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能从那人的嘴里听到一句“喜欢”,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他要求的也不多。 可如今硕大的“在意”砸到头上,他一时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很久方才感到心底油然而生的喜悦,这样的环境,这不应该,但他控制不住。 他动作僵硬地把另一只张牙舞爪的胳膊从空中收回来,放到凌度的背上:“没事了。” 凌度原来穿的羽绒衣浸了水,陆燕亭脱了下来,给他披了自己干燥的外套,但在刚刚大幅度的动作里掉到了地上,怀中的身体比上次抱起来瘦了不少。 感受到温度的流逝,陆燕亭才恍然,主动结束了这个持续良久的拥抱,摸着地上保暖的衣物重新披到凌度肩上:“很冷,你已经发烧了,别再加重病情了。” “对了,我有事情还没告诉你。”陆燕亭细致地整理好衣服,“说了回来跟你说的。” “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凌度说。 “我先……” “我先说。”凌度认真道,“也很重要,我必须告诉你。” 陆燕亭把凌度受伤的手小心捏过来,检查无碍后才道:“那你说。” “高三那一年,我十七岁,我的父母在和我打电话时,被消音手/枪杀害于小区玄关,报警后,取证调查三个月未果,案件被搁置。” “一年后,我考进华大生物专业。” “六年后,在我二十四岁的那一年,章河山教授向我发出参与计划的邀请。” “再一年后,我二十五岁。”凌度反手握住陆燕亭的手指,在他左手无名指靠近指跟的位置缓缓画了一个圆圈:“我们去民政局领了证,建立了合法的婚姻关系。” 没有理会陆燕亭猛然攥紧的指节,凌度平静地接着道:“三年后,由于卧底泄露计划完成的消息,我自己被相同型号的手/枪,杀害于我们居住小区的地下车库。” “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当我一睁眼。”凌度一字一顿,“我回到了高三那一年,父母离世的一周后。” “我知道你们或许疑惑过,为什么父母才死了一周,我那时候却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燕亭,我不是无所谓。在你们眼中,我刚刚失去双亲,可在我的世界里,我已经失去他们十一年了。” “算上这辈子的时间,也有十二三年了,我仍然爱着他们,可我也早已习惯了没有他们的生活。” “我不想忘记,我清空那么多的记忆空间,只想多记一点关于他们的东西,随便什么都好。” “可事实是,时间永远不等人,再过熟悉的知识也会渐渐淡忘,再过熟悉的人,当你长久地见不到他们,你也终究逃不过眼睁睁看着曾经深刻铭记的东西一点一点从脑海中遗漏的命运。” “客观地来看,我真的很不幸。”凌度低下头,把自己埋进陆燕亭胸前:“但可能福祸总是相依吧,我恰恰幸运地遇到了你,幸运地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我不想再留下任何遗憾了,不论是我苦苦追寻的真相,还是你,我都不想再失去。” “轮到你了。”凌度扣了扣陆燕亭紧致的肌肉,“什么事?” “……”陆燕亭剧烈吸了两口空气,“什么?” “问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呢。”凌度轻笑,“吓到了?吓傻了?不敢相信了?” 陆燕亭手掌滑到凌度发丝间,指尖默默点了点:“疼吗?” “什么疼不疼?” “被枪杀。” 凌度愣了下:“其实还好,一击爆头的话,算是比较痛快的自杀方式,子弹在脑中爆炸瞬间可以摧毁大脑大部分脑神经,所以没什么痛感,来不及发生反射就已经死了……” 陆燕亭紧急叫停:“好了,不用说了。” “对不起。”凌度后知后觉讨好地蹭了一下他的衣服,“我上辈子表面的工作是华大留校教书的教授,习惯了解释最基本的原理。” 他确实不疼,但他忘了陆燕亭会心疼。 “对了。”凌度抬起头,“现在什么时间?” “距离我在下游捡到你,过了大概十个小时。”陆燕亭向洞外看了一眼,“现在天应该快亮了。” “但你不能出去。”陆燕亭说,“你在冷水里滚了这么久,早冻发烧了。” “好。”凌度手臂向后环过他的腰,把冰凉的手掌贴到后背上:“那你帮我捂一捂吧。” 陆燕亭没想到凌度这次这么好说话,顿了很久才从外套外面抱住他。 手指被触碰过的地方不合时宜地痒了起来。 陆燕亭忍了很久,终究没忍住,拇指指腹磨蹭着自己的无名指,小声问:“结婚了?” 凌度鼻尖抵住他的肌肉:“嗯。” “三年?” “嗯。” “那你之前喝醉喊的……那个,是以前经常喊的?”陆燕亭犹犹豫豫地问。 “倒也没有经常……”凌度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竟然还念念不忘,无奈解释道:“偶尔,有时候。” “偶尔是……” 凌度屈起腿,抬直上半身子,学着陆燕亭的接吻习惯在他下唇咬了一口:“上/床的时候,一些成年合法夫夫的小情趣,行了吗?还要问吗?” 陆燕亭不问了,因为下一秒,他按住自己的后颈,把人捞回去,将浅浅的咬噬演变成炽烈的深吻。 凌度没吻多久就被针钻一样传来尖锐疼痛的大脑按下了暂停键,不得已老老实实挪开耍流氓的嘴,把头埋回原处:“不行了,疼,让我睡一会。” “对不起。”陆燕亭重新抱住他。 “我先动的嘴。”凌度迷迷糊糊道,“不怪你。” “正午之前喊我起来啊。”意识陷入沉睡前凌度补充道,“贺擎宇……要来了。” 说是正午,陆燕亭卡在最后一分钟把他喊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表跟他说:“还没到十二点。” 山洞体积有限,他们呼吸产生的二氧化碳充盈在狭小的环境里,洞内的温度还能忍受,更何况他抱着人形加热器睡了长长舒适的一觉,虽然烧还没退,但至少可以清醒地思考。 凌度没计较这些,他说的本来就是计算了陆燕亭的因素在内的时间。 陆燕亭把自己的外套穿在了他身上,洞外温度骤降,凌度扯了一下他不算厚实的衣料:“冷吗?” “比穿着湿衣服的你要好一点。”陆燕亭把压缩饼干和纯净水递给他,“我不怕冷,没关系,现在去哪里?” 凌度叼着坚硬的饼干,走到前面:“这边。” 空气中某种味道越发明显,凌度还想再靠近一点,被陆燕亭拦住了:“前面有人,再过去会被发现。” 但这个距离已经够了。 矮小的建筑轮廓隐隐藏匿在四季常青树的缝隙中,不仔细看很容易略过,特别是晚上。 上辈子他和陆燕亭走到这里,被绑匪的手电筒逼退了回去。 但绑架他的那一伙人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有那个速度赶到他们前面,逼退他们的只能是另一伙人。 上辈子他脚受伤了,没那个机会一探究竟,这辈子总算可以看一眼。 空气中藏红花的气味不是很明显,如果不熟悉,很容易就被当作普通的草木香忽视了。
第59章 跑 “这是什么地方?”陆燕亭皱眉道,“森林里面怎么会有这种建筑。” “十来年前的茗山直播案。”凌度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案发地。” “官方消息是已经炸毁了实验室,杜绝任何非盖章准许的人体实验。”陆燕亭眉头并未舒缓,“怎么会还留着。” 陆燕亭想起来什么一般低头看向他:“你想过去?” 凌度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有枪吗?” “没有。”陆燕亭飞快道,“想什么呢,我只是个大一新生,哪个教官敢给我配枪。” 凌度掏出从李蒙那里顺的手/枪,手/枪跟着他在水里泡了一路,好在质量过硬,材质防水,并没有大碍:“我有,你会用吗?” “饶了我吧。”陆燕亭把枪揣回他的怀里,“我会用,但是不敢用。非法持有枪械,不说能判多少年,至少我的学是上不了了。” 凌度还想挣扎一下:“没有让你真的用,就是打几下空枪,威胁一下,吓人懂吗?” “按照我的资质和经验。”陆燕亭仔细检查了保险栓以防走火,然后才道:“这次行动本来也没我的位置,我自己偷偷跟过来的,要是再被发现开枪……” 陆燕亭无奈地抓住手柄,认真和他对视:“男朋友,你悠着点,我暂时还不想退学。” “放心。”凌度在他反悔前急忙把枪一股脑推到他胸前,握着他的手指让他抓稳:“我心里有数。” “早知道不把通讯器扔了……”陆燕亭盯着手里的大杀器。 “通讯器你自己扔的?” “对。”陆燕亭叹了口气,“通讯器有定位功能,我没跟几步就被发现了,队里有规矩,不让我乱跑,不把通讯器扔了我哪能跟他们说自己走丢了。” “哪能提前赶路来找你。”陆燕亭接着道,“他们有制定好的的行进计划,但我等不及。” 凌度哽了哽,上手摸着他的脸:“上辈子你真是没跟我说几句实话啊。” 陆燕亭没想到随便解释两句把上辈子的自己给坑了,诧异地挑起眉,惶恐心虚地抿起嘴:“嗯?” 凌度很久没再说话,陆燕亭愣了会别开脸,下巴指着远处的建筑,提醒他注意正事,别纠结自己莫名其妙背的锅了:“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凌度眨眨眼:“只是想给李蒙送个惊喜。” ^ “惊喜?”贺擎宇冷笑一声,“我看是惊吓才对。李蒙,我最后再问一遍,你把凌度藏哪里了?我已经同意了你的要求,你却还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蒙笑着说:“别紧张,理事长,我没有把他怎么样。” 对面的手下和其他人发着消息,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表示人还没有找到。 李蒙笑意淡了下来:“理事长,不瞒您说,我也很想知道。” “什么意思?”贺擎宇带来的人端起枪对准他。 李蒙缓缓开口:“他跑了。” “满嘴胡言!”在一丘之貉身旁,贺擎宇也不再讲究什么彬彬有礼的态度,彼此都知道对面的人是哪路货色:“他一个身娇体弱的omega,被你们一群alpha看着,怎么跑?能往哪里跑?” “身娇体弱的omega……”李蒙默默念了两遍,险些笑出声:“您对您的儿子误解可真大。理事长,我说的都是实话。” “看到这里的血迹了吗?”李蒙扬起头,手指磨蹭着被刀片抵过的地方:“这就是你那‘身娇体弱’的好儿子干的。” 虽然凌度手上伤得比他脖子还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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