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寒滞了滞,猛然想起自己来敲门的目的。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昭昭,你不用——” “我想养!”季昭猜到闻寒要说什么似的,急促地打断他。 他知道他不用,可是他想——“我知道崽崽和我没什么关系,可我想养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闻寒神色复杂,一言难尽。 “我知道。”季昭神色同样复杂,心中有千言,临到用时,他却一句也憋不出,只会笨拙地强调:“我,我喜欢崽崽!” 闻寒看着他激动涨红的脸,艰难地张了张口:“没有。” “什么没有?”季昭愣了愣。 “没有……崽崽。”看着他茫然眼神,闻寒竟觉得自己十分残忍,声音一降再降。 “没有什么?我没听清。”季昭愣怔。 闻寒攥了攥手指,直接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这里,没有——” “没有胎动吗?”季昭把手左右移了移,反应过来,仰着头安慰他,“哥哥你别急,月份还没到呢。” 闻寒深吸口气,无奈地闭了闭眼,正要继续开口,腰上一暖——季昭身体忽然贴过来,环抱住他,耳朵就贴在他柔软的腹部。 他怔了怔,低头看向他毛茸茸的头,手下意识放上去揉了揉。 “嘘,哥哥别动。”季昭出声,“我在听小宝宝说话呢。” 闻寒再度深吸口气,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稳住情绪:“说了什么?” “宝宝说——”他贴着他柔软的羊绒衫,仰起脸来,眼睛深沉透亮,像两颗黑宝石,“爸爸别急,我会好好长的。” 闻寒气得要笑,又忍不住被他看的心头一悸,指尖发痒,捏上他耳朵:“还有呢?还听到什么?” “还有——”季昭顿了顿,红着脸,大胆替崽发言,“还有,宝宝说一个爸爸不够,他要……两个爸爸。”
第96章 第96章 “是吗?”闻寒静默片刻, 轻笑,“那宝宝有没有说,想要谁当他第二个爸爸?” 季昭被他笑的心慌气短, 松开他的腰,后背落回轮椅深处,双手握在一起绞了绞:“宝宝说, 喜欢年轻一点儿的,有责任心的,会做饭,会, 会编程的。” “「他」还知道什么是编程?”闻寒挑眉。 “知道。”季昭强自镇定,“我做胎,胎教时跟他讲过的。” 他说完,看着闻寒深沉的视线,鬼使神差补充:“虽然两个爸爸,但是跟哥哥姓, 哥哥的姓好听。” 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草率了,步子迈得太大了, 哥哥才刚收下他的一束花而已,什么也没答应他呢, 他怎么都想到宝宝姓什么去了……也不止姓什么——“哥哥, 宝宝就叫「闻星」怎么样?小名儿就叫「星星」——还是上次闻爷爷取的。” 他眼睛亮亮的, 说不出的认真, 也说不出的……气人。 闻寒甚至不知道对话怎么就偏到了这里——与他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 他又看了眼他漂亮且气人的大眼睛,手指敲敲裤缝:算了, 今日时机不合适,明天再说吧。 他转身拿起他的玫瑰——要赶快剪一下枝条, 泡到清水里,还能多保存几天…… “哥哥——”见他转身要走,季昭鼓起勇气叫住他,“那个,你,你怎么说?” “哪个?”闻寒顿住身形,回头看他,“名字吗?我考虑考虑。” 他说着,转回头,唇角勾了勾,捧着花大步离开。 独留下季昭在房内失神地自言自语:“不是啊,是那个……” 是做崽崽爸爸那个啊……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玫瑰花已经换过三次水,还是不可挽回地走向凋谢,而闻寒的“事实真相”依旧没寻到机会说出口。 眨眼到了农历小年,吃饺子时两个人有些清冷,季昭特意给“星星”也摆了一盘,就一只圆形的花边饺子,盛在素净漂亮的盘子里,放在闻寒手边。 “哥哥替宝宝吃。”看闻寒疑惑,他认真解释。 “你吃。”闻寒对他的种种操作已经麻木了,心里毫无波折,淡定地把盘子推给他。 “我吃有什么用,哥哥吃到才算……”季昭把盘子又推回来——他本就是变着法子想叫闻寒多吃一点。 “怎么没用,你不也是「宝宝」的爸爸吗?”闻寒吃不下,又把盘子推给他。 季昭下意识还要把盘子推回去,忽然怔住了:他,也是,宝宝的爸爸? 他,也是,宝宝的爸爸! 季昭捏紧手上的筷子,抬起头来,压抑着心底的激动,努力维持着镇定看向闻寒:“哥哥你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我,我可能没听清。” 闻寒动作顿了顿,看了眼季昭,回味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说了便说了吧——难得犯蠢,他脸颊浅浅泛了丝粉红:“没说什么,没听清就算了。” “那怎么能算了?”季昭急了,“我都听到了!” “哥哥你说——” 季昭说到一半,看清闻寒微微泛红的脸,怔了怔,嘴角缓缓扬起:“哥哥……你害羞了?” 好可爱! 谁害羞了!闻寒瞪他一眼:“吃饭!” 季昭嘴角扬得更高了,被闻寒看了一眼,又努力收住,塞了一枚饺子进嘴巴,嚼着嚼着,嘴角又弯起来,又努力收住…… 但欢喜是收拢不住的。它们从天而降,无声无息,它们又是平地一声雷,沸天震地,汹涌澎湃。 季昭心里装着这汹涌澎湃,面上反而庄重了。 他不一样了,他是——崽崽的爸爸了!虽然以前他也默认自己是,但自己默认,和被哥哥默认,到底是改天换地的差别。 “哥哥,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宝宝的。”吃完饭,他努力压下控制着轮椅转几个圈圈的冲动,认真地、庄严地承诺。 “……照顾好你自己就行。”闻寒掐了把他的脸,他能照顾好他自己,他都谢天谢地了。 “我可以的!我已经能自己吃饭了!”季昭忙说。 说完感觉不大像话,他脸红了红:“我还能自己洗澡……” “你可真了不起。”闻寒扫他一眼。 季昭脸更红了,正尴尬,手机响了起来,他赶紧接听——是胖婶儿打来的视频。 “吃饺子没有?”胖婶大声问。 “吃了。婶儿你们呢?” “我们还用你问!”胖婶说着,切换到后摄像头,给他看了眼热热闹闹的食堂。 食堂里挂起红色灯笼和彩色灯串,已经有了年的味道,孩子们有的在和员工一起吃着饺子,喝着饮料,也有的已经吃完了,在追逐嬉闹。 季昭嘴角又扬了扬,笑出酒窝:“真好。”过个几年,他和哥哥的崽崽,也能这样跑跑跳跳了吧? 他畅想着,不觉出了神,胖婶说什么都没听清。 当然,环境太吵,他就算不出神,听着也费力,胖婶知道这个,没说两句,见他挺好的,就结束了视频。 结束通话后季昭依然恍恍惚惚,闻寒不由捏捏他的脸:“想回去?” 比起院里,他们两个人,确实冷清了些。他自己喜欢清净无所谓,就怕小混蛋觉得无聊。 季昭被捏的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有。” “哥哥在哪儿我在哪儿!”他眼睛炙热地看向闻寒。 这什么土味情话……闻寒嫌弃,又有些招架不住,笑着揉了把他的头,起身拿起外套。 “哥哥去哪儿?”季昭像尾巴一样跟上。 “不去哪儿,带你出去转转。” 两人出门各有不便,从福利院回来许多天,除了医院,闻寒几乎没让季昭出过门。 今天白天他还见他在阳台上往外张望——这可是很少见的,毕竟他们家楼层高,他一般不去阳台——可见是闷坏了。 季昭确实闷坏了,听见闻寒说带他出去,恨不能蹦起来,但他蹦不起来,只能兴奋地敲着轮椅扶手,等着闻寒拿外套给他。 穿衣服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哥哥出门可以吗?” “嗯。”闻寒戴好口罩,又拉开玄关抽屉,正准备戴上黑框眼镜,手一顿,改拿起旁边那副金丝的。 戴好眼镜,他俯下身来帮他拉好羽绒服拉链,调整帽子围巾,见他红着脸微微往后躲,不由笑了笑:一副眼镜而已,早知他这么喜欢,他天天都戴……唔,也不行,还是偶尔戴一下才好…… 眼波流转,他故意细细慢慢帮他戴好帽子,捏了捏他耳垂,听见他红着脸讨饶似的喊了声“哥哥”,没忍住,把耳朵靠近他嘴唇:“昭昭说什么?” 哥哥的脸近在咫尺,季昭脸更红了:“没,没什么……” 气流扰动,钻进闻寒耳道,他痒了痒,几乎想把耳朵贴向他。 几乎——他头微微动了动,及时收住了动作,站直身体,微不可察地调整呼吸,推了他出门。 外面空气冷冽,季昭脸上的热意总算降了几分:“哥哥,去哪儿?” “去公园。”闻寒没打算带他走太远,附近就有个挺大的公园,他打算带他去那里透透气。 即使是这样季昭也很开心了:两个人单独出门,四舍五入,算一次约会了。 如果他能走路就更好了,轮椅大概太显眼,老有人看他们,让他想和哥哥牵牵手都不敢…… 他一路蠢蠢欲动,一路都没敢牵,原本指望到了公园能僻静些,结果公园里在搞一个什么民俗游园活动,人特别多特别热闹…… 季昭很委屈…… 不过,到底整天闷在家里,委屈了片刻,看见热闹的场面,他又忍不住被勾起兴趣,拉着闻寒要去逛。 “人太多了,不安全。”闻寒推他到七八米远外一条小路,只远远看。 游园会有花灯,有春联,有射箭投壶,还有锣鼓舞狮,更有一整排的美食摊位。 季昭越看越眼馋,隔了稀稀疏疏的树林,坐直身体,抻着脖子,巴巴地看。 “哥哥,过去看看好不好?”他看着人也不是很多,至少没到摩肩擦踵、不能移动的程度。 闻寒说了句什么,他只看到他张嘴,听不清声音——游园会太嘈杂了,单单擂鼓声、音乐声就已经让他吃不消,何况还有其他……所有声音在他脑中混做一团扯不开的线,无法辨认,还让他隐隐头疼。 他干脆关掉了耳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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