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别激动。” 阮绪抬手推开他枪,蛊惑人心的笑了两声,那笑里的寒意刺得徐知泽心悸。 “人心肉长的,感情才是石头堆的。” 阮绪不急不慢勒紧腹部,现在换过来。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徐知泽,“你大可去问程烬,是我重要还是前途重要。” “所有你有恃无恐!”徐知泽声音透着沉冷的寒意,“你在报复他!?” “没有,他的介入是我意料之外的。” 阮绪心里也很乱,他知道,程家害死他哥,但与程烬毫无瓜葛。 徐知泽沉默了很久,才说,“我爸死了,没到医院就死了。” 阮绪垂下眼眸,死了? “我爸很傻,居然会想着用他的命来隔阂你和小烬,就像他用小蕴的死,来隔阂宋岚和小烬的关系。” 徐知泽眼里的悲伤蔓出来,黯淡无神的望着阮绪。 “苦难才刚刚开始,今晚注定是不平静的夜。” 阮绪看着他,低低说一句:“你们都疯了。” 程烬原本带着游砚去那片废墟的,出门时,被萧煜拦住—— 声音很低:“老爷子走了。” 朗朗春日,程烬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他抖着手拿出手机,沉默的打给徐知泽,开口问:“外公走了?” 此时,徐知泽当着阮绪的面点开免提。 说:“嗯....没进医院,爸就走了。” 电话那头程烬呼吸很重,静了几秒。 问:“阮绪在你身边。” 阮绪面无表情看着眼前亦是面无表情的徐知泽。 到这会,他总算明白徐家打什么主意了。 那几刀根本不足以让程烬心甘情愿抛弃自己。 但加上德高望重、人面心善的徐老爷子的命呢? 徐知泽眯起眼,“小烬,该停手了。” 程烬喉中起了一层血腥味,木讷的看着萧煜,挂了电话。 游砚急了,“我擦!你大舅可是出了名的坏东西!小绪绪不脱一层皮都不可能的!” 程烬喉中血腥味更重,他忽然掐住萧煜脖子,咬牙切齿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阮绪在废墟躲身的地方,除了游砚,就只有萧煜知道。 “咳咳咳...我从未背叛过你!”萧煜脸上涨红。 程烬的拳头紧握着发颤,牙关开始嘎子发作,游砚一把抬手按住他。 “现在是想办法从你舅舅那里把阮绪弄回来!” 徐知泽早些年,比程烬还要疯。 年轻那会,仗着徐老爷子加上自己功勋,国家法律还不够完善。 是黑白通吃的,人称京中“小弥勒。” 弥勒大肚容世间万恶,偏巧了,徐知泽恶善嗜吞。 杀人抢地盘,争夺官位,无其不用! 是后来遇上程烬舅妈周以安,人才消停下来。 程烬猛地把萧煜丢地上,眼神冷戾地看他一眼,一双眼红得似血。 “如果阮绪有事,别怪你我几十年情分!” 萧煜艰难地跪起,姿势狼狈不堪,“爷!” 他喘着粗气吼道,“老爷子都拿命来点你,程家几条人命够了,放走阮先生,对谁都好!” “大爷说了,他不会伤阮先生一分一毫的,只求你放手!” 程烬后背僵硬。 程钧死相,幽暗昏黑的房间,阮绪那双倔强的眼,一具具面部全非的尸体.... 一一在他眼前浮现。 从什么时候起,血债血偿的阮绪成了万恶之源? 阮家明明是受害者,怎么就成了加害者? 明明家破人亡的是阮绪啊! 他深深吸一口,掏出别再腰上的墙,抵在萧煜脑袋上。 “舅舅带着阮绪去哪儿了?”
第88章 暗幕涌动下! 去废墟的路上,程烬的手一直在抖。 “没事,别慌,阮绪还等着你的。” 游砚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死死按住他发颤的手。 程烬望着他,脸上淡冷的表情,崩塌破碎。 “我...我不慌。” 看着他发颤的手,游砚叹口气,没再说话。 阮绪这头,他沉默坐在副驾上。 徐知泽脸色也不是很好,找了一个话题, “听程烬爸爸说,你逃了几次,最后都回来,是舍不得吗?” 阮绪低头看着白净的双手,“我只是想给我哥伸冤。” 说了一遍后,他语气有点激动, 声音拔高重复,一字一顿的说:“我只是想给我哥伸冤!” 随后他举起手机,点开私密照片。 上面是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程家人尸体照片。 阮绪声音哽咽起来,“上面...都是他们死后我拍下的照片。” “我每一天都会看一遍,仔仔细细的看一遍。”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又恢复平静。 “最起码,他们尸骨还在,你知道我哥什么下场吗?” 徐知泽绷了绷后槽牙,没去看阮绪几近崩溃的眼睛。 “尸骨无存,曝尸荒野。” 阮绪呵呵笑了两声,举起双手,“我爸兢兢业业几十年,晚年丧子,重病在床,我妈老有无养,我姐,因为我家事情,她长跑十年的男朋友出轨了。” “舅舅,家破人亡的是我啊。” 这一刻,阮绪前所未有的脆弱。 这是他从未在程烬面前暴露过。 徐知泽抓紧方向盘,“你不用扮可怜,机场那边已经在等我们了,只要你在国外待几年,国内一切都会相安无事。” 阮绪红眼闪动一下,偏头看他。 “国外?去哪里?” “日本。” 徐知泽说。 阮绪笑了笑,“当年你们也是这样对待程烬妈妈的。” 徐知泽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说:“这十几年,我们一直在补偿宋岚。” 补偿....一句补偿吗? 阮绪本就通红的眼睛,一下掉泪。 宋岚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那副八风不动,处之泰然的状态,背后是什么—— 千疮百孔,腐烂破碎。 “她已经四十三岁了,在她爱人走后的十几年里,你们只用一句轻飘飘补偿,概括她半生,真有意思。” 阮绪定定的望着徐知泽,“风华正茂的日子里,她在绝望中一点点烂掉。” 徐知泽笑笑,“你还年轻,情情爱爱不敌柴米油盐。” 阮绪看他,只是说了一句,“确实敌不过。” 下一秒,他一拳砸碎车窗。 在徐知泽愣神之际,又砸碎边缘玻璃,仗着纤瘦的身体,跃出去。 由于惯性,他在路边滚了好几圈,脸颊两侧皮肉都被磨掉。 看着停下来的车,阮绪狞笑起来。 翻身跳下防护栏,直挺挺坠落在护城河里,溅起一片水花。 “阮绪!” 徐知泽声音发颤,眼底都是难以置信。 就眨眼的功夫,阮绪就从他眼皮下溜走! 下一秒,阮绪浮出水面,顶着伤痕累累的脸说: “舅舅,忘了告诉你,岚姨把那件白无垢给我了,日本我是不会去的!” 他往下游游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想到许辉给他说过一句话——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绝望,只有被思想困住的囚徒。” 当时他还问许辉,应该是小说摘录。 他回答,是。 他要找到程烬,要说清这一切。 还要给宋岚说,徐知蕴真的真的很喜欢她的。 还要守着贺平,等着他宝宝出生。 还要带着南意和西洲去看谭骁。 腹部的伤口很疼,疼得阮绪四肢发麻。 口鼻里都是泥腥味的河水,眼前又黑又朦胧。 忽然,他听见岸上有熟悉的声音。 “阮绪,往我这游!” 岸边,他看见一个朦胧的身影连滚带爬扑腾进河里。
第89章 混乱 阮绪吃了几口脏水,呛得头晕眼花,等脚下是结实泥泞的大地上。 狼狈的喘一大口气,踉踉跄跄朝那个模糊的影子扑过去。 程烬逆着光,双目泛红,眼角隐有微光闪动。 夜色苍穹下,他用力闭上眼,满身绝望和委屈。 数秒后,睁开眼,阮绪竭力走来,向他走来。 冷湿冰凉的河水中,阮绪朝他伸手,嗓音沙哑: “你过来,我游不动了.....” 阮绪本就力竭,蓦地撞了程烬一个满怀。 腹部的伤口扯着发软的双腿,他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程烬搂紧他的腰,鼻腔里是久违的荷花香味。 被乐得喘不上气,阮绪抬手拍了拍程烬,下一刻,他身体一僵,双手沉默滑下去。 颈侧上大滴大滴滚烫的水滴砸下来。 又烫又急.... 阮绪垂眸,碎光嶙峋中,耳边是程烬声音。 “我...我爱你,你知道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声音很轻。 阮绪闭上眼,薄唇微动,半晌后,才说: “水里太凉了,我走不动,你抱我上去。” “好。”程烬应下。 这一年的春末格外不平静。 水里确实凉,程烬把阮绪抱起时,才注意到他腹部的伤口。 夜幕辉煌,迎着光源,他笑了笑。 这一年,是他而立之年。 在医院的时候,程烬发抖的手才算定下来。 在冰冷又繁忙的医院过道上,程烬紧绷的心落下来。全是疲惫袭来。 他伸长腿,双臂垫在脑后,长长舒口气,就合眼睡了过去。 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没有黯然的过去,也没有茫然的现在。 没有官场的你争我斗。 没有他和阮绪的爱恨情仇。 只有一眼到未来的美梦,安宁、平淡。 “别睡了!别睡了!” 程烬猛地惊醒,茫然地看着游砚。 哑声问:“怎么了?” 游砚满脸惊慌,“大事不好了,你大舅和大舅妈吵起来,舅妈捅你大舅一刀!” “我大舅怎么样了!”程烬急头白脸站起来,抬脚就要往外走。 下一刻,顿住脚,看一眼手术室,停下来。 “你大舅已经安排进医院了,舅妈被警察带走了。”游砚眼下一片疲惫。 这都是什么事啊! 全赶上一天发生了! 程烬垂下头,“我...我要看着阮绪,麻烦你帮我看看。” 说完,突兀的笑了笑,满眼都是交错的血色。 游砚叹口气,就去徐知泽那边。 一直等到阮绪出手术室,安顿好,程烬才拖着一身疲惫去看徐知泽。 病房里一片昏暗,鲜血的气息混着各种信息素,呛得程烬留下泪。 壁灯的光线勉强照出程烬萧条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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