自己,他稍稍攥了下拳,“我还以为是喝冰饮的原因。” “你在全盛状态吃整桶的冰激凌、手都是热乎乎的,只有挨饿的时候才会这样,”蒲薤白回过头看了看点餐的那边,“这里也有轻食,先随便吃点儿什么垫吧一口吧。” “嗯。”商陆不再拒绝。 “这次我去点餐,”蒲薤白轻轻捶着胸口,一副要上战场的表情,“说英语也没问题对吧?” “你要说得慢一点儿。” “好的,慢一点儿,慢一点儿……”蒲薤白念念有词、僵硬地走去点餐区,而商陆就远远地看着。 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世界上最好的爱人,最好的蒲薤白。 商陆在心里默念着,脸颊再次感觉有些发烫,他用手冰敷着脑门,心里嘲讽着自己没出息的样子。 一份番茄牛肉意面被吃进商陆的肚子之后,旁边的蒲薤白伸手过去重新摸了摸商陆的手指,这才放心的笑了笑:“你看,有了碳水之后就会变暖和了,你真的很像是高度耗油的豪车啊。我就是低排的小型轿车。” “那你才是未来发展趋势,我是那种早晚要被淘汰的。” “不可能的,豪车永远都会有市场,但低排却要看国家推行。”蒲薤白这一次重新拍了拍商陆的肩膀,“既然给你续了油儿,那就再陪我逛逛吧?” “嗯,不过只能再逛一个小时,”商陆原本还想耍个帅呢,但他似乎在蒲薤白面前就不知道该怎么装逼,“我其实预约了一家店,在银座那边,晚上六点。” “是什么店?”蒲薤白端着餐盘到垃圾箱附近开始认真分类。 “寿司。” “哦!真的吗?难道是在网上经常能看到的那种一边做一边吃的?”蒲薤白顿时双眼放光。 商陆松了口气,“对,应该就是同一种。” “果然来日本就是要吃一次正宗的寿司啊,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去过很高级的日料店,也有类似的边做边吃的服务,不过当时光顾着配合夏姐给大佬拍马屁,都没怎么尝出来味道。”蒲薤白期待得溢于言表,“会有什么寿司呢。” “你爱吃寿司吗?”商陆仔细回忆了一下,两个人在国内似乎从来没有吃过日料。 “嗯……我也不知道,”蒲薤白稍稍昂头思考,“夏姐很喜欢,所以她以前经常带着我去吃旋转寿司。旋转寿司的话我倒是不讨厌,不过夏姐说那次去吃正经日料之后就对高级的寿司店魂牵梦绕。我一会儿一定要录一段视频发给她,馋她一下。” “夏姐还带你去过什么店?我听说她以前经常带你出去探店吧。”商陆试探性地问。 “是啊,是真的,什么店都去过。火锅、烤肉、网红的奶茶店、蛋糕店,还有欧洲风情的西餐厅……不过她几乎不会带着我去中式大饭店,或者去夜市和路边摊什么的。” 商陆仔细一品,突然察觉到了危机感:“不会吧,那我曾经带你去吃路边儿烧烤,难道是你第一次去吃?” “是啊,当时感觉特别新奇。”蒲薤白也开始琢磨,“嗯,这么一想跟你去吃饭的话,都是些很硬核的地方啊。饭馆儿、路边摊儿,很有市井气息的地方。” “你难道……你该不会其实不喜欢那种地方吧?”商陆有点儿后怕地追问。 “怎么可能,”蒲薤白笑着让商陆放心,“不如说我以前还挺向往的,在路边儿跟烧烤摊儿的老板混熟,老板时不时友情赠送我一瓶啤酒什么的。” “不得不说你向往的场景也很微妙。”商陆叹了口气,“以后我们是不是也该多去高档一点儿的餐厅约会啊,你看,你平时预约的餐厅都是人均消费很高的地方,但我就只会找些炒菜很好吃的苍蝇馆子。” “可是你找到的馆子都很好吃啊,平时又不是纪念日,没必要总那么形式化地去约会吧。” “哦,你也不否认约会了啊。”商陆又在心里得意起来,他用小拇指勾住薤白的手指,欢快地前后晃动着。 蒲薤白微红着脸,干咳一声:“这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不是你说的吗,时不时的约会也很重要。” “确实,不过我们的纪念日什么的你都记得吗?” “纪念日?什么纪念日,我们又没有结……”蒲薤白的脸再次红了一度,“……婚。” “确认关系的纪念日,不记得了?”商陆很认真地说。 蒲薤白愣了一下,走路的速度都慢下来很多,他弯曲手指勾着商陆的小拇指,“我记得是在上海,你去拍漫步海洋,我去探班的时候。你当时说了好多傻话,说以为我看上了别人,以为我要跟别人结婚了。” “哈哈,回顾一下感觉自己真的傻得感人。”商陆也慢慢跟着停下步子,侧过头和蒲薤白面对面,露出笑容,“你还记得那是哪天吗?” “我记得是春天,”蒲薤白微微颤抖着,不明原因地心情激动起来,“记得是四月份。” “嗯,”商陆捏了捏蒲薤白的手指,“是一年前的今天。” 蒲薤白感觉自己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怎么……”商陆慌张地帮他擦着眼泪,“怎么还哭了呢,不记得日子很正常啊,也就我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把日期都记得那么清楚。” 蒲薤白摇着头,“我,没什么想哭的情绪来着,但就是……” “那你好歹告诉我你现在的心情吧,是开心还是难过?” “当然是开心了,怎么会难过啊!” “哦,那就行了,”商陆笑着揉了揉蒲薤白的脸颊,“你也知道我不是很懂世俗眼中的浪漫,所以提前做了个攻略,问过很多人,他们跟我说纪念日总而言之要吃顿好的。” 蒲薤白稍稍吸了下鼻子,“一年啊,一年过得好快。” “很快吗?”商陆牵着蒲薤白的手,继续慢悠悠地走起来,“发生了不少事呢,细想的话又觉得很漫长。” “很快。”蒲薤白非常肯定地说着,然后抬起手自己抹着动不动就要涌出来的眼泪,“我以为……我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要不了一年呢……” “什么要不了一年?”商陆掏出手帕,耐心地替爱人擦着脸。 “要不了一年,你可能就会跟我分手了。”蒲薤白小声说着。 “呵,怎么还在说这种话。”商陆露出一丝无奈。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原本以为不到一年你就会跟我分手,但不知不觉居然过了一年,你现在还愿意和我在一起,而且我也……”蒲薤白停顿片刻,用力回忆了一下,“我都忘了上一次想象你跟我分手的场景是什么时候了。” “那意思是说,你现在已经不会动不动就会有分手恐慌了?”商陆轻轻抱了一下蒲薤白的肩膀,“看来我的小目标达成了不少啊。” 具体来说,这次来日本,商陆感觉满足感全都是属于自己的。以前在国内由于是公众人物的原因,他不敢轻易在公众场合和蒲薤白过分亲密。像是在人群中牵手、拥抱这种,听起来很普通,但实际上对他们而言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梦想。 其实商陆一点儿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别人的看法,哪怕是遭到白眼,他都有信心可以用白眼儿来战胜白眼儿。在第一次于微博上公开出柜之后,商陆看到了国人的各种观点,精神上就产生了抗体。 不支持、强烈反对、不在乎但也不看好的群众占据大多数,一旦认清这一点,商陆反而觉得群众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要得到的不是支持和认可,从来就不是。 商陆只希望能够和蒲薤白好好过日子。 但他知道蒲薤白很在意,很在意世人的目光的蒲薤白、在国内一直过着畏手畏脚的日子。那样再怎么乐观的人恐怕都没办法天天快乐,商陆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给蒲薤白打造出一个彻底轻松的环境,思来想去,都觉得离开那个国家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自己不是一个爱国的人就好了,如果说自己能够为了一个人而放弃自己的国籍,那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但是商陆做不到,他觉得蒲薤白多半也不会喜欢那样的一个自己,所以折中再折中,他想到至少纪念日的前后他们可以远离那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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