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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薤白闭着眼睛，听话地点点头，转身扶着墙走向卧室。 这个走路姿势可真是让人没法不去联想啊……司半夏感到阵阵头疼，进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通风。她把能打开的窗户全都打开，试图让屋子里商陆留下的味道淡去一些，明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两个男人住时间久了所以会产生的奇怪气味来着，看来所谓的习惯也就只是心理作用。 “我可以进去吗？”司半夏轻轻敲了敲卧室门。 “嗯……”传出来的是蒲薤白懒洋洋的声音，司半夏愈发无奈起来，进屋发现他又缩进了被窝里。 卧室多了一个小小的垃圾桶，司半夏有意识地往那里面瞥了一眼，在看到那些战绩之后，心里越来越烦躁。“不舒服吗？”她耐着性子摸了摸蒲薤白的脑门。 蒲薤白摇了摇头，“有点儿困，抱歉。” “你都困成这样，商陆到底是怎么去工作的，他还不得晕在镜头前？” 蒲薤白努力睁开了眼睛，“我觉得我只是越睡越睡不醒的状态而已，最近的生物钟乱七八糟的。现在已经中午了吗？” “是啊，我带了午饭，起来吃一口？” “谢谢夏姐。”他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 司半夏看着他那个别扭的姿势，眉毛都要皱在一起了，“腰疼？” “……嗯。”蒲薤白十分难为情，半天挤出来一个音节。 “趴下，我帮你揉揉。” “不用……” “趴下。”司半夏生气地拍着他的背，硬是把他按在床上，然后一边帮他按摩，一边叹着气。 气氛沉默得有些诡异，蒲薤白甚至都不敢看司半夏一眼。 “你啊，也学着好好照顾自己吧，”司半夏抱怨着，“别光是满足商陆的……靠，我都不想说那个词。” “嗯……” “什么都要适度，懂不懂。” “就、还……挺适度的啊。” “那你怎么就趴了呢！” 这次换蒲薤白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了，我可能还需要再加强锻炼一段时间……好了，我没事了，我们去吃饭吧。” “睡裤，穿反了。”司半夏在离开卧室之前，提醒了一声。她也没看蒲薤白具体是什么反应，出门去加热便当的功夫，蒲薤白就穿戴整齐走到了餐厅。 他先是干咳了一声，然后小声道谢：“谢谢夏姐的午饭。” “行了行了，别谢来谢去，”司半夏指了指座位，“坐那个有垫子的。” 蒲薤白红着脸，乖巧地坐好，等着司半夏给他端来饭菜和餐具。 “我听老阳说，昨天你们久违的聊了聊？”司半夏看他吃得狼吞虎咽，把水杯给他推到跟前，再开启一个话题让他能吃慢一点。 蒲薤白果然放下了筷子，喝了口水，然后鼓着嘴点点头。 “是想知道商陆的事？” 蒲薤白再次点点头。 “怎么没有来问我呢。”司半夏试探性地问。 “怕夏姐担心？” “担心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真的，还没有到那么高的境界。”蒲薤白惭愧地低下头，“可能有些敏感的事，就不想和最亲近的人讨论吧。” 司半夏心头一暖，“那我谢谢你认为我是最亲近的人咯。” “不过我昨晚反思了一下，”蒲薤白握起双手，郑重地说道，“这种因为不想让在乎的人过于担心而故意疏远的行为，其实非常的自以为是，很自私也很幼稚。” 她觉得此刻的蒲薤白看起来十分滑稽，明明是这么精致的一张脸、如此严肃的表情，但头发却有一根呆毛始终翘着。司半夏忍住笑意，点着头，“好，好，这就是思想高度吧，厉害。” “所以如果我有事想要麻烦夏姐的时候，希望你不要真的嫌麻烦。” “那要是我偏偏就嫌麻烦呢？” “那我到时候死皮赖脸，你可别跟我断绝关系……” “哈哈，我开玩笑呢，”司半夏伸手捏了捏蒲薤白的脸颊，“无论什么事，你说，我都会想办法帮你做到。” 蒲薤白放心地笑着，“我记得夏姐现在是负责网红。” “嗯呢。” “那你觉得，我够格做网红吗？” “……嗯？”司半夏思维整个卡住。 “我想，读研的这三年，我可能没办法参与太多大规模的工作，但如果只是拍短视频和直播的话，也是可以有些产出的吧。”蒲薤白说得非常认真，“公司白养我半年，我好歹也要有些回报才行。而且如果我靠着短视频的收益，给公司带去利润，看起来又很像是在做自媒体的话，那么赵总他们应该也不至于……急着辞掉我了吧。” 这几句话信息量过大，司半夏又惊又喜，同时又很不解：“赵总他们想要辞了你？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还没有正式地说，只是他们高管开会有过这样的提案。”蒲薤白安抚着司半夏的心情，“不要担心，什么都还没有确定下来。” “是商陆告诉你的吗？还是老阳？” “是商陆，”蒲薤白轻声笑笑，“而且做短视频这个，也是我俩讨论出来的结果。既然我将来还有演员梦，既然他也有意帮我实现梦想，那光是他一个人跟一群狮子斗智斗勇……战力也太单薄了。我也要做点什么才行。” “……可是短视频，那都是些哗众取宠的东西。” “别这么说，但凡是作品，都会有意义啊。而且也不好说我真的能做出什么成绩，也不知道该做哪个方向，但比起什么都不做……”蒲薤白的眼神坚定起来，“比起什么都不做，每天坐在电脑前空想，不如就真的去做点儿什么。哪怕是从申请一个账号开始，从第一个视频开始，从对着镜头的第一句话开始。” 司半夏久违地产生了想哭的情绪，她捂住嘴，用力咽下眼泪：“好，说得好。我帮你，现在流行的话题，流行的内容，我全都可以给你整理出来。” “嗯。” “平台的话，就在咱公司的合作平台上吧，也是国内优质的视频网站了。” “好。” “账号我来帮你申请吗？我可以帮你做维护。” “没关系，我自己来吧，我还是挺想从头开始自己做做看的。” “记得和自己的微博关联上。” “我知道，哈哈，我大概比其它自媒体人的起点要高很多啊，上来就有很多粉丝。” “薤白……”司半夏摸了摸他的手，“谢谢你。” “啊？为什么夏姐反而要道谢啊，哈哈……” “谢谢你是个这么好的人。” “别突然说这么客气的话啊，”蒲薤白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我也没什么好的，兴许就是垂死挣扎呢。” 司半夏走过去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把他抱在怀里，一言不发。 那天下午她没有急着回公司，而是开车到星南集团的摄影棚，去探班了一下商陆。 当时商陆正在拍摄一个叙述推理过程的镜头，台词很长，一口气说下来要十分钟，非常考验演员的台词功底。那个镜头拍了三遍，第一遍NG是因为一个群演打了个喷嚏，第二遍是因为女主邓红在表情上不够到位。而商陆，整整三遍没有任何一次掉链子。 司半夏如今已经不会再对此感到忿忿不平了，她坦然接受了商陆的出色，并且感谢上天愿意把这么出色的人引导到蒲薤白的面前。 “诶，你怎么来了？”第一个注意到司半夏的果然还是吴英泽。 “探班啊，”司半夏指了指身后桌子上的咖啡和奶茶们，“你过会儿帮忙发一下。” “真是稀奇，你居然会来探陆陆的班……”吴英泽笑了笑，“不过怎么样，刚刚那幕你看到了吗？十几页的台词呢，他嘴都没瓢！” “挺专业的啊，语气也很好。” 吴英泽听傻了，“你这是在夸他吗？” “当然是了，这还能是讽刺吗？” “你……为什么要夸他啊？你不应该骂他才对吗？” 司半夏差点儿笑出声：“我没有那么过分好吗！优秀就是优秀啊，我承认。” “你还是别当着他的面夸他了，不然可能会影响到他的状态。”吴英泽嘱咐了一句，然后趁着休息的空闲，把司半夏带来的饮料给大家分发了出去。 司半夏趁机走到商陆身后，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商陆吓一跳，惊慌地回过头，在看到司半夏之后，一脸不解：“司……夏姐，你怎么来了？” “你就叫我名字吧，听你喊我姐我也觉得很别扭。” “哈哈，不不，我……咳，你怎么来了？” “来感受一下汪导剧组的气氛，顺便找邓红要个签名？”司半夏说着，假装寻找邓红的身影。 “她应该是去那边儿墙根下巩固台词了，我带你去找她？” “你跟她已经很熟了？”司半夏故意为难着商陆。 商陆露出反感的样子：“不熟，我俩除了拍戏，一句话都没说过。” “哦，那……”司半夏把手里的巧克力沙冰举到商陆眼皮底下，“这杯奖励你。” 商陆露出傻笑，谢过沙冰，津津有味地连嘬几口。 “我中午去找薤白吃了午饭。”剧组正在为下一个镜头而忙碌准备着，司半夏趁着这个演员待机的空闲，和商陆多聊了两句。 商陆表情紧张了起来：“哦，薤白告诉我了。” “我过去的时候，薤白腰都直不起来，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 “我……下次一定收敛。” “年轻人，不要太放纵，知道吗。” “知道，我知道。”商陆一个劲儿地点头。 “还有，薤白和我说了他的计划。我估计你也会跟赵总他们说吧，说的时候，记得和他们提一句，我可以帮薤白来运营账号。” 商陆的表情正经了不少，微笑着点点头：“谢谢。” “谢屁，我可不想听你跟我说谢谢。你是我上司，我该跟你说谢谢啊。” “这叫什么道理，感谢之情又没有上下级之分。”商陆环视着整个剧组，然后追加感慨了一句，“真希望所有人都能明白这个常识。” 司半夏昂着头，沉默地注视着商陆当时的表情。 她曾经认为，商陆的“天真”是致命的，她认为在他身上的所有纯粹和高尚，都会随着他逐渐深入这个圈子而慢慢被污染。但眼前这个人，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轻轻松松走到了她多年来都无法爬到的高度，并且眼神依旧清澈。 不过，同样都是清澈的眼神，如今的商陆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懒散了。司半夏能感受到商陆的变化，并且这个变化如今都还在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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