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孟珩又心疼了。 他坐在床的另一侧攥谢泽没受伤的左手,低声问:“疼坏了吧。” “没有。”谢泽转动手腕,将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回握,包裹在掌心之中。 好摸,果然好摸。 孟珩还在问事故的一些细节,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答,左手却忙活个不停,一会儿捏捏一会儿蹭蹭,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大金毛,稀罕个没完。 摸着摸着就有些心猿意马,还想顺着手攀到小臂上去,骤然被孟珩攫住。 “干什么?”孟珩一挑眉,好整以暇看着他。 表白这件事仿佛是神奇开关一般,谢泽现在再没了之前的躲闪和忸怩,痞笑道:“嘴儿都亲了,手不能摸?” 孟珩才不输他,眼神勾人问:“你现在是个残疾,摸出火儿来谁负责啊?” 谢泽暗骂一声操,还用摸?就孟珩这么一个眼神他就觉得自己要冒烟儿了。 孟珩抽回手,笑着拍拍他的小臂,道:“睡觉。” 说得轻巧,周身陷入黑暗之后痛觉变得更加敏锐,谢泽疼得根本睡不着。 就算他有意压制,孟珩睡在他身边还是感受到了逐渐粗重的呼吸。 他打开床头灯,支起身子看谢泽,“很疼吗?” 谢泽还硬挺着,只道:“没事,给我张纸巾。” 孟珩绕过他的手,直接给他擦了额头的汗,问道:“喝水吗?” 谢泽摇摇头。 安静了半晌,终于还是悄悄问:“止疼药,什么时候可以吃啊?” “再忍忍。”孟珩哄他,干脆起身给他兑了一杯蜂蜜水。 口腔里有创口,他还贴心地插了根吸管。 喝完大半杯后,孟珩倚靠在谢泽床边坐,跟他聊天分散注意力,“你今天是不是骑太快了?” “没有。”谢泽诚实道,“我没快。” “那是走神了?”孟珩骑车这么些年,知道引发事故的原因一共就这么几类,尤其是这种没有红绿灯和行人的小路上,能出现的可能就更少了。 谢泽安静一阵,全盘托出,“我在后面看到他了,那条路你看见了吧?机非混合路。他靠里,我就往中线靠了一点,结果我马上就要跟他并行了,他突然往左猛拐,我刹车,但是来不及。” 孟珩听到左猛拐就明白了,当即问:“有路口?” 有路口随时可能遇到转弯车辆,谢泽如果没有提前注意减速,这就是他的主责。 谢泽想摇头,可是动不了,有点儿着急道:“没有啊,有的话我肯定减速啊!” 这下孟珩也糊涂了,如果没有路口,这老头儿骑个三轮车猛拐干什么。 “而且他车后面捆了特别长特别高的树枝子,差点儿就他妈跟旁边的山连一块儿了,要不是车是红的我都看不见他。”谢泽愤愤道,“多危险啊你说!” 孟珩想不通,又打开地图去找谢泽出事的那条路,结果在标准地图上一眼看到左侧的路,也就是说——那个人向左猛拐,确实是要拐进另一条路的——是谢泽没有注意路口。 “不可能!开卫星!”谢泽说。 孟珩将模式调至卫星地图,瞬间明白了事故原因。 这几乎是一条不能算得上路的路。 图片上,这个倒T路口连指示牌都没有,周围全是玉米地,这根本不是一条路,宽度仅仅可容纳那辆三轮车,周围又都是荒草和秃枝。 除了当地人,应该不会再有过路人能发现那是一条小路。 这下,两人的心情都复杂起来。 孟珩想到下午那位摩友发的语音——横祸,确实是横祸! “就是他猛拐。”谢泽坚持道,又忽然问,“那老头儿怎么样?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孟珩将下午排队缴费时听到的话告诉他,最后还总结一番:“没大事,估计要讹你,做好准备吧。” 谢泽不屑地“哼”一声,眉毛扬得高高的,“不是我的错。” “是你的错就叫罚了,不是你的错才叫讹。”孟珩解释。 “那就让他讹,敢讹我倒要看他敢不敢花。”大概是这会儿不太疼了,没说两句话谢泽对待外人的那股子痞气又泛散出来。 一直到月落星沉,天将破晓,谢泽吃了止疼药,困意才终于战胜疼痛,昏昏沉沉睡过去。 孟珩几乎是在他睡着的下一刻就陷入睡眠。 这十几个小时惊心动魄,他局促、惊惧、恐慌,却也感受到甜蜜和爱意。
第40章 “我就这么弯了?” 先醒来的是谢泽,他独自忍了二十分钟,实在忍不住,开始小声唤孟珩。 孟珩被吵醒,迷迷糊糊问他怎么了。 “厕所厕所!”他急道。 这么一闹孟珩才清醒,想起他是个伤员,又费力地将人扶起,一直送到卫生间门口,还贴心的想帮谢泽把门关上。 谢泽喊他,“你干什么?” 孟珩疑惑,“关门啊。” “你进来啊。”谢泽理直气壮看着他,“我脱不下裤子。” “你左手不是好的?”孟珩问。 “不行啊,不敢扭动,锁骨疼。那边脱不下来。” 孟珩打量他两秒,感觉不是装的。又听他催促,“快点啊憋不住了!” 于是,孟老板人生中第一次蹲在一个男人身前帮他脱裤子。 谢泽一点儿不觉得羞,也不管孟珩在旁边看着,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惬意得很。完事儿后还使唤道:“行了,提吧。” 孟珩捏着内裤边缘的手摩擦过他的大腿根部,大早上的,孟珩的手很凉。 谢泽瑟缩一下,被冰到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烫。 他肋骨断了,所以用束带绑着腰腹,裤子只能将将提起一些,孟珩细致地整理好每一处衣料,然后才直起身,问他:“吃点儿什么?” 谢泽说不吃,孟珩这次却不像昨晚那么好说话,直接决定道:“喝粥吧。” 陈小飞问谢泽在哪儿,他从昨晚就联系不上谢泽,一上午也没个消息,担心极了。 谢泽倒不怕他担心自己摔了,但是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跟这群哥们介绍孟珩,毕竟小飞老怪他们也都是和孟珩一起玩过的。 难不成突然告诉他们,其实我俩一直就看对眼儿,现在已经亲过了? 别说陈小飞了,就是他自己都要当场晕。 先等等,起码等他伤好点,痊愈了,能够在陈小飞晕倒的第一时间接住他,再告诉他不迟。 粥是孟珩专门叫了店里送来的,和平时外卖平台店铺的不能比,可惜病号不给面子,嘟囔着嘴疼只吃了小半碗。 吃完饭没两个小时,谢泽肚子的叫声就传进孟珩耳朵里,他放下手绘屏,走到躺椅旁。 这是今天上午他们两个反复试验后找到最舒服的姿势——躺在弧度小一些的躺椅上,再在腰椎和颈椎处垫上小靠垫。 “你饿了?”孟珩问。 谢泽说话有气无力的,额头上也沁着一层薄汗,“没事儿...吃不下。” 口腔里的创口经过一夜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有转成溃疡的趋势,谢泽现在说话都费劲,整个人窝在椅子上怏怏的。 孟珩想起那个骑三轮车的老头儿,面上不变,转过身却咬牙切齿。 想什么来什么,被搁置在卧室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手机是谢泽的,他疼得没有精力,只能闭目抵抗疼痛,早不记得手机在哪,还是孟珩去找的。 是个陌生号码,谢泽嘴上有伤不好说话,孟珩就替他接起来。 是交警大队。 孟珩知道他们规定多,没说自己是家属,只说是本人。 那边的交警顿了顿,开始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最后以“你把人家车屁股都给撞瘪了”收尾。 这一句话是彻底触了孟珩的逆鳞。 他所有无处宣泄的暴戾因子都找到了出口。 谢泽从没见过这样的孟珩。 孟老板脾气不好,这一点从他爸的葬礼上就已经领教过了。 可他不知道孟珩真正发火是什么样子的,今天也算是见识过了。 孟珩举着手机嗤笑一声,继而打开免提,又不紧不慢从另一个手机调出录音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信号不好我没听清。” 对面语气急躁地又重复一遍。 “人家?你?另一位车主是你什么亲戚吗?你话里话外这么偏袒?”孟珩食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 对面矢口否认,又让他不要胡说,孟珩根本不惧,缓缓道:“当天在事故现场,那位当事人的家属就说过认识你们警队一个叫小辉的人。” 气氛瞬间凝固,电话里的人安静了半分钟,接着态度变得奇怪,“我不认识小辉。家属说得话我没听见,我不知道你是指——” 孟珩毫不留情打断他,“行车记录仪都记录下来了,就算没有画面,也有录音。” 像是笃定他不会通过一个小名找到某位同事,对面并不买账,只说了伤好后再去警队定责,就把电话挂了。 孟珩缓慢地眨眨眼,然后关掉录音,转手拿起自己的手机,低头敲敲打打。 别说小辉,就是张三赵四,只要他想找,掘地三尺也得给孟二少爷找出来。 他还没想着拿权势压人,竟然就有人妄想用关系压在他头上,好啊,那就看看是谁的背景硬,又是谁的靠山强。 “水...”谢泽打断他的思绪,嘟囔着。 喝完水之后又要眼罩和手机,这会儿大概是不太疼,戴好眼罩没一会儿呼吸就沉下去,孟珩不敢打扰他,悄声进了书房。 他打了一通电话,这电话的内容实在算得上良心,只说让人帮忙查一个叫小辉的人,除此之外没说任何别的,既没有透露出有矛盾,也没有想要伸手去打扰人家。 等他出去的时候,谢泽已经醒了,也在打电话。 看起来很不耐烦,最后骂骂咧咧挂断,一抬眼看见孟珩,道:“陈小飞想来看看我,我实在瞒不住他!你家方便吗?” 孟珩抿抿唇,对“你家”两个字极为不满,但到底也没说什么,只让他随意。 孟珩给陈小飞开门的时候,还以为他把楼下的超市搬上来了。 陈小飞没进门,跟他招呼道:“孟哥,楼下还有点儿,你跟我下去搬一趟?” 孟珩还没说话,客厅躺椅上的谢泽先不干了,扯着嗓子喊:“他细胳膊细腿的你使唤他干什么?!” “哥!你还好吧哥!”听见他的声儿,陈小飞也顾不得车里没拿上来的补品,直接冲进屋里瞧他哥去了。 谢泽努力想把脊背挺直,显得自己不那么狼狈,却还是被钻心的疼痛劝退。 孟珩关上门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赶紧扶他重新躺好,巴掌打在他那头圆寸上。 陈小飞在一旁看着他俩的互动,说不上来哪儿不对,但就是感觉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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