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他穿着礼服在聚光灯下弹琴,想起他把礼物送给自己,想起他笑着捏自己的脸,又想起他躺在棺材里睡着的样子。 自己没能保护好裴希,从那以后他的心脏就破了一个口,只要想起裴希,那个再难自愈的口就开始流血,要带走他全身的活气。 太痛,太冷了 关醒不敢想象要是再失去一个珍视人会怎样,他应该会死吧。 膝盖被木棍狠狠击中,剧痛袭来,关醒踉跄着倒在地上,闻稚的哭喊关醒的名字,他扑到关醒身上,没人能把他扯开,于是棍棒又落在了他身上。 傻瓜,快跑啊,关醒开始还能听见闻稚含糊不清的喊自己,喊楼逍,后来耳朵就是一阵阵嗡鸣。 他努力想要爬起来,全身冷的没力气,关醒艰难伸手,在衣领里胡乱摸索了半天,抓住了那颗被体温暖的温良的平安扣。 太好了,没....没碎...... 似有所感,在一声惊恐的尖叫声中,关醒勉强抬头,在高高举起棍棒后,看见了飞速逼近的身影。 身影熟悉,同往日里冲过来要抱他的样子完全重合。 关醒撑着的身体一下子没了力气,重重摔在了地上,他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鹤禅渡来了,他的鹤禅渡来了,他的……保护神来了。 *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替关醒捏了捏被角,鹤禅渡才注意到手上的血渍。 垂眸看了半晌,用手指摩蹭着,血渍的时间长了,已经没有了最初流在他手上的灼热粘腻,现在深黑的像是收到召唤浮现在皮肤上的斑纹。 仿佛与生俱来。 关醒睡的不安慰,发出痛苦的呓语,鹤禅渡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关醒的肚子。 “别怕,珠珠,我来了” “我在身边的,不怕,没人会欺负你了…” 他垂头,对着关醒的耳廓低语,声音温和喃喃,像在哼童谣,闭上眼睛,长而密的睫毛扫过关醒的皮肤,如同倦鸟归林,深深吸了满腹关醒的味道。 关醒的神情重新变得安稳,鹤禅渡在他的耳际边贴了很久,听着关醒绵长的气息,听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然后起身,侧头吻了吻关醒破碎的唇角。 合上病房门,看见了等在外面的闻稚和楼逍。 “怎么样?星星现在怎么样?他醒了吗?”闻稚连忙上前,他身上贴着大大小小的纱布,脸也肿着,眼皮上还沾着泪痕,整个人狼狈不堪。 但他伤势轻,只是一些软组织挫伤,关醒却是脑震荡加上左小臂骨折。 鹤禅渡看了他一眼,只一眼,闻稚的所有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他看闻稚的眼神和看刚刚那些混混的一样。 睥睨着、冷漠的、厌恶的,仿佛在看一个碍脚的死物。 楼逍将闻稚护在身后:“有什么事情,你找我,别动他。” 鹤禅渡定定的望着他,没说话,转身往楼梯间走,楼逍给闻稚整理了一下衣服,说了句没事,别怕,跟在了鹤禅渡身后。 即使中途分道扬镳,从朋友到敌对,楼逍也算是和鹤禅渡一起长大的,是外人中很了解鹤禅渡的。 他就是个疯子。 因此看着鹤禅渡的样子,楼逍知道,他的火没消,即使他把其中几个混混的腿给敲断了,牙也扳了。 …… 刚进入楼梯间,就被一拳打进腹部,身体里的脏器骤然紧缩,楼逍闷哼一声,硬生生吞下了喉间的腥甜,皱着的眉心,很快就涌上了一层冷汗。 怕是有脏器出血了。 还没完,他被卡着脖颈,咚的一声闷响,砸在墙壁上,楼逍没做任何反抗,这事有他的责任,而且如果他不抗,闻稚那里就休想过去。 在暴烈的动作下,鹤禅渡眼尾处刚愈合的厘米见长的伤口重新崩开,一线鲜红顺着他的脸侧流下。 伤口是他把人按在地上,手里的砖块起落时,飞溅的砖渣划伤的。 鹤禅渡气息暴虐,让人退避三舍,偏偏脸上的神情克制而收敛,如今那红艳的细线凝固在他冷白的脸上,像是千年的水墨画突然有灵,封在里面的鬼泣血而活。 “管好你的人”,森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像鬼从画里爬出来:“没有下一次。” 楼逍艰难的喘息,他一把攥住鹤禅渡卡在他脖子上的手,一只眼睛钻进了冷汗,他勉强睁着右眼:“说好了,别……别碰闻稚” 鹤禅渡冷哼一声,骤然松手,任楼逍失力的靠在墙上,整理了下衣服,没再看楼逍一眼,转身出了楼梯间。 闻稚忐忑不安的站在病房外楼道里,一会儿趴着关醒门上的窗户往里面看,一会儿又望一望刚刚楼逍离开的地方。 瞧见鹤禅渡回来了,他瑟缩的想要坐回椅子上,但看见他脸上的鲜血,脸又瞬间青白,不敢同鹤禅渡对视,只能飞快的奔向楼梯间。 鹤禅渡站回在门外,一边看着里面沉睡着的关醒,一边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映。 他伸手去摸风衣的口袋,身后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等红色的鞋尖出现在他脚边,下一秒一只纤细的手递上了一张干净的手帕。 鹤禅渡接过,对着窗户,擦拭脸上、手上的血迹。 “禅渡”,女人侧头,露出法式大帽檐下如丝的眼睛,轻轻叹气:“我还以为你会变呢,结果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不冷静。” 托鹤灵燃的福,那些人还活着,她同鹤禅渡一起赶到,开始时还兴致勃勃的坐在车上看鹤禅渡一个人打,最后她不得不让自己的保镖兼司机下车,把鹤禅渡拉开,不过保镖也被鹤禅渡伤着了,右腿骨有点错位。 啧啧啧,比小时候更凶残了。 “关醒快醒了,他母亲也马上就到了”鹤禅渡垂眸擦手,没一会手和脸就恢复了原本的白皙,他将手帕重新递给鹤灵燃:淡漠道:“姑姑,您该离开了。” 鹤灵燃没接,只是突然笑了,脸上瞬间生动如花开,她的笑声荡漾在空寂的楼道里,尤为吊诡、怪异。 “禅渡啊,你这么怕啊?怕我和关醒有接触?” 鹤灵燃的瞳孔燃起一把大火,火光重重,又灼又亮,她看着鹤禅渡,那火势大到要燎在鹤禅渡身上。 鹤禅渡仿佛感受不到那灼热,他看着鹤灵燃额角爆出隐隐的青筋和她无意识咬唇的笑,平静道:“姑姑,您该吃药了。” 鹤灵燃满不在乎的摆手:“药还是留给你吧,你看起来比我更需要。” 鹤禅渡猛然抬眸,两人对立相望,一个言笑晏晏,一个面色沉寂,空气瞬间凝滞,宽敞的楼道里没有一丝声响,只剩一排惨白 “姑姑” 许久,鹤禅渡打破了凝滞,瞳孔黑沉似海,鹤灵燃坐在漩涡中心听见他耐心解释:“有病是您。” 鹤灵燃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她鲜艳的指绕着耳边的卷发,动作漫不经心:“禅渡,这话你自己信吗?” 两人对视着,像两个魔鬼相互打量着对方,衡量彼此力量。 ---- 感谢阅读
第67章 生气 ====== 关醒是被活活疼醒的,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左胳膊。 万幸,虽然被夹板夹着,但还全乎。 “醒醒,”耳边传来女声,接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关醒面前。 “你醒啦,你现在感觉......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盛新雪摸着关醒的额,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 关醒看着盛新雪,脑子还是半混沌状态,只看见她眼睛有很多血丝,唇也干的起皮。几缕头发随着她低头落在关醒脸侧,关醒注意到她身上穿着睡衣。 盛新雪将他迟迟不说话,眼神又呆呆的,以为他被打傻了,声音都是哭腔调:“醒醒,你说话啊,别吓妈妈啊!” 关醒回过神来,朝盛新雪笑了笑,结果带动嘴角的伤,呲牙咧嘴:“我没事了,母亲,别担心了” 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被揍的有多惨。 对了,还有闻稚! 关新瞬间清新,不顾身上的疼痛,猛地抓着盛新雪,挣扎的就要坐起来:“母亲,闻稚怎么样了?他应该是和我一起来的,他也受伤了!” 盛新雪怕他的剧烈动作又伤到自己,连忙道:“他没事,只是皮外伤!你才更严重,你先躺下!” 闻言,关醒长长松了一口气。 盛新雪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躺好,才冷声道:“你替他把打都扛完了,他能有什么事?!反倒是你,满身伤口不说,竟然还左手骨折!你是不是看我活的旺!想气死我!” 盛新雪越说越激动,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又不想让关醒看见,于是背身去抹。 自有记忆以来,关醒从没看见过母亲哭,她总是高扬着头,眉心皱着,顶着一张冷漠又疏离的脸,坐在书房的椅子前,然后从她繁杂的工作中抽出时间,全部用来问询他的成绩。 她不像妈妈,像个上着发条的闹钟,只要坐在家里就能听见她井然有序的滴答声,无处不在、从无错处,她就这样按着自己的计划活着,也要求关醒跟上她的滴答声。 如今她哭了,关醒一下子不知所措,像是遇见了一道他从没见过的题目,他抓耳挠腮、无从下手。 好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暂时解救了关醒。 “请进”,盛新雪吸了吸鼻子,理了理头发,从凳子上起身。 因为躺着再加上盛新雪挡着,关醒只听见了一道清朗的男生,看见了露出的一角的米白风衣。 “鹤同学啊,你怎么还没回去休息啊?昨天真是太感谢你了!真的,要是没有你,我就要去icu里找他了,阿姨谢谢你!” 说到后面,盛新雪声音带着点哽咽,关醒心里也不是滋味。 “阿姨,您别担心,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而且我也是做了我该做的,您不用跟我客气的” 身体艰难的往一边侧了侧,关醒还是没看全,只看见了半边沐光绒绒的耳朵还有一小截脖颈。 “阿姨,我带了午饭给你和关醒,关醒醒了吗?” “他醒了”,盛新雪转头看了眼关醒:“我就不和你们吃了,我得回去一趟,把换洗的衣服给他拿过来,不过可能要麻烦鹤同学你了,帮我看一下关醒。” 随着摇头的动作,关醒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唇角,得体的上扬:“没事的,阿姨您去忙吧,我看着他吃饭。” 盛新雪连声说好,然后转身叮嘱关醒:“听鹤同学的,妈妈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晚上就来了。”给关醒倒了热水,盛新雪急匆匆的走了。 随着关门声落下,房间霎时归于宁静。 关醒低着头,右手攥着被子,想要把白色的被子看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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