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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好手，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走回客厅。 主宅很大，兜兜转转绕过几个转角也没走回去，正当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迷路了时，却意外走到通往后院的小门前。 我凑近一看，是有指纹锁的，打不开，只能隔着旁边的落地窗瞧一瞧外面的风景。 几块方方正正的石砖两侧是一些错落有致的绿植，尽头是一个宽绰的泳池。但因为现在是初春，天气不适合游泳，泳池没蓄满水，空荡荡的，底部甚至有几片落叶。 好像没什么太值得关注的，我驻足停留了一会儿，就重新回到了客厅。 我妈还在和钟伯讲话，看我来了，她笑着放下茶杯，调侃问道：“颂颂，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迷路了？” 我点点头：“来的路上差点走去后院了，但不知道密码，打不开那扇门。” 旁边的钟伯拍了一下大腿，似乎很懊恼，叹口气道：“怪我了，没提前告诉颂颂密码，你现在还想去看看吗？伯伯带你去吧，顺便看看你的房间。” “小孩子，还是爱玩。”我妈无奈笑笑，“钟伯，不用管颂颂了，让他自己去吧。” 我正准备往外走，又被她拦下，我妈从包里拿出一部手机，递给我：“颂颂，有事记得拿手机联系妈妈。” “我知道了。”我接过手机，向外走，身后的交谈声越来越小。 “夫人，先生说这是秘书整理的上季度的数据报表，先拿给您过目一下。” “放那吧，谢谢钟伯。对了，那个孩子呢，还没回来吗？” “少爷应该在楼上。哦，抱歉，我忘记……” 我四处转了转，东瞧瞧西看看，累得瘫倒在沙发上，忽地想起刚才钟伯说我的房间在二楼。 上去看看吧。我怀揣着期待的心情迈上楼梯，却因为太激动而没看清路，导致在楼梯口处撞上了一个人。 我吃痛地叫了一声，捂住额头，半晌才睁开眼。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俊俏的少年。 他和我长得有点像，但他更高，完全挡住我的去路。脸上面无表情，仿佛是一块在冒丝丝冷气、能冻伤人的冰块。 我扶着楼梯把手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看他：“你是谁？”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反问道：“你是韩颂？” 我妈没跟我说过会有其他人在，我懵了，但还是点点头，对他说：“你好，你是…？” 他没开口，就一言不发地盯着我。 哪里来的怪人？ 既然他不做出回应，那我也没有继续再往下说的理由了。我本来就不是会主动搭话的人，普通的问好对我来说已是极限，更何况这次遇上一个没礼貌的人。 “不好意思，请你让一让。” 我径直越过他，朝我的房间走去。 不确定他是否离开，但那道视线直到我关上门才彻底消失。 房间的门开着，泄出亮光，我打量了一番整个环境，行李早就被搬上楼，安静地呆在一边。 无事可做的我搓搓手，先从包里取了两本书出来，准备用它们打发时间。 看到一半时，我觉得口渴，便打算下楼倒杯水喝，路过客厅的时候，我发现刚才坐在那里的两人都离开了，那个男孩也没再出现。 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跟她说了我在楼梯口遇到的人，她听见后，好像在那头愣了一下，问道：“你已经见过他了？” 还没等我开口，她又问：“你们说话了吗？他态度怎么样？” 我想了想，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便道：“简单聊了两句，他态度还可以吧。” 我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在想，我和我妈不会再回去了吗？ 原先我们住在一个异国海岸地区的小镇上，那里的当地居民不多，很友好不是外人会经常造访的地方，所以环境格外安恬。 我家坐落于小镇最高处，椭圆形的山顶上——沿着一条偏僻的路往上走，途径斑驳的高墙，能看到一处种满花的斜坡和一栋双层白色小别墅，那就是我家了。 我在那里的医院出生，接生我的医护都很惊奇，因为我刚生下来既有两条性器官，是天生畸形。 我妈妈担心我能不能健康平安长大，而我的父亲在我出生后掀开我的襁褓，看到我下体后脸色并不好看。 他匆匆敷衍我妈两句便离开了。 我在一个缺失父爱的环境中长大，我的父亲总是很忙，鲜少在这个家露面，只偶尔会回来关心一下我妈，但对我态度算不上好。 他每年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到后来已是屈指可数。 四岁那年，我的父母大吵一架。当时的我被我妈要求躺上床，但并未睡着，躲在被窝里听他们发生争执。 “那我算什么。”我妈的语气非常不客气，“你的情人吗？” 我爸，也就是韩博文的声音充满歉意：“小熙，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的错，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对不起……” “我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说对不起？算了吧。你就告诉我，你还要把我关在这里监禁多久。” “不是，我没有在关着你……”韩博文辩解道。 我妈打断他，冷冰冰道：“不用说了，我们结束了。放我和孩子离开，你也该清醒点了。” “小熙，你们暂时还不能走，我还没和那个女人离婚……” 我妈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道：“韩博文，你这种人，真是人渣，败类，贱货。从始自终一直在骗我，要是你还有点良心，回去跟你老婆说清楚，放过我，也放过她。别再来了，我会带着孩子走。” “不是，老婆你还不能走，我们的孩子……” “谁是你老婆？请你离开。” 我悄悄打开门，从门缝中看到我妈毫不留情地朝外面做了个请的手势，讥讽道：“还有，孩子是我生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反正你也不待见颂颂，对吧？” “我…小熙，你……” 韩博文进退两难，咬牙想要说些什么，又被我妈冷笑着截住开头：“韩博文，我也是好笑，竟然真的信了你的鬼话，什么移民，什么工作繁忙……你还真是撒谎不用打草稿。” “……” 扑通一声。 韩博文下跪了。 他低着头，似乎真的在诚心认错，“小熙，原谅我吧。” “滚吧。” 我妈没有任何犹豫地说。 “你要是真的后悔，就回去对你儿子好点，别再来祸害我，我和颂颂过几天就离开这里。”她转过身，不再看韩博文，“记得把这套房子卖掉，我们不需要。” “小熙！这是我送你的礼物，”韩博文马上站起来去抓她的手，神色慌乱，“说什么卖不卖的，我们不会分开……” 我妈静静地看他。 韩博文抹了把脸，讪讪地笑，“小熙，我们不是还有孩子吗？孩子啊，我们的孩子，我保证会对颂颂好的，我的财产以后都留给颂颂……” 我妈拽着领带把他赶到了门外，可韩博文还是不走，竟然直接跪在台阶上，祈求我妈的原谅。 我妈没有理他，关上门回到卧室洗漱。 她临睡前来了一次我的房间。当时我正靠在门上听得起劲，听到脚步声逐渐放大，我赶忙三步两步跑回床上，趁她开门前闭上眼睛，摆好姿势。 她没发现我在装睡，贴心地帮我掖好被子。 我妈离开后，我蹑手蹑脚爬下床，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韩博文还跪在那里，而外面开始下起小雨。他原本整齐的头发被雨水淋得像一坨杂毛，整个人狼狈不堪。 可能是出于血缘关系，也可能是因为好奇，当时的我偷偷去门口的架子上拿了把伞，打开后门跑了出去。 韩博文的身影藏在浓稠的黑夜中。我看不清前方的路，鞋子在跑过去时踩到了路面上坑坑洼洼的积水地，水花四溅的声响吸引他抬起头。 韩博文看见来人是谁后，脸上掩不住的惊讶，“颂颂？” 我点点头。 “你妈妈叫你来的？” 我摇摇头。 韩博文盯着我看，表情是我读不懂的复杂。 就这样维持了几分钟，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拿过雨伞。 雨天的夜实在有些冷，我的腿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想回去，“爸爸，我要走了，再见。” 韩博文嗯了一声，起身站起来。 借着路灯微弱的光，我这才看见他西装裤的下半部分很脏，全都是刚才跪在草地上沾上的泥土。 “你回去吧，小心点。” 韩博文拍了拍裤子，在走之前，转头看了我一眼。 不出意料第二天我就得了感冒。 我躺在床上喘气，全身热得像在蒸笼里呆过，我妈坐在旁边帮我量体温，同时不忘怒骂韩博文，说我沾了他的晦气。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和好的，忘记了。
第3章 崭新的环境 不得不承认，小时候的我一直很无忧无虑，如果幸福也有指数，那时大概会爆表。 四岁那年的争吵恍若一场转瞬即逝的梦，过了几天一切便恢复原样——我的父母再次变得恩爱，像从未发生过争执一般如胶似漆。在情人节，我还能看到他们拥吻。 我在我妈妈的期望下健康成长，前六年的生活如蜜饯般甜蜜得让人快乐无比，我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各式各样的的绘本和耐心倾听我的妈妈——她把我抱在膝盖上为我梳发。 小镇靠海，在不涨潮的日子里，我妈妈会牵着我的手，引领我在柔软的沙滩上捡贝壳。 夏天来临时，我喜欢站在矮一点的礁石上，兴奋地从上往下看那波光粼粼的湛蓝色海水，然后撒下一些面包屑喂给那些五彩缤纷的热带鱼。 这样的生活使我没有愁心事，非要说的话，可能最大的烦恼就是找不到烦恼。 我妈妈在空闲时间最爱摆弄园艺，后院的草地上种了她喜爱的白铃兰。我喜欢光脚跑到那儿去，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身体晒得暖洋洋的。 在蚊虫不出现的季节，我会钻进一旁的灌木丛，拾起那几条干净、洗得发白的橡木板垫在身后靠着睡觉。那是装围栏时剩下的原材料。 我常常在那里找合适的姿势睡上一下午，安然入眠的同时，鼻尖还能嗅到馥郁的花香。 不过在一次误食铃兰花后，我妈就不许我在她出门的时候接触那片地方了——当时我出于好奇，摘下其中一朵放在嘴里嚼了嚼。 结果，没过多久我就腹痛难忍，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跑回家。在屋内办公的我妈看到我苍白的脸吓了一跳，连忙不停拍我的背让我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还好，最后我并无大碍，只是头有些晕，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在幼年生活中，我的父亲，这个角色一直处于缺席的状态。韩博文，他介意我身体的异样，并不真心关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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