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易大致扫完这些信息,他从更加客观的视角去分析这些内容,凭直觉感受到,耐尔是一个顶级野心家和行动家。 “同学,我坐这里可以吗?” 一声清冷却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猛然将钟易从分析中拉回神。 他看过去,窗外阴冷的光线打在对方身上,就像薄冰丢入温水,一下子就融了。 费谢尔手掌按在最外沿的桌边,俯下身,微微前倾,清冽的香气飘过来,正微笑着看自己。 摄像头在斜前方,只能拍到钟易,和费谢尔的背影。 从钟易的角度,只有他能看见费谢尔松开一点的领口里面,有他们昨晚温存过的痕迹。 可偏生费谢尔脸上还带着干净的笑,像是这里久居象牙塔清爽的学生似的。 清纯与欲念同时集中在他身上,钟易耳边似乎回响起昨晚对方疲惫的喘息,想着想着,他表情冷漠,可耳尖却悄悄红了。 “噢!”在旁边看监视器的小助理沮丧地懊恼一声,丢掉手中策划本,双手插到头发里面,烦躁地挠着,“反了反了,全反了,设定全反了!到底谁才是冷漠外表纯情内心的设定啊!谁才是温柔主动的设定啊!他们根本不拿我写了三天三夜的策划当回事是吧!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啊!” “吉尔斯。”卡尔微笑地叫住他,指了指监视器里,费谢尔主动坐在钟亦身边,甚至把他往里面挤了挤,钟易缩在窗边,似尴尬一样,耳尖红薄透明,轻轻别着头,下颌绷得更紧了,垂眸看书,将书页翻得哗哗作响。 “这不是拍到了很有意思的画面吗?” 吉尔斯呆住了,仔细一看,好像还真是这样。 “是哦。”他双眼空洞,喃喃自语。 - 钟易垂头看书,费谢尔就坐在他右边,撑着下巴偏头看他,眼中满是笑意。 不知是不是心境影响,钟易有一瞬间觉得,窗外的雨更喧嚣了。 他忘记了这个场景要拍多长时间,也忘记了重逢场景该说什么台词。旁边雌虫身上那股子淡淡熟悉的香气还在慢悠悠地传递过来。不知不觉间,几乎将他身边填满了,无处可退一样,他左半边身子紧紧挨着窗沿,垂着眼皮,面上冷静,可心如擂鼓。 明明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钟易眼珠右移,瞥见一小截费谢尔袖口下滑露出的手腕,又飞速将目光移回书上。 应该说费谢尔太懂他了吗? 这么容易就将他修复正常,从解离的状态中拉回来。 然后现在让他变得对一丁点儿情绪都格外敏感。 他右耳突然贴上来一道气流。 “我们这样像不像在谈校园恋爱。”费谢尔轻笑着。 “或许在镜头中,你更像是骚扰男学生,动用特权的变态上将。”钟易瞥了眼对方领章,轻声反击。 “那我就动用权利把你从众目睽睽之下掠走,关起来,只有我一个人能看。” 钟易翻书页的手一抖,削薄的纸片在他食指指腹划了道小口,不深,眨眼间就愈合了。 “还是算了,上将,你做我同学吧。”钟易捻了下指腹,淡淡回应道,“一直奖励我,拉高我的阈值,我胃口会越来越大,想得到的……也会更多。”说道最后,尾音落下去,化成缱绻的气音。 费谢尔听了,这回该他愣住了。 “你……身上还戴着麦,能不能……别这么……” 上将稍微朝外退开了点,手臂搭在桌子上,将头埋在里面,弓着背,刻意掩盖什么似的,露出来那片脖颈,烫金一般的虫纹更加亮了。 “靠……这破身体……听两句就有反应了,怪你。” 他将最后两个字咬得又轻又薄,伴随着吞咽唾沫的微小动静。 钟易收敛眸光,沉沉地勾了一个笑。 转头看向窗外,雨像悬针坠下,搅散了地上的光。 他收起逗弄费谢尔的心思,看着窗外校园里愈发葱郁的雾竹,窗外有打着伞并肩同行的学生,逐渐怔忪。 “说起来,我们以前都没有在这种地方上过学。” 费谢尔一听,微微抬起头,闷声说:“我是没有。在觉醒异能前,因为家人牺牲补偿被安排在了太空军乐团。可你不是研究员吗?也没有?” 钟易想起很久以前,大概是花园再也没有访客之后那段时间,他才逐渐恢复在地面上的活动。 他们家已经被列为禁区,没有人烟,也无人造访。某次,他百无聊赖地躺在远郊的一片草地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被人叫醒时,他发现自己覆盖了满身的蝴蝶。 “啊,你还活着!我还以为是蝴蝶在吃尸体。”一个带着圆眼镜的青年人慌慌张张说,他抓了抓自己杂乱的头发,蹲下来观察钟易。 钟易平静地回望对方,此时他已经十六岁了,可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语言堆在喉咙里,不知道回复什么。 “你能吸引这种蝴蝶?它们是变异品种,别的地方都找不到,就只有这边有它们的踪迹。” 钟易:“……” 那人眨眨眼,更好奇了,他朝远方看了看:“你住在禁区?” 钟易点点头。 “父母呢?”那人轻声问。 钟易摇头。 “这样啊。”那人突然站起来,摸遍了浑身的兜,最终从裤兜里抓一块白方糖,都碎成渣了,也不知道这人囫囵放进裤兜多久了。 “跟我走吧,我做你老师。” 之后钟易才发现那人是太空科研基地的研究员,方向是地球昆虫学,同门学生有三男两女,对他这破格进来的小孩都挺不待见的。 所以…… 钟易将视线从窗外拉回来,扭过头,朝右看去,看见费谢尔的头顶,长了些毛茸茸的新发,他心中生出一股暖意。 “如果我们是同窗,大概也会像现在这样。” “现在哪样?”费谢尔从胳膊间转过头,露出左边眼睛瞅他。 钟易笑了下,没有出声,只做了口型。 校园,初恋。 费谢尔的眼中一下就漾出了比外面雨滴敲打的积水还要波澜的光。 “嘁……你别太得意。”他犟嘴。“要是真在和平时期,我们像几百年前的那些普通人一样长大,坐我旁边的是不是你还不一定呢。” “必须是我。”钟易合上书,游刃有余道。 “你又知道了?”费谢尔懒懒地看过去。 “嗯。” 钟易轻飘飘地应了,突然将书换到右手,抓着一半,另一半就在空中翻开,那本枯燥的《外骨骼动力学原理》就这么做了他们的屏障,遮住远处摄像头的探究。 在书册这边,钟易偏过身子,抵着头,轻轻在费谢尔嘴唇上碰了碰。 “只能是我。”他哑声说。
第52章 从今天开始,植入定位(?) 或许是再等他们腻歪下去就要拍到一些与节目初衷背离的画面了,导演叫停,给了他们一把伞,让他们在学校周边转转。 至于为什么是一把伞。 好问题,导演说为的是给他们创造亲密空间。 当小助理愁眉苦脸捏着鼻子把伞递出去的时候,心想,他们还需要创造亲密空间吗?眼神没拉丝都算不错了。 钟易接过伞,透明的伞面和纯白的伞骨,方便外面摄像机拍摄伞下他们的动静。 费谢尔脱下外套,将带有领章的制服外套折起搭在手中,只剩里面的立领衬衫。 “不冷吗?”钟易右肩轻挨上去,对方体温隔着单薄的衣物传递过来。 “不冷。穿着翼宿军的制服在外面逛太晃眼了。” 这时候雨下得更大了,噼啪落下,击沉了飘在暗渠里的落叶。 或许是今天下雨,街上行走的虫族寥寥无几。学校旁边的商业街要比其他地方的活泼一点,无论是外面的招牌还是海报都要有趣得多。 他们走到一家刺青店门外,店铺很小,门上贴满了作品展示,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在不远处跟拍的摄像停了下来,将镜头对准门口。 钟易这才想起来,有一环项目是要做青痕的。 当时小助理跟他征求过意见。 “呃,你要是以后还想找别的雌君雌侍什么的,咱们就取消这一环节。” 吉尔斯避开费谢尔,神神秘秘在钟易耳边说。 “为什么?” “呃,设置刺青这一环节有好几个用处。一来,咱们这毕竟是一个恋爱日常,而青痕就象征着彼此的契约,前期的暧昧,亲密,再加上契约,能将节目气氛推向顶点。二来,最近《外骨骼》要重映了,刺青痕在影片中是一个很重要的意象,而且这部片子也是咱们卡尔导演的作品,为了再次提高热度,也是反哺咱们这档节目,刺‘青痕’就是给观众的共同记忆点。” “然后……” “我的意思是……”钟易轻笑着打断吉尔斯全盘托出,“为什么不做呢?” “啊?” 铃铃。 刺青店走复古风,门口挂着风铃,在大雨里,风铃清脆的声音混在嘈杂的雨声中,格外突出。 “真的要做吗?纹身这东西……不知道会不会疼。” 钟易将手搭在门边正要开门时,费谢尔的手指叠上他的,迟疑地问出口。 雨伞打得低,钟易稍稍勾着头,撩起眼皮瞅了一眼费谢尔。 费谢尔飞快瞟了一眼身后的摄像,又向钟易看去。 钟易眼前的黑发还是有点长,有些遮眼睛,那双灰色的瞳孔静静伏在眼皮下,只在外界光线变化时流动些许变化。眼尾走势是下垂的,睁着眼睛的时候到察觉不出来,只能从眼神中看见他的理智,他的冷峻,就像一支时刻指向前方的箭,与迟钝绝缘。 但当他垂眼思索,或者从下往上看专注地凝视时,你才能从那微垂的眼尾中,品查出些许恹恹和委屈。 “要做。” 费谢尔的心一下就软了。 “好吧,都听你的。” 刺青店不大,就老板一个人在,他是个年纪有些大的雌虫,身上纹满图样,他听说来的雄虫要纹青痕,轻松地点了下头,随后娴熟地开始准备工作。 “青痕面积小,图样简单。因为融入了雌虫的信息素,加上药水融入皮肤后就会变成青色,所以没法做其他颜色。”老板拆开一个一次性包装,从里面取出很小的注射器。 “大概要取两毫升。”老板示意费谢尔坐下,给他后颈虫纹处消了毒,动作麻利,纤细的针管刺入,很快就抽出有点透明的粉红色液体。 “好了。”老板用棉球按了一下针口。 空气中瞬间爆发出一股浓烈的信息素的味道。 比起之前钟易闻到的琥珀、柠檬和薄荷,还多了点甜腻的香气。 老板抬起眼甩了个眼神看向钟易,有些惊讶地挑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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