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篮球馆占地将近五百平米,铺满NBA级别的实木地板,篮球场长28米宽15米,完全契合国际篮联的标准,球场中间有一块巨大的环形屏幕,天顶四周还有28盏聚光灯,简直像是把NBA的赛场原封不动搬了过来。 更衣室门边分别立着一排两米高的玻璃展示柜,放着余鹤能想象到的所有球鞋球衣,包括已经绝版的限量版,其中最打眼的就是那双Reebok04年的纪念版球鞋。 “不可能。” 余鹤猛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盯着傅云峥:“这些球鞋绝不可能在两天内收集齐,就算你是傅云峥也不行。” 傅云峥从墙边摘下遥控器,轻轻一按。 28盏聚光灯齐齐亮起。 余鹤站在灯光中央,是这座耗资千万的室内篮球馆中唯一的巨星。 “不是两天,是两个月。”傅云峥开口,声音在空旷场地中回荡起混响:“我们见面的第二天,你就告诉我你喜欢打篮球了。” 余鹤能听清傅云峥说的每一个字,可这些话落在脑海里就化作一片混沌,生出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回忆快速穿梭,余鹤霍然想起在他拒绝执行经理的职位后,傅云峥确实问过他喜欢什么。 余鹤当时漫不经心地做了个投篮的动作,说自己喜欢打篮球。 接着这个话题很快就跳过去,连余鹤自己都没放在心上,可傅云峥却用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在别墅为他建造了一座NBA赛级篮球场,还收集来整整一面墙的球鞋球衣。 球衣背号齐全,傅云峥不知道余鹤喜欢哪个球星,就把所有号码都收集过来。 一件件球衣承载着NBA的历史,传承着独属于NBA粉丝才能理解的记忆与荣誉。 这哪里是地下篮球馆,这是天堂吧。 站在这座专门为他打造的篮球馆里,余鹤又重新燃起信心。 他不相信傅云峥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那为何余鹤才往前迈了半步,傅云峥就退开好远。 算了,反正傅云峥现在身边也没别人,他和傅云峥虽然不是情侣关系,但情侣做的事他们都做,情侣不做的事他们也做。 傅云峥身价千亿,不会草率和人确定关系也实属正常,再说,余鹤现在确实有点喜欢傅云峥,也愿意和傅云峥呆在一起,可要是谈婚论嫁委实太早了。 虽然现在同性也可以结婚,但余鹤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 反正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傅云峥愿意拖着拖着呗。 余鹤又不着急。 真是的。 * 余鹤在篮球馆玩了会儿篮球。 比起这座奢华绚丽的球场,更令余鹤确定傅云峥喜欢自己的另一个端倪—— 傅云峥居然陪他打篮球。 开始的时候,傅云峥只是坐在旁边看着他。 余鹤投了几个三分以后,得意洋洋地看向傅云峥:“傅先生,你会打篮球吗?” 傅云峥解开衬衫袖口,弯起袖子转动轮椅到三分线的位置,接过篮球投了一个三分。 篮球在空中运动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哐当一声掉入篮筐。 余鹤惊叹道:“牛啊。” 章杉曾告诉余鹤,傅云峥残疾后连最喜欢的小提琴都不拉了,余鹤亲眼看到健身房的器材生了红锈,这两个月来余鹤也从没见过傅云峥做任何运动,连提起游泳,傅云峥的脸上都会流露出些许黯然。 可余鹤只是问了一句‘你会打篮球吗’,因残疾而格外排斥运动的傅云峥就来到球场中央,卷起袖口抛出了那颗篮球。 余鹤穿着短裤和背心球服,跑到球场旁边,修长矫健的双腿格外显眼,他拿过来一把椅子,并排放到傅云峥轮椅旁。 他坐在椅子上,举起篮球,侧头对傅云峥说:“咱们比赛吧。” 傅云峥眸光一闪,黑色的瞳仁晦暗又深沉:“好。” 余鹤第一次以这个高度投篮,一时找不好角度,比划好几下才把篮球抛出去。 球一出手,余鹤就察觉手感不对。 果然,破空而去的篮球砸在篮板边缘,扔偏了。 “这个不能算。”把球捡回来,余鹤又在椅子上坐好,升起了奇怪的胜负欲:“刚才那是试手。” 傅云峥嗯了一声,缓声道:“余少爷的篮球馆,余少爷说了算。” 余鹤再次丢球,没中:“小失误,小失误,再来一次。” 余鹤丢球,又没中:“啧,还挺难的,但我找着感觉了。” 丢球,没中。 丢球,没中。 丢球,没中。 “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次必进,手感来了,这次必中。”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刚才都碰着篮筐了。” 余鹤抱着篮球侧过头,正巧看见傅云峥眼含笑意,眼眸中满是纵容。 那双好看的凤眸会说话,它告诉余鹤:别说余鹤要再来一次,就是再来一百次,傅云峥都会让着他。 见余鹤忽然侧头,傅云峥移开眼转而看向篮筐,恢复了平淡如水的神情。 余鹤心头一紧,仿佛明白了什么。 傅云峥把笑意藏了起来。 余鹤歪了歪头,想不通就很快放弃。 他又投出一个球,依旧是擦着篮筐过去,余鹤捡回篮球,不由怀疑傅云峥一投即中是运气好。 “你开球吧。”余鹤说。 傅云峥信手一抛。 中。 余鹤:“!!!!!” “要不你站着投?”傅云峥幽幽道。 和傅云峥比赛耍赖还不够,还得作弊? 这也太侮辱人了。 但比起十投十空,余鹤选择了被侮辱,他把椅子挪开,单手把篮球夹在身侧,郑重向篮球之神许愿。 让我投中吧,求求了! 余鹤定定神,耳边恍惚响起热血动漫的主题曲,这一刻,他以破釜沉舟之势将球投出。 屏息凝神,余鹤目光追随着那颗依托他信念的篮球。 谢天谢地,中了。 这可是他堵上职业生涯的三分球! 两个小时后,余鹤汗流浃背,高高跃起扣篮,篮球入筐,落地后弹开,余鹤没再去捡球,拿起篮球架后面的矿泉水仰头灌了两口:“累了,不玩了。” 离开前,余鹤回头看了一眼空荡的奢华球馆。 顶棚上射灯一盏盏熄灭,光辉明亮场馆渐渐回归暗淡空寂。 刚才的热闹就像是一场梦。 余鹤心中倏忽生出些许曲终人散的寥落,这样专业精良的场馆,只有自己来玩时才会有片刻的热闹。 更多的时候都是一片死寂。 球馆不会寂寞,那傅云峥呢? 傅云峥独自住在这座古堡般的别墅中,他会寂寞吗? 余鹤推着傅云峥的轮椅回到卧室,剧烈运动过后,汗水不住从额角躺下来,鼻尖也沾着汗珠,他掀起衣角低头擦汗,紧实的腹肌露出一段。 傅云峥错开眼,不去看那节劲瘦的腰肢。 “洗澡吗?”余鹤擦过汗,一抬胳膊把运动背心扔进脏衣篓,他撑着膝盖,俯身看傅云峥:“你怎么都不出汗。” 余鹤一靠近,青春洋溢的气息兜头盖来,热气腾腾的鲜明拢住傅云峥。 傅云峥略往后靠了靠,后背抵在轮椅靠背上:“你先洗吧。” 余鹤抄着傅云峥膝弯,一把将他抱起来,不容拒绝地说:“一起。” * 浴室内,温水缓缓汪入浴缸。 余鹤把傅云峥抱进去,让他靠坐在自己怀里,轻轻捏着傅云峥手臂:“酸不酸?” 运动过后需要揉捏肌肉放松是常识,况且傅云峥久不运动,骤然过度使用上肢力量投球,第二天肩膀手臂少不了酸痛。 余鹤的手掌很有劲儿,从傅云峥的肩膀一路捏到手腕,而后握着傅云峥的手,用拇指揉按他的手心虎口,缓解疲劳。 傅云峥握起拳,看着自己消瘦的手背,无奈地冷笑一声,带着些许自嘲之意。 余鹤心中一疼,侧头吻在傅云峥耳廓上。 傅云峥抬手捂住耳朵,斜觑余鹤:“干嘛呢?” “别想不开心的事。”余鹤的唇又印在傅云峥手背上:“只许想我。” 傅云峥轻笑,声音在胸腔震动,发出好听的共鸣:“霸道。” 余鹤揉着傅云峥的肩俞穴:“这回伺候的怎么样?” 傅云峥想起余鹤第一次帮自己洗澡,先是把自己给冻感冒了,接着自己把感冒传染给余鹤,余鹤又从普通感冒又恶化成肺炎。 心有余悸。 “挺好。”傅云峥回过头,婉拒道:“别忙活了,真不用你......” 余鹤忽然低下头,吻住傅云峥的唇,把傅云峥剩下的话堵回口中。 二人呼吸交织,水汽弥漫,柔肠百转。 傅云峥一言九鼎,旁人提起他的伤腿都小心翼翼,但余鹤知道,傅云峥不会生他的气。 他想为傅云峥做些什么。 “我在跟直播学按摩。”余鹤微微退开些许,吐息混着水汽落在傅云峥耳边:“以后我给你按摩......网上说,活络筋脉有益无害。” 余鹤没有说按摩哪里,但他们都清楚说的是傅云峥的腿。 下肢瘫疾后,双腿肌肉会逐渐萎缩,这种腰椎受损造成的残疾很难恢复,即便又少数能重新站起来的,也大多都是在一年内恢复。一年过后,即便腰椎的伤通过手术治疗,帮助下肢恢复知觉,双腿的复健也会非常艰难。 这一点傅云峥比谁都清楚。 车祸后的半年间,他动经历三次腰椎手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一次手术后治疗效果甚至发生了倒退。 医生告诉他,这是因为人体无法承受这样频繁的强力治疗,贸然手术很可能会导致病情进一步恶化。 所有能够正常人想象到的治疗手段傅云峥都试过,正常人想象不到的治疗方法傅云峥也试过。 傅云峥合上眼又睁开,声音低沉:“没用的。” 余鹤环着傅云峥的肩膀,把下巴搭在他发心之上:“试一下嘛,我又不收你钱。” 傅云峥动了一下脑袋:“小鹤,算了吧。” 余鹤说:“我真学了。” 他当场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他扶着傅云峥靠在浴缸边缘,傅云峥抬臂握紧扶手。 余鹤绕道傅云峥双腿边揉按着双腿上的穴位,推、按、揉、敲,手艺倒是像模像样。 “怎么样?”余鹤问。 傅云峥眼眸微垂,隔着水端详自己苍白的腿,轻叹道:“没知觉,针扎电击都没知觉,别折腾了。” “针扎?”余鹤抬起头:“针灸的课程我还没有学,哎,确实是针灸的效果更好,但是我晕针。我在直播间下单了艾灸,孟大师说艾灸能温经散寒,促进人体气血的运行,马上就立冬了,你的脚总是那么凉。” 余鹤把手伸进水里摸了一下傅云峥的脚趾:“你看,在热水里泡着也是凉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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