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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邱珩，是一天不让自己加班就浑身难受。可怜我这张盛世容颜。 连日的疲乏让黎扬很快入睡。 晚上梦里依然如隔了几层雾气一样冥昭瞢暗。 两个少年看不清脸和发型，只能依稀辨认他们穿着同一所中学的校服，蹲在墙角说笑。 笑起来有个酒窝的少年捂嘴偷笑：“所以后来你是逃了晚自习来看我的吗？” 另一个少年摆着冰块脸，把刚买的关东煮推给他：“看你经常逃课，我以为很有趣。” “嘻嘻。”酒窝少年取了一串香菇：“我感觉我都快把你带坏了！钟姨一定在你面前说以后少跟我玩！” 巡逻的老师脚步声近了，手电筒四处乱照，黎扬想提醒他们快走，正向前几步，冰块少年便把酒窝少年拉起：“有人来了，我们快跑！” 酒窝少年被他扯着手腕跑出一段距离，冰块少年一脸紧张，又怕速度太快扯痛他，脚上有些拖泥带水。酒窝少年干脆牵着他的手，带他往另一个方向离开：“小珩哥你真笨，那边没路了，我们躲巷子里！” 两个少年逐渐在黎扬眼前消失。 黎扬穿过一团白光，瞬间到达教学楼顶的天台。 还是那个酒窝少年，他背对着自己，正和一个长卷发女孩说话。 女孩的哭腔里满是不甘心：“你真的像他们说的不喜欢女孩子吗？学校里传的都是真的吗？为什么？” “呵，你哪听来的？”酒窝少年尴尬地笑了一声，又像是安抚一般对女孩道：“传言当然不是真的。” “我是喜欢女孩子的。”他的声音比晚风更轻。 酒窝少年转头，这次黎扬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那不是自己又是谁？ 酒窝少年有一种做坏事被发现的惊慌，他有些愕然地冲自己快步走来，黎扬下意识想要躲开，往后一退，失足从楼顶掉下。 “啊！”梦里的失重感让黎扬猛然惊醒，房间灯还没关，小窗开了个细缝，风从外边呼呼地灌进来，小腿正一抽一抽地疼。 “中邪了，”黎扬揉一揉酸疼的腿肚子，起身把窗户合严实，“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远古时期的事都能梦到？” 醒来习惯性地摸手机，黎扬点开朋友圈，看到两分钟前邱珩分享了一篇公众号的文章，标题是“论《如梦令》的成功给耽美行业的启发”。 “装逼贩子。”黎扬暗搓搓给他改了备注，肯定道：“大半夜的，做给上边看的呗，我也会。” 手指点了两下，他也转发了这篇文章，配字：“这个项目做起来太开心了，感谢产品爸爸和各位供应商的信任，大家都超好der，小伙伴们要一起加油！” 收获了乔羽书和公司几个夜猫子的点赞后黎扬才把被子一盖，继续合眼。 《如梦令》短短一个月播放量高达一个亿，毫无悬念地直冲微博热搜排名的前几，甚至地铁上都能四处见到有人抱着手机在玩；微博、LOFTER、X站，＃如梦令＃的话题tag长盛不衰，热度始终保持在第一，大小媒体争相报导这一现象级国风动漫。 黎扬口中的产品爸爸，也就是星辰影视集团，总裁段亦尘给公司上下全体发邮件点名表扬了《如梦令》项目组的几位主要骨干，邱珩和黎扬赫然在列。 黎扬对着天花板长舒一口气：这下工作算是保住了吧？自己是不是再也不用看邱珩那个装逼贩子的脸色了？ 项目运营稳定，黎扬懒癌发作，向公司和段氏集团申请了五日假期。 因为他计划着要去见一个人，湘姨的女儿贾瑶，约见地点是汤峪温泉馆。 正所谓喝水不忘挖，黎扬能保住这份工作湘姨和贾瑶功不可没。他是打死也不会承认邱珩也有功劳。 黎扬提早十分钟到了汤峪温泉馆，贾瑶说她还在高速，正赶往约定地点，让黎扬不要等她，自己先玩。 黎扬让她注意安全慢慢开车，提前进了温泉馆。 简单随意地泡了几个按摩功效和清洁功效的汤池，黎扬穿好浴衣，点了一杯冰红茶到大厅的休息区等贾瑶。 他正软在豆袋沙发上，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唤她。 “黎扬！好久不见拉！” 黎扬抬眼，贾瑶化了精致的防水妆，想来是泡澡也不愿意卸去，扎了一个看似随意实际蓬松有型的低马尾，眼睛狭长而妖媚，缀得小巧的瓜子脸别有风情。 他正想回应，却看到邱珩自身后出现，一手一罐可乐。他递给女人一罐，对黎扬道：“好巧。” “贾瑶。”黎扬起身，扯了扯被躺皱的衣袍，“好久不见。” 贾瑶上前一步拉着黎扬的手，又看看邱珩，高兴道：“今天太好了，我们三正好来一个小型同学聚会啊！” 黎扬心里闷闷的，总觉得哪里很怪，但是又说不上来，身体却不知不觉别开了她的触碰。 他笑道：“聚会改天再说吧，我今天是来给你道谢的，你要是有事那我先走了。” 话里话外都在回避邱珩。 贾瑶扯扯邱珩的袖子：“我们可以一起玩啊！邱珩你不介意吧？” 邱珩抬抬眉，看向黎扬，似乎在等他表态。 黎扬盯着贾瑶的手几不可察地皱眉，把喝完的冰红茶的玻璃杯放在回收处：“不了，你们玩。” 他走远：“我不介意，有些人肯定也会介意的。” 贾瑶向邱珩略有抱怨地撒娇：“黎扬这么多年变化好大啊，以前不是很黏着你吗？” 邱珩答非所问：“我也有点事，失陪，我们下次再聚。” 黎扬换了个休闲区，边走边和湘婶发消息：【您老在哪儿快活呢？】 既然不方便向贾瑶的道谢，向她母上道谢也是一样的，反正心意达到了。黎扬是十万个不愿意看邱珩那副在他面前不想和女人拉拉扯扯的态度。 至于为啥不愿意，不知道。可能是怕邱珩不自在，也可能是怕自己不自在。 湘婶给他发了一张车被追尾的现场照片：【你刘叔架子车被人追尾了，现在正在警察局】 她又发：【听说你找瑶瑶去了，你们见了吗？】 黎扬见到车祸画面，担心她的安危，立刻打了个语音电话给她，湘婶按掉：【警察训话，不方便接】 黎扬紧张地回话：【好好，你人没事吧？我现在过去找你吧！】 湘姨也给她发了条信息：【没事，不用，我这里距离你有20多公里，你和瑶瑶好好玩儿，改日姨去找你】 李叔和湘姨也算是有缘分，一个死了老公，一个死了老婆。 李叔开了个面摊，湘姨在隔壁支了个麻将馆，两个人经常一起吃饭，互相帮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李叔喜欢湘姨。 但湘姨呢？不知道。 湘姨对李叔的感情很模糊，更像是克制，因为贾瑶打心眼里不喜欢李叔，每次来到李叔面馆都没好脸色。 湘姨看在眼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对旁人解释她和李叔什么关系都没有，让大家少嚼舌根子。 黎扬也算是吃李叔面长大的，小时候父母不管他的时候，在李叔家赊了好多账。现在李叔出事了，黎扬多少有点心急，急着急着就自责了。 黎扬愧疚道：【对不起湘姨，我这工作之后一直没帮到你和李叔忙，还老给你添麻烦】 湘姨轻描淡写：【瞎说啥呢，以后你有的是机会，你李叔昨天还说指望你养老呢】 黎扬笑着答应：【养！养到100岁！】 结束和湘姨的聊天后，黎扬寻了张按摩椅靠躺，工作日休假，温泉馆只有疏疏落落几个人。 他没怎么吃东西，本来特意留空了肚子和贾瑶一起去吃火锅，现在人是等到了，但已不是一起吃饭的时机，自己早已饥肠辘辘。 黎扬打开点评app搜罗，决定一会随便到市区找家餐厅解决饱腹问题。 “建模师。”一声熟悉低沉的男声。 邱珩走过来，在他身旁的另一台按摩椅坐下，问：“你在等人？” “嗯。”黎扬慌乱应了声，快速调移话题：“邱总也休假？这么偏的温泉馆也能遇到你。” 邱珩换了一身深蓝色的男士浴袍，头发微湿，肌肤泛着泡过热汤的红，腰带收束，宽肩窄腰的身材极为显眼。 黎扬还没见过长大后的邱珩这个样子，便多看了一会儿，视线胶着放大了他身上的细节。 邱珩喉结轻滚，一滴水珠自锁骨滑入轻敞的领口，干净的俊容带了一丝性感的欲。 这副皮囊是极好的，奈何是个没良心的，黎扬心里嘀咕。 邱珩此刻现身就是撞了枪口，他把自己被放鸽子的原因强行扣在他身上，冷冷道：“邱总怎么不去和发小叙旧？” “心情不好？”邱珩不在意他想要赶走自己的态度，大发善心道：“看你无聊，勉为其难陪你等人。” 他把装了烤串和关东煮的两个纸筒都递到他面前：“吃点。” 食物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刺激黎扬的胃，她肚子不争气地蠕动，发出轻轻的一声咕噜音。 关东煮…… 熟悉的味道，陌生的人。第61章 悬浮 悬浮 “放轻松，”负责做心电图的女医生将四色夹子分别夹在黎扬的手腕和踝部，在胸口贴上电极，“心率持续过速结果会不准哦。” 黎扬深深呼吸，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遮挡布帘，大片的湖蓝色，镇静效果于他微可不计。 检查结果即时出炉，黎扬踏着悬浮的脚步再回到苏医生办公室，将黎袁成的一系列表现在脑中演算串联，头皮发麻，手心冷湿比那天在山顶更甚。 苏医生松一口气，道：“身体没大碍。” 黎扬面色惨白，“……医生，如果我定时定量服用之前的保健品，会有什么后果？” “副作用的潜伏期可能很长，”苏医生正比对他的精神测评量表，闻言抬眼解释道：“尤其是黄曲霉素，过量服用脾脏增大变硬，胃肠道出血，积累一定量后死亡。” “从分析结果看，药品经过严格配比。”他问：“知道来源吗？” 黎扬控着颤音，“……知道。” “必须停止。”苏医生着重强调，又概述了初步治疗方案。 黎扬未听进内容，语句停顿间涣然地点一次头。 见他神思不平，他宽慰笑笑，和蔼道：“多给自己一些耐心，不要焦急。” 如游魂般晃出医院，“黎袁成”和“毒杀”五字并排，黎扬指尖用了些力量才止了抖，拨通黎袁成电话。 黎袁成话中有明显的愉悦，“扬扬？” 街上行人的匆忙脚步与疾驰而过的汽车掩去他的恐骇，黎扬仰脸接受冬日晨阳的照拂，紧咬得齿间泛麻，艰涩开口：“爸……” 只一声“爸”，凉意便自脚底蹿到头顶。喇叭鸣响和“L”字样的车牌往来还给他几分清醒和冷静，这里是L城，黎袁成的诡谲与怪诞不像在大宅中实体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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