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裴挺挑眉疑惑地看向突然止步的人,“认识?” 陆燕亭目送凌度走进厕所,摇了下头继续向前走:“不。” “不认识。” 凌度捧着一大把凉水,将脸埋进手中,用力搓了搓,许久才重新抬起头来,一言不发地盯着镜子。 残留的水珠顺着眉峰滑到眼皮上,被睫毛挡住,凌度眨了眨眼,水珠便散开了,重新聚集到眼角,滚落下来的时候像一颗泪。 冰凉的水分渐渐被脸上的热气蒸干,凌度深深地吸了口气,重重吐了出来。 直到此时他才有了“我真的重生了”的实感。 镜子中是自己17岁的面容,比28岁的时候要稍微多点肉,眉眼也没有那么锋利。 凌度抬手摸着后颈的腺体,心想,这里也没有被标记。 擦干脸正准备回教室时,口袋里什么东西震动了一下。 凌度掏出来,是自己十多年前的手机。 指纹划开锁,凌度怔怔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好友申请。 【你的名字——】 陆燕亭。 【申请理由——】 。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高中三年,他跟陆燕亭应该没有交集才对—— 凌度从镜子的反射里看到了某个隔间,思绪少有的凝滞了。 机械地扭头看向隔间紧闭的门,凌度后知后觉地想,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交集。
第2章 需要帮忙吗? “这里。” 陆燕亭捏着篮球,斜对面的裴挺无声动了动唇,意识到陆燕亭可能看不到他的口型,他连忙又拍了拍手。 没等裴挺手掌拍下去,陆燕亭胳膊绕了个假动作,迅速将球传了过去。 裴挺稳稳接住,遥遥冲他单眼wink了一下,自信地站在二分线外,趁着5班人几乎都围在陆燕亭旁边时,抬手投了出去。 篮球准确地砸到篮筐边缘,腾空弹飞了。 望着篮球妥妥出界的运行轨迹,裴挺尴尬地“啧”了声,挠挠头找补:“意外。” 陆燕亭转了转手腕,站原地等5班人去捡球,没有说话。 耳边却传来突兀的痛呼。 “我去!”裴挺声音大了起来,“砸到人了老陆!” 始作俑者钻进人群着急忙慌地喊:“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你没事儿吧?” 被砸到的学生已经被或担心或看热闹的人围住了,陆燕亭跟过去站了几秒,最后百无聊赖地仰起头,眼神没有聚焦地乱看了会飘来飘去的云。 察觉到不对劲时后侧的alpha腺体已经躁动起来了。 陆燕亭僵了僵,而后急促地用食指指背挡住鼻子,猛然后退了几步,但甜腻的香气却还是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夹杂着其他alpha被激出来的信息素,陆燕亭一瞬间汗毛耸立。 “靠!”裴挺的话混在周围alpha的一句句“卧槽”里,稍微没有显得特别无理:“是个omega,砸出鼻血了!” 裴挺喊完,蓦地想起什么一般,一颗头紧急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朝他开口:“老陆你……” 陆燕亭用空出来的左手摆了摆,拧着眉又退了几大步,开口时嗓音几乎粘起来了:“没事。” 用力咳了咳,陆燕亭掐着泛白的指腹,点了点地上的omega:“先送他去医务室。” 有其他人发现了他的异样,凑了过来:“陆同学你怎么了?” 是个alpha,身上还带着没收住的信息素,伸手就想扶他:“你看起来……” 陆燕亭偏过身子避开缠过来的信息素,暗骂了声,咬牙道:“别碰我。” “别碰他!”裴挺捞过鼻血留个不停的那个omega的腿弯,将他横抱了起来,关键时刻大声吼过来:“都散一散谢谢啊!” 现在说散已经来不及了。 密密麻麻的信息素遍布了他周遭的空气,大部分是刚刚运动完的alpha的,猛烈又刺激。 妈的。 陆燕亭习惯性摸了摸耳后,什么都没摸到,愣了愣转身跑向座椅,捡起随意放在上面的外套,抖着手掏出一样东西,捏住跑向教学楼。 想打人,想……咬人。 身后的篮球场上站着一堆眼神复杂的学生,陆燕亭听到有人自以为小声地议论: “我早就听说他不太正常吧……你看这么点信息素就……这样了。” “天呐……” “好吓人啊。” “你看到他刚刚的眼神没?” 什么眼神? 想吃人的眼神? 陆燕亭靠着厕所隔间的板砖,单手给自己注射药物,回想到方才听到的,好笑地勾起唇角。 其实没什么用,大部分时候只能靠他硬生生扛过去,但聊胜于无。 比起易感期发作的时候,现在只是被omega和alpha的信息素抽了一下,不会失去理智吧……应该。 虎牙根部开始隐隐作痒,陆燕亭动着下颌熟练地磨了磨,意料之中没有任何缓解,抱着的一点侥幸心理也被按下,只好无奈地盯着天花板。 厕所外面的门已经被锁上,陆燕亭肆无忌惮地释放着信息素,终于稍得片刻疏解。 可惜燥热下一秒便卷土重来,任他释放再多的信息素也难以消减,热气蒸腾在脑海里,熏着他的双眼,视线里渐渐模糊一片。 陆燕亭动了动下唇,目光落在刚才注射了药物的手臂上。 针眼还没有愈合,细小的伤口滋滋向外洇着血。 既然不能咬别人,陆燕亭恍惚片刻,随后张嘴用力把牙齿砌进手臂肌肉里,嘴里弥漫开一股血腥气——那咬自己总可以了吧? “不要做一个被信息素操纵的废物。” 陆准曾经的话窜过混沌的脑海,清晰地回响在耳边,手臂自己创造的疼痛给他带来了无以言说的兴奋,陆燕亭好似完全没有听到般,轻轻笑了。 笃笃笃—— 陆燕亭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这是隔间的门被敲响的声音。 第三秒,面前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陆燕亭慢半拍地松了牙,抬起头看向来人。 凌度站在外面,眼皮耷拉着,褶皱很明显,有点泛红,右手苍白的食指中指间夹了根烟,没用很大的力气,烟头虚虚向下倾斜着,抬手时烟灰掉下来半截,他眼神跟过去一秒,没有理会。 是个敲门的姿势。 “不好意思。”说话间烟雾从他口中飘出来,散在空气里,声音带点哑,凌度皱了下眉才接着说,这次嗓音很正常:“你有点呛。” 陆燕亭的信息素是薄荷味,淡的时候凉凉的让人清醒,浓郁时确实呛鼻子。 但这应该不是重点。 陆燕亭盯着凌度指间燃到一半的烟蒂,又滑到方才渗出薄烟的唇上,想告诉他:其实你也很呛。 但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这也不是重点。 他对凌度的印象开始在高一开学的国旗下致辞中,停留在“那个长得很好看成绩次次第一”的1班同学里。 别无其他。 前提是“在今天之前”。 而就在刚刚,他的印象冲破了早已定型的桎梏,奔赴了不知名的方向。 “我记得我问过厕所里有没有人。” 其实不算问,他带着乱七八糟的信息素冲进厕所时,就已经惊走了少有的体育课学生,胡乱喊的一句“麻烦出去一下”惊走了剩下的学生,最后锁上厕所大门的时候整间都是死寂的。 但他确实没有时间检查所有的隔间。 果然,凌度掀开眼皮,没所谓地说:“哦,我没应。” “现在走……”陆燕亭向后靠了靠,注视着凌度,眼底漫上了血丝:“来得及。” 只是还有一点很奇怪。 操场随便一个不知级别的omega发出的信息素都惹得他信息素紊乱至此,凌度站在他这么近的地方,几乎算浸泡在他的薄荷味信息素里面,按理来说不可能一点信息素都不露出来。 注意到陆燕亭不自觉滑到他后颈略带打量的视线,凌度了然地开了口:“有信息素,没气味而已。” 陆燕亭眨了两下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安抚了。 原本一团浆糊的大脑像是涌进了神奇的液体,一遍一遍帮他冲刷种种暴戾的情绪,轻而易举压制了折磨他数年的躁动。 坏消息是新的陌生的情绪动荡起来了,齿根……更痒了。 舌尖抵上了虎牙根部,陆燕亭又眨了两下眼睛:“谢谢。” 任何信息素气味都会刺激到他,但契合度高一点的omega发出的安抚信息素能够帮助他缓解,只是一边刺激一边缓解的行为对他来说属于没必要,不如没有。 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一个人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需要更多。 脑海深处冒出了这个想法。 陆燕亭紧紧拧住眉,脊背贴上了冰凉的瓷砖,勉强按捺住冲动后再次艰难地张了口:“麻烦……出去一下。” “你确定?”凌度反问的声线压得很低,说话间歪了歪头。 我不确定。 陆燕亭拽过凌度胳膊把他按在墙上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 凌度自始至终没有挣扎,甚至接近于“顺从”,手肘磕到墙壁的时候也没作声,只淡淡地看着他控制不住后急切的动作。 垂着眼又吸了口指间的烟,凌度反手在背后瓷砖上点了下,按灭了烟蒂,顺手扔进身旁的垃圾桶,然后抬起眼,凑到他耳边,轻声问: “需要帮忙吗?” 陆燕亭用实际行动给了他答案。 没有气味,但有甜味。 西瓜味道的信息素。 …………………… 早被遗忘在角落的记忆就这样猝不及防被熟悉的场景带了回来。 后颈仿佛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刺痛,是犬齿扎进腺体的感受。 凌度摸着脸,叹了口气。 好吧,排除了这一段,才算完全没有交集。 陆燕亭那时没有给他标记,只咬破了他的腺体,自行汲取了很多安抚信息素。 虽然多年后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寻常,但在当年……可能是他造孽了。 更造孽的是,凌度盯着仍然亮着的手机屏幕,来自陆燕亭的好友申请十分醒目地闪烁,分外强调它的存在感。 这个应该不会记错。 他当年,是毫不犹豫地点了“拒绝”。 本着人道主义原则,更看在未来夫夫三年的情意上——凌度此番愧疚地按下了“同意”键。 见他坐回座位上,徐巧巧凑过来通知他:“黎老师让你下课后去他办公室。” 黎尚。 比起对方程的“高三数学老师”这样干巴巴的记忆,凌度对黎尚的印象更多一点。 是带了他高中三年班主任和生物竞赛的恩师,毕业后他们也经常有一些学术上的交流。 凌度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末了习惯性补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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