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书躺在床上思索了半天,总算把语言组织清楚,从红豆网吧的初遇,到今早的不辞而别。 佟语声瞪着眼睛听完全程,这才瞪大眼睛道:“卧槽!衡宁在北京?!” 温言书憔悴地点点头,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两个人的北京之约。 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关于衡宁的有些话,哪怕是最亲近的朋友也很难分享。 ——他们就是属于彼此的最私密的关系。 交谈间,高烧中的温言书又出了很多汗,他虚弱地靠坐着,刘海黏在头上,整个人湿漉漉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昨晚和衡宁做的时候也是这种状态,温言书难免联想着,那人真的比自己收藏的那些玩具厉害太多了。 衡宁越是厉害,越让现在的温言书怅然若失,他放空地望着天花板,不想开口。 佟语声摸摸他的脑袋,又帮他把被子往里掖了掖,道:“那就先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医生本来想让温言书多住几天院调养一下,但他想了半天,还是在状态转好之后就回去工作了。 佟语声和吴桥一毕竟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白天并不能随时陪着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就容易多想,不如逼着自己忙起来,减少思想开小差的时间,至少还能保证情绪不会太差。 他回到工作岗位上,先是关于衡宁突然失约的事情跟杨文武道了歉,对面倒是很能理解,说圆圆也能接受,最近没再闹着要家教了,模考排名一直都在清北线内,也没什么需要太操心的了。 这段时间温言书没有被安排外勤,何思怀也依旧是他的工作辅助。 一进入到工作状态,温言书便觉得自己整个换了个人,整个精神状态都变了—— 尽管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去想他,尽管为了不想他连班都不敢下,尽管周围的人一个个都问他、为什么这段时间瘦了这么多。 他知道自己完全没有放下,并且日后也不太可能放得下了,便一次又一次厚着脸皮去佟语声家,找吴桥一做咨询,和佟语声聊天。 吴桥一告诉温言书,他当年的抑郁症根本就没好全过,让他最近注意状态,避免复发。 温言书想,似乎确实是这样,这么多年他经常莫名失眠焦虑、难过痛苦,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把自己装进学习、工作中,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透支着身体去逃避身体状态带来的苦痛。 佟语声告诉他,实在不行出去找个新对象,那些先前追过他的那么多男性,就不信没一个入得了温言书的脸。 温言书却不信,他觉得衡宁把他害惨了——长得好身材好、会做家务会做饭、为人体贴又温柔性感、器大活好又持久……真要拿衡宁做对比,他这辈子还能找得到对象吗? 终于,在温言书赖在他家的第二个星期,佟语声按捺不住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 他当然想找到衡宁。以温言书目前的人脉和关系,想找到他其实并不是不可能,但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那个人是铁了心要走,想走的人留不住,这是胖子都知道的道理。 但就这样放弃吗?温言书一想到“放弃”两个字,心脏就揪得难受。 就没有办法吗?温言书痛苦地想,帮他找个好工作,帮他解决掉生计上的难题,这样还不行吗?他衡宁到底想要怎样?? “我不知道。”温言书还是叹了口气,“我还喜欢他,我能怎么办呢?”
第58章 都是夜归人03 喜欢一个人, 是真的没办法事情。 看温言书一副心碎模样,佟语声脑子一转,开口道:“Joey教过我一招, 如果想讨厌一个人, 可以拿笔写下他的缺点,每天朗诵再找别人吐槽, 很快你就不喜欢了, 甚至会讨厌他。” 温言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那人赶紧道:“真的, 反过来也有效果,我现在每天靠着这法子让自己坚持喜欢吴桥一呢,不然每天看到他那些傻逼事儿, 日子真要过不下去了。” 这话一出, 客厅的吴桥一立马传来咆哮:“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要靠技巧才能勉强喜欢的傻逼??” 佟语声立刻熟练地回道:“么么哒~I love you, Joey~” 温言书被他们逗乐了, 接过佟语声递过来的便签, 努力寻找衡宁的缺点。 他拼命想了好几分钟, 落下第一笔: “太聪明了, 总是占着高排名不给别人机会。” 佟语声无语地抬头:“你确定你这不是在夸他。” 温言书连忙慌张地划掉这一行,重写道:“好变态,默默跟了我一年,悄悄保护我的安全。” 又收到了佟语声的一记白眼。 温言书干脆不写了, 口头表达道:“他……他多管闲事, 动不动就接送我上下班、还给我做早饭吃。” “温言书。”佟语声终于恼了,“你要不会我给你找一个, 他穷。” 一听这话, 温言书也生气了:“他也不想啊!他有很努力在赚钱了!那么多债务都还清了, 在这种没学历就没底气的年代,他能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佟语声是在帮他戒掉对衡宁的喜欢,便又难过道:“对不起,佟佟。” 佟语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说话。 “对不起。”温言书眼睛又红起来,“他真的太好了,我没有理由不喜欢他。” 在佟语声的陪伴下,温言书又哭了一场。 他最近的抑郁情绪有很明显故态复萌的趋势,吴桥一无数次提醒过佟语声,让他盯着这家伙,省得他做傻事。 佟语声看他又开始难过,连忙拿起手机:“陪你打会儿游戏吧,做点别的事情开心一下,转移一下注意力。” 温言书没有打游戏的兴致,摇摇头,窝进沙发里对他说:“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想不开,我的命是衡宁的八年换来的,我不能浪费。” 事实上,从十年前那一刀落下,温言书便感受到自己的人生已经叠加了另一个生命的重量。 他努力拼命、考好成绩、去大城市、见大世面,一部分是为了麻痹自己,另一部分也是自欺欺人地、想要替衡宁的那一份也做到。 直到自己熬过一夜一夜、无数次在崩溃中又重新挣扎起身,温言书才知道,衡宁除了教会他做题,还潜移默化地教会了他很多。 “我一直觉得衡宁真他妈牛逼。”温言书吃了些抗抑郁的药,脑袋不清不楚的,“他那日子过得,够我自杀八百回、抑郁一千次了。” 那都是什么日子啊……温言书想想都有点儿反胃了—— 这人从小没妈,被一个病歪歪的老爸养大,日子过得本来就苦,结果初中的时候父亲直接得了癌,没有医保、医药费直接让他们家连房子都没得住。 衡宁跟他说过,老爸确诊的时候他刚上初三,心态崩了几天之后就爬起来出去打工了,怕别人嫌他岁数小,就去那些不太正规的店里打.黑工,自然也就被黑过很多钱,但一直忍着,花更多时间精力去弥补。 但日子也就那么过了——他很快适应了半工半读的生活,还顶着高压考了全乡镇第一名,带着他苟延残喘的老爹一起来了渝市城区。 他在那里租了靠近学校城中村最烂最便宜的房子,继续勤工俭学,在那里遇到了始终压他一头的吴桥一,还有温言书给他带来的无数霸凌的病毒。 父亲一次次病发、他一次次家里学校两头跑,每天睡两三个小时是常态。 他整个人生目标也就是高考了,温言书糊里糊涂想着,他的全部希望,押上了全部身家的最大的赌注,基本只要坐上高考考场就能稳赚不赔的路子,居然离奇的在一个大雾细雨的日子里,以那么一种荒谬的方式,彻底画上了个悲剧结尾。 温言书设身处地想了一下,自己要是他,真的早就想不开了——或许是在父亲确诊的时候,或许是在被黑心老板囤钱的时候、或许是饿了几天吃不饱饭烦躁不堪的时候,或许是被牵连着霸凌的时候,或许是梦想破碎的那一瞬间…… 再后来的人生也实在不怎么样,蹲了八年号子,出来便是时光变迁看不懂的新社会、和时光带不走的旧债恩怨、容不下他的华丽大都市、看不见期盼的茫然后半生…… 贫穷和绝望,一直就没离开过他。 这人到底怎么活下去的? “他真牛逼,不仅没想过死没得抑郁,还壮的跟头牛似的。”温言书昏昏沉沉地骂道,“大爷的,那天晚上差点把我*死了,你不知道,他……” 一听温言书开始详尽展开那些少儿不宜的内容,佟语声赶忙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 温言书被他阻止了,便就乖乖闭了嘴,像滩泥一样软在原地。 佟语声明显是在注意客厅里办公的吴桥一,等温言书不说了,才压着声音凑过去:“衡宁……很行吗?” “操!”温言书回想了一下,骂道,“那可太行了,你也不看我第二天是什么鬼样子,我他妈……” “佟语声!!”客厅传来吴桥一的怒吼,“你管别人行不行干嘛!!” 佟语声再一次熟练道:“Sorry~I love you,Joey~” 那么敏感啊?温言书回头看了看吴桥一的方向,疑神疑鬼地问佟语声:“难道吴桥一不行吗……?” “艹,我觉得挺行的。”佟语声心虚道,“我一直觉得他没发挥全部实力,每次结束之后他还会去厕所自己整一会儿,但我不管那么多,我舒服就行了——” 说完还红着耳朵装作大义凛然地看着远方强调了一遍:“确实是舒服的。” 孤家寡人的温言书听不下去了,拿抱枕摁住了佟语声的脸,连夜从他家大别墅潜逃了。 一直回到家,温言书还是难免去想——佟语声和吴桥一两个人的学术交流真是温和又礼貌啊,反观自己和衡宁,从十年前开假车的时候就狂野得不行。 那时候哪怕没真刀真枪,自己也经常被他的粗暴弄得浑身疼痛,前不久那一次绝望末班车更是让他体会到了这人掩藏多年的真正实力。 自己当时真怕那人把自己捅个对穿了,温言书一想到那画面还是怕得双股发颤,但想想,居然又按捺不住地兴奋起来。 压抑的环境和情绪让他们从最初交往是,就需要更多的释放和缓解。一沾上荤腥,衡宁就变得粗俗而暴力,而温言书也变态似的喜欢被这样粗鲁地对待。 他每次都会疼得直哭,但每次都无比地享受。 他们俩就跟有病似的,温言书心想,能互相满足的疯子和变态,这不就是天作之合吗? 想着这些,温言书又忍不住缩进那个被他和衡宁弄湿过被子里,打开那陪伴他无数单身时光的小玩具。 何思怀就在外面看书,门的隔音效果一般,温言书捂着嘴,把细碎的呼吸吞回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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