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吃了两大口粥,自觉达到了闻寒再吃一半的要求,放下勺子:“我先去休息会儿。” ——他有病,要休息,不能和他谈事情。 “疼得厉害吗?”闻寒不放心。 “不厉害。”季昭摇摇头,“安静躺一会儿就好。” ——关键是“安静”。 闻寒听出点儿什么,扫过他心虚的脸,紧了紧手指,强忍住没掐向他的脸:“那你去吧。” 季昭松了口气,转过轮椅,正要去卧室,路过鱼缸时,愣了愣:“这是哪儿来的?” 昨天刚回家他还没注意,现在才看到,他漂漂亮亮的大鱼缸一角,多出来几块黑乎乎的石头,石头顶上还趴着一只外来客——一只黑乎乎的小乌龟。 “乌龟吗?”闻寒施施然看他一眼,故意逗他,“你养的。” ——也不全是逗他,小乌龟每天都是他在喂,那几块石头也是他给小乌龟亲手搭的家。 “我养的?”季昭不大信,“我养这个干嘛?” 一点儿都不好看,凭一己之力拉低了他这一缸宝贝的平均颜值。 “谁知道呢。”闻寒慢悠悠道,“也许是喜欢它慢慢吞吞,又缩头缩脑?” 缩头缩脑?季昭看了闻寒一眼,察觉他似笑非笑看着他,隐约觉得自己被内涵了,又不敢信…… 他嘴巴张了张,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既不敢看闻寒,也不想再看鱼缸里的小乌龟,控制着轮椅准备走开,视线无意扫向一旁,又愣住了:“这又是什么?” 鱼缸上方,摆着一个奇奇怪怪的积木拼搭成品——姑且,算成品吧。 “花。”闻寒扫了一眼。 “花?”季昭愣了愣,仔细看,还真能看出那么一点儿雏形,“闻老师你搭的?” “不是。”闻寒看向他,“你搭的。” 前几天,小笨蛋送他的玫瑰凋谢了,扔掉真花以后,他就用散碎的乐高积木搭了这朵假玫瑰送给他。 花倒是永不凋谢了,奈何人转头就忘,还不承认—— “不可能!”季昭斩钉截铁地否认,“这么丑!怎么会是我搭的?” “丑?”闻寒又气又想笑——这话他听着怪耳熟,上次他说“丑”的是什么来着,哦,是他送他的气球…… 闻寒想着,竟有些怀念,“哪里丑,我觉得很好看。” 哪里都丑!花瓣没有一点层次,颜色也乱七八糟! 他不允许家里有这么碍眼的东西存在——还是出自他的手! 他想着,伸手够向鱼缸顶,要把它拿下来,手触碰到它的时候头却一疼—— 一模一样的动作,他看到他自己正把花摆上去:就摆在这里,哥哥下次看到鱼缸,就会先看到我的花,就不会想到狗男人了…… 嘶……什么……狗男人? 季昭头这回真的疼了,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近在眼前,可偏偏又差了一线,让他死活摸不到,抓不着。 “怎么了?”见他安静的有些久,闻寒不放心地站起身来。 “没怎么。”季昭把积木花花拿下来,放在手里攥了攥,手心被硌得疼,脑子反倒清醒了几分,“我去休息了。” 他说着,没看闻寒,控制着轮椅转出餐厅,心里乱如麻:什么“狗男人”? 闻老师他……有别的男人了? 季昭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 不,不可能的,以闻老师的人品,绝对不会背叛婚姻…… 可——他和闻老师的合约已经到期,婚姻关系……已名存实亡啊…… 季昭呼吸一滞,手指一紧,却不小心压到了轮椅的控制杆,轮椅加快了速度往前,季昭出着神,完全没注意到方向,于是,几秒后,膝盖一痛,身体前倾,他才猛地惊醒——自己正以一种奇怪的角度贴在墙上…… “小心!”闻寒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匆忙走过来,看到他的样子,笑也不是,忍又难受:“你这是干什么?” 他强压着笑意,把他从墙上拽回轮椅,揉了揉他发红的额头,蹲下身来检查他的腿:“撞到哪儿了?哪里疼?” 脸疼……物理及精神双重意义上的疼。 疼麻了,疼得不想说话呜呜…… 他不说话闻寒也习惯了,自顾卷起他裤腿,看到他膝盖红了一小片——还好,不严重,他又把他裤腿放下来:“以后小心点。” 怎么恢复记忆了,倒比从前还笨? 他想着,站起身,装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小心掉了出来。 屏幕向上,露出屏保。 季昭下意识扫了一眼,愣住了: 屏幕上是两个男人肩并肩坐在一起的背影,其中一个侧过脸来,在另一个耳边说话——从那侧脸不难辨认,正是闻老师。 所以,另一个是谁?! “喀嚓”一声,季昭攥在手里的积木花散架了…… “这是怎么弄的……” 闻寒捡起手机,怔怔看着散落在季昭腿上的积木颗粒,眼里闪过一抹深深的惋惜: 如果小笨蛋永远想不起来那段记忆,有这支花在,他一个人回忆时,还有个念想…… 算了……他收拾了心情,拉起季昭的手:“弄疼没有?” 季昭倏地把手抽回来:“没有。” 他兜着满腿的积木绕过他:“我去重新拼好。” 闻寒隐隐觉得他脸色不太对劲,思考了下,尚未思考出所以然,忽然僵住——“等等!” 可是晚了,季昭已一把推开乐高房的门。
第99章 第99章 “这是……什么?” 看着屋子里的婴儿床, 和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季昭愣住了。 “这……也是闻老师代言的吗?”他诧异地扭过头来。 代言?亏他想的到……闻寒神色复杂,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要拍这个的广告,我先看看质量过不过关。” 季昭没多想,轻易就信了——事实上,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没空隙多想。 他控制着轮椅来到自己拼积木的桌子前,把腿上散落的积木块往桌上放,放着放着, 怔住了。 他缓缓回过头来,终于意识到房间里最大的不对在哪里:“我的积木呢?” 闻寒张了张口,又闭上,眼睛扫了眼墙角的几只大白箱子,迟迟说不出话。 季昭看他一眼,又看看箱子, 面无表情把轮椅滑到箱子前,揭开最上面一只箱子盖, 看清里面的东西,胸膛起伏了几下, 手控制不住抖起来:“谁干的?!” “你先冷静, 昭昭。”闻寒劝道。 季昭挺冷静。冷静得要疯了。 放下箱盖, 他捞起两块被拆得七零八落, 但还没彻底拆散的灰色积木,试图把它们重新拼起来。 他的歼星舰! 七千多块零件, 天知道他拼了多久! 季昭手抖得越发厉害,积木对都对不准, “啪叽”从手里掉了下来。 闻寒帮他捡起来,装回箱子里,按住他颤抖的手:“昭昭,你别急,以后再拼。” 他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有些后悔自己没能拦住—— 小笨蛋拆这个的时候他真拦了的,毕竟看着就是个庞大工程,可彼时他一脸控诉看着他…… “谁拆的?”季昭深吸口气,挣脱开闻寒,冷声问。 “你自己……”闻寒斟酌了下,如实答。 “不可能!” “真的是你自己……”闻寒头大,“你……手复健需要练习拼搭积木,所以就……” 练习拼就去拼啊,他又不是没有新的,怎么可能拆自己的歼星舰,打死也不可能的! 季昭不信,轮椅往后退了退,看着闻寒,眼里装满质疑:“到底是谁干的?” “……没有谁。”闻寒靠近他,试图安抚,可季昭又把轮椅往后退了退—— “那个人是谁?”他竭力控制着,语气还算平静,眼神却受伤极了。 “哪个人?”闻寒怔住了。 “你手,手机里!”季昭声音隐隐发抖。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是他破碎的歼星舰,一会儿又是闻寒屏保上那道背影,穿浅色外套,戴橙色帽子,被闻老师搂住肩膀的背影! 不管哪一样,都让他热血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昏。 “什么手机里?”闻寒摸出手机,正准备解锁,看见屏保,顿住了。 “这个人吗?”他不敢置信地举起手机,给他看屏幕上的照片。 季昭倏地攥紧手指,没吭声,怕一出声会藏不住难过。 闻老师就这样大大方方问他,是等不及要摊牌了吗? 他想到哪儿去了?!看着他神色变化,闻寒脸色发青,还没来得及说话,季昭开口了: “我知道我们约定的期限已经到了——”他手指紧紧扣住轮椅扶手,“既然闻老师已经有了喜,喜欢的人,我,我们——” 他顿了顿,强忍难过出声:“我们……随时可以去……办手续。” 说完这句话,他闭上眼睛,脸色苍白,额头冒出一层虚汗。 他有些不舒服,想躺一躺…… 手指放在操纵杆上,他控制着轮椅往前,越过闻寒时却被他一把按住肩膀—— “你说什么?”他瞪着他,眼里像烧着火,凶巴巴的。 他还凶他! 季昭委屈死了,竟没管住自己,一下子红了眼圈,这下他不止难过了,还难为情得很,一把推开闻寒手臂要走。 可是没走成——闻寒两个字把他钉在原地:“混蛋!” 混蛋? 闻老师怎么能骂他呢? 不是,闻老师怎么可能骂人呢? 闻老师不仅骂人,还想掐人呢——他捧住季昭的脸,看他一脸茫然,到底没舍得下手—— 他下了口。 他俯身,狠狠啄了下季昭的脸颊,忍住咬他一口的冲动,把头抬起来,努力平心静气:“把刚才那句话收回去。” 季昭眨了下眼,桃花眼清澈剔透,但空茫一片:什么话?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有别的人。”闻寒直起身来,深吸口气,望着他眼睛,一字一字,清晰出口,“我喜欢的是你,笨蛋,从来没有别人。” 他在说什么?季昭又眨眨眼,心跳已经一点一点快起来,脑子却还钝钝的:“笨蛋是谁?” 真是……笨到无法用语言跟他解释了——闻寒忍不住,再次俯下身,勾起他下巴,亲了下他的脸,又亲了下他额头:“谁问就是谁……” 季昭又眨了眨眼,像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那,那是什么意思……” 笨死了……闻寒又气又痒,一冲动,直接坐到他腿上,抱住他脖子,嘴唇径直吻住他唇角……唔,好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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