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意叹了口气,用食指的指尖轻轻摸了下自己耳后的皮肤。 之后的两天,谢东城履行了他的诺言,一到下午,就趁护士不注意跑出了病房,跟着游子意去了输液大厅。他们两人并排坐着,偶尔聊些店里的事情,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地一起看着太阳缓缓落下。 谢东城的伤势恢复得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快。住院第五天,他的血液检查各项指标就恢复了正常。 查房的医生看完检查单以后,拍了拍他床尾的挡板:“不愧是年轻人,体质就是好。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下个月过来拆夹板。” 出院日期提前了一天,谢东城很高兴。这院他是住够了,到处都是倒胃口的消毒水气味,每天吃饭都吃不下。 原本今天谢东城还要跟着游子意去输液,结果恰好遇到医生查房,谢东城就被扣在了病房里。这医生刚一走,他就开始收拾行李。 虽然明早才能办出院,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恨不得明天的黎明早点来临。 游子意输完液按着棉球回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一张极其干净的床铺,柜子里的衣服也被叠好放进了背包里。 “你这也准备得太快了。” “住不下去了。明早白班的护士一上班,我就去办出院。” 游子意笑了两声,坐到了床边。 “今天感觉怎么样?”谢东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游子意垂下眼皮,看向窗外:“就那样,没什么变化。可能就一直这样了吧。” “我们再换一家医院看看吧,我打听了下南城那边有一家耳鼻喉的专科医院,看这个很在行。我去给你约个号……” “再说吧。”游子意摇摇头。 他早就查过很多案例,有的人康复起来很快,也有人迟迟无法恢复听力。这种神经性的疾病个体差异很大,没有哪个医生敢打包票一定能治好。 他也做不到医生所说的完全放松心情,一个餐厅的人等着他赚钱糊口。他不是以前那个肆意妄为的游少爷了,不能再只为自己而活。 天越来越热以后,晚霞也一天比一天浓烈。游子意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面对着窗外。紫红的光线笼罩着他的脸,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融化。 咚——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护士进来查房,顺便拿来了缴费单。 护士对谢东城关照了几句这两天的注意事项后,又转身出了门,去了下一个病房。 游子意刚准备起身去拿缴费单,就听到病房的门又被人敲响了。 护士不是刚查完房吗?是谁又来敲门? 这人敲门的声音很重,甚至有些急促。 游子意走到了门边,透过门板上方的小窗往外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男人戴着鸭舌帽,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脸。 游子意只能把门拉开:“谁啊?” 然而,当门口的男人抬起头后,游子意一下睁大了眼睛,呼吸都无法克制地急促了起来。 游子意打死没想到,王京这个杀千刀的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44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门板晃晃悠悠就要重新关上,又被游子意一脚踹开。他气急攻心,一把拽住了王京的衣领,生怕他再跑了。 结果王京往前这么一栽,游子意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个人,看起来有些面熟。年岁有些长了,头发花白。 游子意怎么也记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个老人。 “东子!”老人朝屋里招了招手,看起来非常高兴。 谢东城刚好从病床上下来,也朝老人挥了挥手。两人看起来甚是熟络。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只有游子意一个人满头问号,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直到两个人都进了病房,谢东城把病房的门关上后,转头跟他解释:“这是老刘,你见过的,之前给我们供应食材的食行老板。” 游子意这才想起来,他就是年初大雪天,在雪地里摔断了尾椎,然后被谢东城救了送来医院的那位。难怪看起来这般眼熟。 只是不过才三四个月的时间,老刘看起来就明显见老,头发白了一半有余。 “不过他怎么会认识……”游子意看着老刘和王京,怎么也没办法想到,他们两人会有交集。 “待会儿跟你解释。”谢东城朝他使了个眼色。 “东子,人我给你带来了。”老刘把王京往两人面前一推,“他说钱也带来了。” 听到“钱”,游子意一下来了精神,腾地一下站到了王京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王京看起来远没有之前那么潇洒,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显得非常憔悴。他缓慢地摘下了身后的背包,拉开背包拉链,取出了一个牛皮纸袋,沉甸甸的。他攥着纸袋子的封口处,还有些犹豫。 游子意懒得跟他浪费时间,直接一把扯过那个牛皮纸袋,打开检查:“是真钞吗?” “是是,我都验过了才带他来的。”老刘在旁边连忙附和。 而当游子意取出了里面的钞票,点了好几遍,才发现里面一共只有十五万。王京可是骗了他三十万! 王京一抬头就看到游子意剜了他一眼。 “我现在只有十五万,其他钱都押在……”王京见他点完钱,连忙解释,只是说了一半又咽了下去,转而恳求,“剩下的十五万能不能用别的抵给你?” 游子意不禁又怒火中烧:“你拿什么抵?!别跟我玩这些花招,我现在就要钱!还没问你要利息呢,别给脸不要脸。” 王京被他吓了一跳,肩膀缩了缩,然后试探性地问:“我把我那个仓库给你,行不行?里面的酒任你处置。” 不提酒还好,一提游子意更是一肚子气:“放你的屁!谁稀罕你那堆假酒!拿钱来!” 游子意见他缩着脖子,立刻伸手狠狠攥住了他的衣领,扯得他呼吸都不畅了。 王京伸出双手作投降状:“我真的没钱了,这些是我的全部。你逼我也没办法,要不你等我一段时间,我把身份证、护照什么的都押给你,行不行?有钱了我一定还你。” 王京急忙把背包里的钱夹倒了出来,一股脑塞给了游子意。 游子意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确实有张身份证。他猜对了,王京确实是个假名字,他真名叫王煜华。 “名字都敢造假,我凭什么信你?”游子意甩手就把他的钱夹丢到了墙角。 王京连忙弯下腰去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我真的全押给你。任你处置。我现在就十五万了……” 游子意皱着眉头盯着他的眼睛,实在不像装的。 “给个期限,多久还清。”游子意身后的谢东城突然发话了。 “两个月,两个月可以吗?”王京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双手合十,朝他作了好几个揖。 “一个月,不能再久。”游子意伸出一根食指。 “好,好。那就一个月。”王京连连点头。 游子意夺过他手里的钱夹,把他的身份证取了出来,然后又从病房找了张白纸。 “立下字据,按个手印。”游子意把笔丢给他,转头说,“老刘,拿手机录个像。” 老刘连连点头,站在一旁打开了手机摄像头。嘀嗒一声后开始了录制。 王京只能颤抖着拿起那支笔,写下了字据。写完后就递给了游子意。 游子意啧了一声:“让你按个手印,聋了?!” 王京声音微弱:“我没有印泥……” “用自己的手指,还要我教你?!”游子意瞥了他一眼,像看弱智。 王京只能颤颤巍巍地用牙齿咬破拇指,用鲜血按下了一个指印。 游子意满意地拿起那张字据,用食指掸了掸:“白纸黑字,一个月后见。” 话音刚落,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护士似乎听到了这间病房的动静,过来查看。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啊?!一次探望最多两个人,其余人赶紧走!”护士用指关节敲了敲门板,下了逐客令。 老刘见任务完成了,笑得一脸得意,像个年迈的老将军,抬手就押着王京出了病房:“不打扰你们休息了。人我继续盯着。” 游子意见两人走后,回头问谢东城:“他不会再跑了吧?” 谢东城倒是很坚定地摇摇头:“不会,老刘看人看得可死了。” 护士离开以后,游子意才想起来问:“这个老刘到底怎么认识的王京?” 说实话,游子意对这个老刘印象不算太好。那时候下大雪,说不能送货上门,逼着他们开着小面包去提货,显然是跟他们在耍无赖,说是个老油子也不为过。怎么会过了几个月,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谢东城给他拖过椅子,看着他坐下后,才开始解释:“你走之后,我有天遇到过他一次,他自从摔了尾椎骨以后,家里也不让他管食行了。我跟他说了这件事之后,他说当时要不是我,他可能要冻死在雪地里了,说什么都要去帮我抓王京。” 游子意噗地笑出了声。不过他的疑惑还未得到解答:“他要怎么抓?他也不认识王京。” “我也是听他说了才知道。老刘是混社会出身,在这片混了几十年了。认识的人很多。” “啧,难怪当时对我们那么不讲理。”游子意一想到冒着大雪,借小面包出去提货,还是一肚子的火。 “一开始他确实也找不到,后来过了好几天,他找到我说,他早年认识一个人叫王煜华,跟我说的王京的样貌很像,之前也是做名酒生意的。然后老刘多方打听,才知道他不是北市本地人,而是临市的。” 游子意这才明白,为什么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根本就不在城里呆着。 “他说王煜华原先确实做的是正经生意,开了好几家酒行。后来不知道怎么家道中落了,才换了个城市当起了流动的酒贩子。这回估计是想要一笔快钱,才骗了人……” 游子意嘁了一声,家道中落就是干这种勾当的理由了? “不过,这老刘是怎么找到他人的?” “他有眼线说看到王煜华回了老老刘上周就连夜跟过去了。他每天就在人家门口躺着……” “躺着?!” “他之前不是尾椎摔了么,恢复好之后腿脚还是有点不灵便。他说自己找了块木板,躺在他家门口。” 游子意听完只觉得自己做人还是太文明了,素质有待降低。 “他就不怕王京不在家?” “三十万,王京也不能为了这么些钱就逃出国,早晚会回来一趟。而且,他家还有个老太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谢东城解释完接着说:“老刘不分白天黑夜,吃喝拉撒都在那附近。他料王京不敢报警,不出门他就在街坊里散播他的丑事,搞得无数老街坊一起来砸他家门投诉,闹得沸沸扬扬。估计这次是实在把王京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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