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冕……存着他们班外面的花盆干什么。 这玩意怎么还有回收的? 所以那三盆花,当时都是赵融在照顾吗? 还有那幅画…… 画谁不好,画他干什么? 最重要的是…… 这房间里,为什么放着和他有关的东西? 陆昭坐在楼梯上正思考着,手机响了一下。 他以为是小许催促,拿起来一看,是程冕的消息。 赵融:去剧组了? 陆昭下意识把手机屏幕按灭。 捏着手机缓了两分钟,他才继续回复。 陆昭:嗯,上飞机了。 发完又觉得不对,连忙打补丁。 陆昭:在登机。 赵融:注意休息。 回完消息,陆昭思考了一会儿,给小许打了个电话:“喂,家里临时有些事,机票帮我改签到后天。” 取消了行程,陆昭自己在家呆了一天。 他觉得自己还算冷静,傍晚还去厨房下了碗面。 直到晚上。 陆昭盖着被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掀开被子,按着旁边程冕的枕头狂锤:“想让我去三楼?我他妈就是不去看!坚决不去!” 拳头落在羽绒枕上,被温柔的包裹住,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真正的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个坚决不去只坚决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早上,陆昭顶着个黑眼圈爬起来。 他照常洗漱,洗漱完早饭都没吃,便雄赳赳气昂昂爬起了楼梯。 很好。 他今天一天都没什么事,可以好好看。 等到了那扇门前,陆昭才发现自己昨天跑得太匆忙,钥匙都忘了拔。 他推了门进去,这次先去看了眼那把椅子。 不错,是他们高中的桌椅。 其中两个螺丝,还是他钉上去的。 某些人上个学,竟然把这个破椅子还搬了回来。 放好椅子,陆昭又掀开画布,看了眼画架上的画。 而后,他看向墙边,放轻动作,朝那堆叠放在一起的画走了过去,一把掀开了画布。 一幅幅画显露出来。 洗手池前,穿着校服的少年扯着衣领,皱着脸轻嗅。 花店里,同样的少年,一手捧着百合,另一手端了盆热烈的玫瑰,眼角眉梢带着点气愤。 教学楼走廊里,依旧是那个少年,趴在高二二班的窗户外,隔着玻璃叫人。 陆昭蹲下身,一幅幅看着,脑海里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画上的这个人……都是他自己? 他还看到一幅,是元旦晚会,他被班里女生强压着戴上了兔耳发箍。 兔耳发箍,画了好多张。 陆昭又从夹缝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画纸。 上面画的是……一双脚? 校服裤子挽到了小腿,脚踝上挂着些水滴。 晶莹的水珠沿着脚踝往下滑,垂在圆润的脚趾上,欲坠不坠。 在右脚的脚后跟处,有一道半月形的疤痕。 这只是张素描草图。 纸张皱巴巴,边缘还被撕开了些。 像是刚画完,作画的人便察觉到心底那点不可见人的念头,于是生气地把画团成一团扔开,像是要把脑海里扰人的画面一起扔开。 但扔开了,又像是损坏了什么珍贵的东西,连忙不舍的捡起来。 一寸寸铺平,压在其他画作中间。 仿佛要把那点羞耻的心思,全藏起来。 看着这张画,陆昭伸手摸了下自己右脚脚跟,摸到那道半月形的伤疤。 藏在拖鞋里的脚趾轻轻蜷了一下,耳尖也有些泛红。 他匆忙又去翻其他画纸。 还有很多张,都很单调,只是桌上的一只苹果。 陆昭一时没想起来这苹果哪来的,以为是什么常规练习。 直到他打开一旁的柜子。 里面放着一个苹果标本。 鲜红的苹果沉在液体里,抵抗了时光的侵袭,仿佛还带着原有的香甜。 标本上写着,时间。 是某一年的圣诞节。 陆昭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拿到苹果不吃。 反而花了那么大力气保存起来。 珍贵得……像是他生命里遇到的唯一一个苹果。 柜子里还有其他旧物。 一件叠放好的T恤。 某个绣着他名字的笔袋。 一本没写名字的《呼啸山庄》。 还有他刚出道时拍的杂志…… 陆昭一开始有些慌,然后又有些气。 但看着看着,却缓缓平静下来,一件件摆弄着这些在漫长时光中,被人珍藏的旧物。 他以为自己珍贵的少年时期触不可及。 但现在,坐在那把由他修好的椅子上,陆昭才发现…… 有人偷偷珍藏着他的过去,费尽心机占有了他的现在,并预定了他的未来。 陆昭看了很久。 他坐在这间窄小又安静的阁楼里,从晨起,呆到午后。 房间里静悄悄。 连时间都近乎停滞。 他坐在那把旧椅子里,依稀看到另一个人,也曾像他这样,呆在时空的空隙里,回忆着珍贵无比,却无法触碰的过往。 阁楼里的光线缓缓变暗。 陆昭准备起身,脚踢到柜子底部。 这才看到最下面还有个隐秘的抽屉。 他有些好奇的弯腰,看到抽屉里放了个木质盒子。 盒子没上锁,陆昭打开盖子,发现里面是一沓照片,还有几个信封。 照片对陆昭来说的确不那么友好。 因为他认不出人,只能分辨出,背景好像是自己的大学。 信封倒是有些熟悉,很想当年被他撞破的情书。 手指刚触到信封的边缘,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陆昭一惊,盒子里的照片撒出去一半。 他顾不得照片,转头看过去,当场愣住。 如同两年前那样。 本应该出差的人,站在门外。 程冕手腕上戴着他送的那只表,外套还没脱,是他最喜欢的那家品牌的高定。 他身形很高,站在微矮的阁楼门里,还要微微弯腰。深灰色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像是一层厚重的盔甲。 又和两年前不同。 两年前,陆昭站在阁楼外,程冕站在楼梯上。 曾经的陆昭和真相之间,隔着一堵厚厚的房门。 曾经的程冕和陆昭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隔阂、防备。 而现在。 真相在陆昭手中。 男人半垂着眸看过来,眸色晦暗。 陆昭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地上的照片。 很多照片都盖在地上,翻转了过来。 每一张后面都写着字。 字迹很深,不同于平时的冷静沉稳,笔锋带着深刻的疯狂,近乎将相纸划破。 他写的是:陆昭,我的。 我的陆昭。 短短四个字,让所有虚假的表象一瞬碎裂。 露出内里危险至极的偏执与占有。 陆昭倏尔抬头朝门边的人看去。 程冕披着一身冷淡。 他依旧像一片冰封的海,冰层很厚,冰层下的世界晦暗不明。 但现在,陆昭却像是看到了海底沉寂的火山。 “你、我……” 陆昭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这种感觉像是在害怕,是猎物对捕猎者天然的回避。 又像是难言的…… 门边矗立着的人没有说话。 他沉默着进来,躬身躲过低矮的屋顶。 一步步朝着陆昭走来。 木质地板上,脚步声很清晰。 清晰地靠近,清晰地停止。 随着脚步声停歇,程冕走到极近的位置。 熟悉的冷冽木质香袭来,陆昭慌到极致,下意识后撤了下身体,偏头避开了男人的视线。 程冕看他一眼,顿了顿,只弯下腰,安静地收好地上的照片,放进盒子里。 他把盒子盖好,从陆昭手里拿过来,带着往外走。 走到了门边,身后恨不得原地消失的人反而叫住了他。 “喂!” 程冕脚步微顿,回头看过去。 椅子上坐着的青年转过身。 他双手攀在椅背上,抬起那双漂亮的眸子,问他:“信封里的情书……是给我的吗?”
第50章 不安 程氏集团。 程冕开完晨会,推门回到办公室。 助理紧跟着进来,汇报接下来几天的日程:“周末按照您之前的要求空了下来,前两天的项目您亲自去了一趟,张董有些受宠若惊,周五来这边,特地要请您和陆先生吃饭……” 说到这,助理停顿了一下,去看程冕的脸色。 办公桌后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窗台上那只已经长出花苞的玫瑰出神。 见程冕没有回应的意思,助理记了下来:“您没时间的话我回绝张董,另外和H市的交涉已经定好人了,按计划交到高总手里。” 一直发呆的程冕回了神,他从花盆上移开视线,看向助理:“最近我有空,H市我去。” 助理一愣,提醒道:“那明天就要动身?明天是周末……” 程冕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助理心里有些八卦。 程冕不是很喜欢出差,除非紧急事宜,或者重要项目,出差都要提前一个月定下来。而且程冕一向很宝贝自己的周末,这几天却突然改了风格。 清明后的出差,原本是个小事,可以随便安排给其他人。 但程冕却决定自己过去,把那边的项目负责人吓了一跳。 现在出差刚回来一天不到,下次出差的时间竟然又定了下来。 助理忍不住嘀咕,集团这是要有什么大事吗? “还有事?”程冕抬眸看过来。 “没了。”助理连忙摇头,拿着文件往外走,“那我去和高总交涉一下。” 助理出了门。 门关上,办公室又陷入安静。 程冕打开电脑看了会资料。 忽而他又把电脑合上,宽且修长的手掌在笔记本上按着。 半晌,办公桌后的人叹了口气,手指插进发丝,弄乱了额发。 藏了多年的心思,一朝剖开给最在意的人看。 饶是程冕也有些撑不住。 第一次有了逃避的心思。 伸手拉开抽屉。 里面放着的是他从阁楼拿出来的盒子。 程冕伸手打开盖子,将夹在一众照片中的信封拿了出来。 “情书……是给我的吗?” 昨天陆昭的话再次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坐在椅子里的人半屈着长腿,斜靠着椅背朝他看过来,那双漂亮且乖戾的眸子,让人不敢直视。 也不愿直视。 生怕看到些许困扰,乃至于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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