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安叹着气将人的脸捧起来,用拇指轻柔地拭去他的眼泪:“你哭了,我都不好再生气了。” “嗯?”为什么要生气? 部分水珠迷惑地盘旋在眼中,朦朦胧胧地用泪眼望着沈槐安,还有的已经顺着眼角滴落被男人的指尖拂去。 看着眼前被自己在心里称作撒谎精的人,沈槐安喟然道:“没事,继续往前走吧。” 经过一周的摸索,沈槐安明显已经懂得了自己家的方向,在他将岳渟渊送到水泥房旁边那条窄巷口时。 岳渟渊:“好了哥,就送到这吧。” “我看着你走进去。” 他静默地着看沈槐安,缓缓将额头抵住他的肩膀紧着喉咙说道:“哥……下一次,你别来了。” 方才的安抚令他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差一点他就没忍住想要将一切和盘托出,可他忍住了,他不要让沈槐安知道那些被陈旧烂布遮隐下的败虫烂蝇。 这个人应该要坐落于雪峰里沾染金辉的绒蒿,是他这只自卑又落魄的熊蜂不可企及之物。 埋在他的肩头就能听见沈槐安心脏稳健的浮动频率,心跳声不绝于耳,如此安心定神。 “好,那我偷偷跟着你,下一次不叫你发现了。” 头顶被沈槐安的下巴抵住,后背上缓缓的拍抚被尖锐的叫声划破。 “岳渟渊!!!” 尖石利锐地投向已经出现裂口的玻片,所有的一切轰然坍塌,他最害怕的事情最终还是没能逃过。 他脸色一变,弓起身子迅速从沈槐安怀里退出,唇色白发地愣在原地。 被病态愤怒包裹着的面庞早已扭曲不易,那双骨碌碌的眼睛散着骇人的厉光。 冯伟呲着牙,看着眼前萦绕在一起的两人,在看清沈槐安的面容后瞳孔猛缩,怪笑起来:“哈哈哈哈,岳渟渊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你这个贱货有什么好清高的。” “你这个烂货和我从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你不是也和我一样,喜欢男……” 男人还要继续张口,腹部铺天盖地的剧痛和重击带来的惯性令他脊背着地,椎骨传来火辣辣的疼。 “岳……”本以为是岳渟渊打的,可看清眼前的人后他悚然止声。 少年深邃的双眸吸入晦瞑的夜色深不见底,浑身散发的冷漠气息使本就冷淡的目光寒意更深。 冯伟吞咽一口,继续展开疯言:“岳渟渊的身子很软吧!哈哈哈哈我也抱过。” “我不止抱过他,我还……啊!” 眼前的少年勾起一抹冷艳的笑意,用脚踩着他的手臂重重碾压,痛的冯伟额角直密冷汗。 “看来渟渊之前还没打烂你的嘴,是他太心软了。” 冯伟仰视着站在昏暗路灯下的人,沈槐安没有一丝表情,眼底却闪着锐利的寒光。 “这张臭嘴毫无用处,不如我帮你洗一洗?” 说着便松开脚,目光流转至一旁的石子,捡来比对一番尺寸,将正欲起身的男人重重拉下。 “你他妈的,你要做什么?” 沈槐安不顾他的挣扎,用膝盖顶住男人的胸膛,用力捏住男人的两颊迫使他张大嘴。 拿着石头的那只腕骨突然被一阵冰凉的手掌包住。 他转过头,漠然的眼神还未来得及收回,便撞上了布满泪痕的双眼,岳渟渊摇着头眼里有说不清的无数情绪。 他颤声制止:“别这样……哥。” 方才沈槐安的话瞬间让他从恐惧与自卑中原地惊醒,看着他拿着石头认真的神情,以自己对他的认知。 他相信如果不及时加以制止,沈槐安很可能会酿成大错,他不能这么自私地让沈槐安也留有污点与他在沼地里共同沦陷。 沈槐安垂眸片刻,仿佛在认真思考,冯伟警惕地盯着沈槐安,同时还不忘挪动身子企图逃跑。 他把手上的石头狠狠向墙上一砸瞬间散成好几片,弹回的其中一块砸到沈槐安的额角,鲜红瞬间溢出。 岳渟渊扑过来惊呼:“哥!” 他用手将要来查看伤势的人挡住,掐住地上的冯伟:“这张嘴给我闭紧了,如果再来找他们母子麻烦……” 沈槐安的力道收紧,冯伟喘不上气,不断尝试掰开那双手:“如果我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他们母子的议论,我就来找你!” “滚。”他放手时还顺带踹上一脚。 冯伟呛声不断,圆溜的眼珠子毒毒看着沈槐安,坐着不断后退,直到远离他一段距离,确保自己安全后才灰溜溜起身跑走。 目送冯伟逃走后,岳渟渊瞬间失了力道,滑落在用石板堆砌的墙边,无力地闭上双眼,崩塌的泪珠也咕噜滚下,沿着少年好看的轮廓落下悬空,最终粉碎在石路上。 他体内所有的枯枝败絮都被冯伟掏出,血淋淋地摆在沈槐安面前,他想要用力辩解却在自尊被重击的情况下抖着嘴唇,不知该如何说起。 “抱歉,被我吓坏了吧?”率先开口道歉的人竟是沈槐安,他用袖口小心拭去岳渟渊额角的冷汗。 “我没有……”岳渟渊微微张唇,小声辩驳:“哥,我没有。” “嗯,没被我吓坏就好。” 见沈槐安会错了意,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抓住他的手:“哥……他说的,不是真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少年颤抖地拼命解释着,声音像是随时飘散的羽毛般微弱,铺天盖地的心痛沉的他无法呼吸。 他把岳渟渊拥进怀中:“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很厉害,我亲眼见过的。” “没关系,我在。” 沈槐安将承诺重重压在他心头,试图抚平他所有的不安情绪,少年在他的臂窝里埋头哽咽,渐渐沾湿他的校服。 勇敢的孩子会得到上天的嘉奖,沈槐安想,如果像他这样习惯黑暗的人,如果有一天能成为神明的馈赠,那么打开潘多拉宝盒的那个人只会是眼前的人。
第36章 你是不是不行? 朦胧的雾气在浴室中缓缓散开,逐渐冰凉的水和失温的身体将岳渟渊拉回现实。 望着手臂的伤疤涩然一笑,倘若不是沈槐安突然提起,事情过去这么久,那个人也进去了,自己根本都已经不记得了。 沈槐安这人……不仅喜欢把石头往别人喉头里戳,还喜欢把回忆往人肺管子里塞。 他无奈摇头,捯饬好自己回到房间就听见某人的调侃:“我还以为岳律师不敢出来了。” 面对他的挑衅,岳渟渊扬眉:“我在给你热菜。” 床上的人闷笑着起身,搂过他的腰朝他贴近:“让我看看这菜到底是热了,还是快凉了。” 刚洗好澡的人红着脸将凑上来的唇捂住,言简意赅催促他:“去洗澡。” 视线紧紧锁住眼前被热气浸染过后白里透红的脸颊,还有眸中孕育着的无尽潮意,吹着半干的头发软软糯糯令人看着好不痛快,沈槐安的眼神愈发深不可测。 掌心间被滑滑地濡湿,岳渟渊心中一惊立刻收手,笑骂:“你属猫的啊?” 作恶的人不正面回答,促狭地笑道:“可以穿你的睡衣么?” 色胚……他烫着耳朵暗忖,转身乖巧地从衣柜里找出一套较宽松的睡衣,毫无脾气地甩在他身上。 拾起被他丢到自己肩上的睡衣,沈槐安勾着唇角:“好凶。” “记得把头发吹干。”路过他时不忘在他耳边叮嘱:“等我回来,别睡着了。”末了还要轻触他的耳垂。 “知道了知道了!“岳渟渊赶忙将人推进浴室,把门重重带上。 头发吹干后,他慢慢挪进被窝里把自己包住,玩了许久手机还不见沈槐安出来,他向浴室投去好奇的目光,原来刚才沈槐安等自己的时候等的这么煎熬吗? 视线还未来得及收回,就被浴室门把转动的声音惊地立刻转身躺好,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他闭着眼睛感受到沈槐安在周围不断走动,期间还来摸了摸他的头发,似是来查看自己有没有吹干。 最后脚步声消失在房间,紧接着浴室就传来吹风机的声音,伴着这嘈杂的声响岳渟渊竟开始昏昏欲睡。 朦胧间感受到床突然凹陷一块,大手箍住他腰肢的时候被彻底惊醒,他猛地睁眼却是一片漆黑,后背传来的温热气息令他不禁恍惚。 岳渟渊不自觉将手附在不断流连在他侧腰的手背上,沈槐安沉重的呼吸打在他的后颈:“吵醒你了?” 他回过身挤进沈槐安的的怀里,听他匀速有力的心跳声:“没有睡,我骗你的。” 胸腔跟着男人的浅笑在他耳膜震动,他没忍住仰起头,在男人的喉结处细吻着。 沈槐安摸着他的脸:“别乱亲,会出事。” 黑暗之中沈槐安看不见他红透了的脸颊,只听到那人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那就出事呗。” 喉结明显滚动了两下,手指缠绕着他的秀发:“明天要做什么?” “啊?” “明天想做什么?”沈槐安重复了一遍。 “明天啊……”岳渟渊的鼻息打在他的锁骨上,鼻尖在他胸膛附近蹭了蹭:“明天要去律所一趟,上次要撤诉的王先生还没给他退钱,还有许雯妤的案子,我约了她明天来律所签合同办手续,我想尽快帮她立案。” “好。” 岳渟渊:“那你呢?明天有什么事吗?” 之前看他给自己的微信图片,那么多一大叠文件怕是这几天都得处理吧。 可沈槐安的回答却是:“没事,陪你去上班可以吗?” 岳渟渊在他怀里弯着眼角,嘴上却佯装抱怨:“你真的好黏人啊,沈槐安。” “啊……那就是不要了。” “要!”岳渟渊笑着拧了一下他的手臂,捏不动,好结实! “嗯。”黑暗之中男人在他额角处落下小心翼翼的轻吻。 彼此都没有看见,倒扣在他们身后的沈槐安的手机屏幕亮起。 里面还有一个小时前秘书发来的消息 林秘书:亲爱的老板,请问您把人哄好了吗?还有两份文件没有给我答复。 林秘书:冒昧地问一下您,请问您明天会来公司吗? 林秘书:[微笑]大概什么时候能给我答复呢? 林秘书:半个月可以吗? *** “哥……” “嗯?” “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 怀里的人紧紧环住他的腰,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处传来,岳渟渊:“为什么还喜欢我?” “……没有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想一直喜欢你。 “那我再问一个。” “好。” “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沈槐安:“高中。” “嘶……”似是非常不满意他的回答,少年从他怀里抬起头:“你认真一点!我是说在哪一刻哪一分哪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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