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函攥紧拳头:“嗯。” “他走之前把电脑和手机都交给我了,留了个文档,写的是面对瞿超勇我们该采取的对策。”谢函从沙发上拿起平板,点开文档,把平板放在储轲予面前,“他故意制造谣言,让网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和他不是一个阵营的,迅速把你摘了出去。然后让你的工作室通过法律手段施压,这样网民会认为‘文城语记’是做贼心虚才和盘托出。接下来就是把他造谣的动机推到尹杰身上,闪烁其词,人们就会觉得事有内情,舆论会越来越激烈。最后在舆情到达顶点的时候公开报警,把搜集到的证据都放到平台上,这时候热度已经无法褪去了,证据当前,成千上万的眼睛,瞿超勇和尹杰无路可退。” “他的计划不会出错,因为有两个关键点是完全可控的。”谢函弯下腰点击了一下屏幕,页面划到下一页,“一,事件前半段是‘文城语记’和储轲予工作室的对峙,两个账号都在我们手里,所谓的对峙都是我们操作的。二,事件后半段是‘文城语记’指控尹杰和瞿超勇,这些指控都是真的,而且江迟手上有证据,瞿超勇骑虎难下。基于这两点,再加上控制每个节点之后的舆论方向……江迟都留下了具体的操作方法,只要交给公关团队去煽动水军就行。” 谢函直起身子:“每一步都很稳,出手迅速又突然,瞿超勇他们根本来不及接招,所以这方法一定能成。他还问过我……” 谢函抿了下嘴:“他问我,到最后事情闹大了,万丰能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万丰能保住你吗。这句话江迟曾经问过储轲予,但江迟从没问过自己还能不能安全。 “所以他才走得那么毫无留恋吗。”储轲予回过头问谢函,“你心里清楚,这方法不是完美的。” 谢函不敢直视储轲予的眼睛:“是,这方法最大的弊端是江迟无法全身而退……不,是一点都脱不了身了。” 谢函咬了下牙,扭头去看储轲予:“所以他才会走。他的身份现在天下皆知,他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了,那样会害了你。” 储轲予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函,然后突然扯着嘴角笑了:“你说过他很聪明……是啊,他的聪明终于谋算到我身上了……” 谢函想劝,但无从开口。他拿出一部手机,递到储轲予面前。 “除了‘文城语记’,江迟还有一个微博小号。” 储轲予缓缓拿过手机,轻轻划了几下。从四月到六月,这个账号转发过的所有东西都和储轲予有关。六月的时候,储轲予黑料满天飞,微博上有人发起了一个投票:怎样评价演员储轲予? 一共七个选项,江迟在最后一项上点了选择。 ——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 储轲予捂着脸发笑,笑了很久才低声说:“你说他和我在一起会害了我……什么叫他会害了我,明明是我害了他……” 然后慢慢的,他开始哽咽,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条被抛弃的无家之犬:“我给不了他安全感,给不了他能见光的爱人关系……是我配不上他……是我没有资格和他在一起……” 他从手掌中缓缓抬起脸,嘴唇在发颤:“谢函,这里和隔壁,把我所有东西都打包寄回家吧……” 他哑着嗓说:“和我哥说一声,拍完《群》我就搬回去,我……” 储轲予别过脸,一滴泪在眼角一闪而过:“我想爸妈了……” ---- 啊……他好爱他…… 最后小储说想回家,想爸妈了,我:哎…… 毕竟一个心智较为成熟的成年人,只会在万分委屈难受时才会想回家找爸妈。
第38章 漫漫 日子过得很快,在树叶绿了变黄,黄了掉落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了秋天。 瞿超勇和尹杰的案件一直在调查中,因为复杂程度高,审理用了很长时间,在第二年春天才终于出了部分结果。尹杰傍大款的事板上钉钉,同时还涉及多次卖淫及卖淫中介行为,娱乐圈里是铁定待不下去了。瞿超勇的情况则确如谢函当时所说,“够吃一辈子牢饭了”。 储轲予在八月进组了《群》,随后开启了连轴转的工作状态。 先是在剧组封闭式拍摄的环境待了三个月,于金秋时节完成了《群》的拍摄。回到文城后,他在家住了一周,又马不停蹄地入驻了两档综艺,行程表排到了第二年春节。三月开春,储轲予又一头扎进了一部电影的拍摄中,拍摄之余还排满了表演课,每天睁眼到闭眼都在忙碌。 直到六月来临时,文城的知了开始鸣叫,储轲予才终于被谢函按下了暂停键。 “你该休息了。”谢函一脸严肃,“你快全年无休了。” 储轲予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大口,神色淡淡:“休息过了。” “你什么时候休息了?” “《群》拍完休息了一周,过年休息了半个月,现在也在休息,已经三天了。” 谢函捂住胸口喘了下气。 储轲予放下水瓶,拿起桌上的剧本翻看,没再说话。 “储轲予。”谢函拿走剧本,“我说过了,休息一个月,暂时停工。工作室下午已经发微博了,对外说了你长期高负荷工作,身体需要休整。” 储轲予皱着眉要去拿剧本,谢函直接把剧本扔进茶几下的抽屉。储轲予弯腰去开抽屉,谢函一脚踩住抽屉把手。 “让开。” “我让你停工。” “你别烦我。” “储轲予!”谢函揪住他的领子,“一年了!你还这么浑浑噩噩吗!” “我没有浑浑噩噩。”储轲予平静地直视他的眼睛,“我只是想去工作。事业,你们心里不全是我的事业吗?我就在为事业努力啊。” 谢函哑口无言,被储轲予扒开了攥衣领的手指。储轲予绕到他身后,打开茶几下的抽屉,抽出剧本继续看。 室内久久静默,只有储轲予翻动剧本的书页声。 谢函突然嗤笑了一下:“储轲予,你真会自欺欺人啊,你真是为了事业吗?掩耳盗铃,像鸵鸟一样四处逃避。你在躲,只要忙得喘不过气就不会想起江迟是吗?” 储轲予蓦地捏紧了纸张,眼神变得晦暗。 “你是胆小鬼啊……你不敢去找他,你怕找到之后他也不要你,你怕心心念念这么久还是一场空。”谢函越说越笑得厉害,他转身盯着储轲予的后背,“真可怜啊储轲予,这一年你有睡过一次好觉吗?” 储轲予没有回答这一连串地反问,而是低声说:“我这么努力地工作不好吗。” “我努力演戏,认真背台词,用心钻研人物……我上综艺也用尽全力,稳当地走完每一个流程……都这样了还不满意吗?” “我不是对你工作不满意,我是想说……” “那他为什么不回来。”储轲予语气淡淡的,“他不是想看我努力工作吗,我都这么努力了,他应该满意了啊,可他为什么还是不回来。” “六月了,我们在一起快一周年了,他怎么不回来陪我过纪念日……” 谢函最终还是骂不出口,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张给江迟的电话卡已经停机了,谢函动过很多关系去找他,但这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虽然储轲予从来没在谢函面前提过,但谢函知道,储轲予也在找,但一样没有找到。 谢函的手机开始震动,他走到落地窗边接起。 “大良哥。”谢函声音不高。 “资料发你微信了,等会自己看。” “什么资料?”谢函没法边开免提边查看,只能直接问。 “金玄奖,最佳男主角提名。” 金玄奖,国内电视艺术综合奖最高奖项。 “我靠……”谢函又走了两步到更偏的地方,压低嗓音,“真入围了?” “他入围不是情理之中吗?”秦大良伸了个懒腰,“他确实有够努力,《群》拍得也确实精彩。” 秦大良喝了口水:“不过能不能最终获奖还难说,这次提名的有好些个实力派演员。” 谢函大大舒了口气:“能提名我已经知足了。” “储轲予能知足?”秦大良打响打火机,“他这一年拼成这样,我看是铆足了劲儿在冲业绩呢。” 没聊多久秦大良就挂电话了,谢函看完他发来的资料,慢步回客厅,盘算着怎么把这消息告诉储轲予比较好。 “那个……储轲予……” 谢函不自然地在储轲予边上坐下,储轲予没有应声,眼睛还盯着剧本。 “你提名了,金玄奖,最佳男主角……”谢函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想了半天还是只想到这么说。 储轲予微微抬了点视线,扭头转过来。 谢函有点紧张,悄悄避开他的目光:“6月22号晚上颁奖晚会,在文城体育馆。” 储轲予低声问:“《群》吗。” “嗯啊,当然是这部,不然还有哪部?” 储轲予点点头:“好。”说完又低下头接着看剧本。 他这一年都是如此,对什么都兴致乏乏,没太多情绪波动,像个云淡风轻的道客。但谢函知道,他没有看上去那么不悲不喜。 去年十二月,文城下了很大的雪。有天储轲予本该录制综艺到深夜,但他却难得地告假早退了。没和节目组说原因,谢函也不知道为什么。 谢函把他送回家,却在十一点接到了储轲予母亲的电话,问他储轲予有没有和他在一起。原来储轲予偷偷出了门,还关上了手机。后来谢函调了储轲予的轨迹,才知道他回了璟成公寓。 谢函赶到璟成公寓,1202的门虚掩着,漏了条缝。他走进去,屋内一片黑暗,浸满酒味。 有人躺在地上,翻身时碰到身边的酒瓶,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黑暗中,那人发出醉酒后的哼唧,开口时嗓子沙哑:“你回来了……” 谢函没有应声。 在浓稠的夜色中,那人哽咽着说:“生日快乐……小迟,我……我好想你……” 谢函说完提名的事就走了,夜已经很深了,他还得回去陪家里的大金毛。 储轲予坐在沙发上看了很久的剧本,直到眼睛发酸,他才闭眼躺下捏捏眉心。 提名的事他并非不在意,相反,他很在意。 《群》会让他想起很多事,想起他去试戏,想起和尹杰结怨,想起顺利拿下角色……以及“文城语记”的第一条微博,就是为了他的男主角之位。 《十八岁盛夏》是江迟和他一起走过的路,《群》是江迟本该和他并肩的未来。 但江迟缺席了。 储轲予拼了命演好这部剧,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又哪里不是为了江迟。 他怎么可能对提名无动于衷,他等了太久太久。 储轲予点开一个网站。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每天都会在入睡前查看一遍,和一年前的习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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