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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楼一楼的地砖被狂泼的雨打湿，地势低洼的位置已经汇聚了一滩不浅的水，傅城和柯汇站在角落相顾无言，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淋湿了一大片，蔓延出深色的水痕。 雨水带走了地面的热气，凉意爬上柯汇的后背，他不由得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然后他隐约听到傅城在嘈杂雨声中说了什么湿衣服，听不清楚的他茫然：“啊？” 傅城只得提高了音量，大声地发出入室邀请的后半句：“……去我宿舍把衣服脱了！” 继拉手之后，今天傅城又再次让柯汇感到震惊。 ……太主动了！！！ 柯汇不是第一次进傅城的宿舍，不过今天不太一样，傅城的几个舍友都提前放假回家了，现在只有他们两人。 傅城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薄荷绿的T恤给了柯汇，示意他去洗手间把湿透的上衣换下来。 待洗手间的门关上，傅城长舒一口气，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手指收拢进掌心，微凉的指尖触及滚烫的皮肤有被灼伤的错觉，想起刚才下意识的牵手动作，耳根烧起来。 傅城怔怔出了神，过了一会才想起倒两杯热水喝了暖身子。 柯汇利索地换了衣服，拿着自己的湿衣服问傅城应该放哪里。 “我等会一起洗了。”傅城怕这天气衣服沾了汗液容易发霉，他也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就把两人的衣服放进脸盆里泡洗衣粉。 衣服换了，热水也喝了。 但这雨好像还要再下好一会。 傅城刚才头脑一发热就把柯汇带回来，现在走又走不了，留又不知道该跟柯汇说些什么，他也没有什么游戏可以消遣时间。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是啊……” 关于雨的话题有限，说完干巴巴的两句话，宿舍里又迅速陷入了沉默，就算是柯汇这种神经大条的人，也能感受到微妙的尴尬气氛。 柯汇环顾宿舍狭小的空间，看到傅城的行李箱，状似无意地说起，实则是在打听，“放假……你有什么打算吗？” “去实习，院里老师有推荐一些大厂的实习岗位。”傅城如实说道。 “什么时候去？”柯汇急急问道。 傅城顿了一下，“明天去报到。” “啊……”柯汇失落无比。 “怎么了？” “还想着约你一起去逛夜市呢……” 傅城提醒他不要得寸进尺，“你说这是最后一面。” “呃……”心思被揭穿，柯汇不好意思了，但他仍装作理直气壮的模样，“都在一个学校，也不可能真的一直见不到的。而且说最后一面，搞得好像我们是要分手的关系……” 最后一句，傅城实在很难接话。 看到傅城这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柯汇心里浮现一丝古怪，不小心就问出口：“你该不会……有对象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傅城哭笑不得，“我长这么大都没谈过恋爱。” “真的假的？”柯汇不太相信，“你长这么好看，不可能吧？” 而且又是个性格极好的学霸，怎么会没人喜欢？ 傅城无奈地说，“我这个性取向，不好找吧。” 柯汇这才想起傅城上次跟他坦白了“我是gay”的事，“那……朋友也没帮忙介绍吗？” 傅城看着窗外的雨，声音轻了几分，含混在雨声里不太真切，“身边都是喜欢美女的直男，不太方便和他们讨论这个，没人知道我是。” 事实上，要跟身边的人讲这个话题需要很大的勇气。 意识到自己是第一个知道傅城的秘密，柯汇莫名有点高兴。 “雨小了。”傅城拿出把伞塞进柯汇手里，动作中的送客意味非常强烈。 柯汇低头看着身上的T恤，“衣服我怎么还你？” “暑假过后，你还记着的话就来我宿舍拿吧。”傅城态度终于松动了。 柯汇知道这是把联系的主动权给回他。 不然傅城大可把柯汇的湿衣服装在袋子里，说身上这件送他了。 埋下“下一面”的可能，只要柯汇到时还有兴趣。 “记得记得，肯定记得！”柯汇点头如捣蒜，恨不得那件衣服能分解成好几块布料分多次还。 傅城送他出了宿舍门，“那就……暑假快乐。” 柯汇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继续点头。 考试全部结束，快乐的暑假时光已经来临。 柯汇还在和好友AB积极讨论如何脱单，正思考实施计划，柯容把护照跟一张崭新的签证纸拍在柯汇脑袋上，“收拾东西，明天去海岛玩。” “啥？”柯汇以为自己听错了，“去海南岛？为什么还要护照？” 柯容怀疑柯汇脑子里只有傅城跟那门专业课，一个月前他申请签证的时候已经跟柯汇说过了这次家庭旅行的事，“那你自己去海南岛吧。” 柯汇没什么意见：“也不是不行。” 柯容铁了心要让他出门，“明早我押着你上飞机，东西你爱带不带。” 柯汇想到要离开一个星期，刚拟好的计划全都碎成渣了，说什么也不肯。 开玩笑，谈恋爱可是要趁热打铁的。 这一离开，还不得凉得透透，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老爸好不容易有空档，你少给我扫兴。”柯容一巴掌拍在柯汇背上，让他自己考虑利弊。 家庭旅行，缺个儿子肯定不太对。 柯汇苦着脸，在群里问：“你们谁有空给我爸妈当七天儿子吗？” 好友A：儿子，我怀疑你在骂人。 好友B：叫爸爸，爸爸这就帮你。 柯汇：你可以管我爸爸叫爸爸。 老Q：……我常常因为不够沙雕而跟你们格格不入。 第20章 家庭旅行逃是逃不掉的。 柯汇暂停了构思好的“和傅城深入交流计划”，在飞机上断开联系的两个半小时让他浑身难受。 但落地之后，和傅城的短信界面依然停留在上飞机之前的“一路平安”。 柯汇很沮丧。 打开聊天软件，问好友A之前跟暧昧对象的聊天频率。 “一个月有1G的聊天记录吧。” 柯汇默了，这水平他望尘莫及。 他还没加回傅城好友，他们一个月能把套餐里的200条短信用完就不错了。 “啥？短信交流？你们这么复古的吗？”好友A觉得自己和柯汇永远不在一个频道。 柯容取了行李，递来两张电话卡，“你用当地的卡上网吧。” 卡是助理买的，但柯容两部手机都不支持双卡，他还需要和国内保持联系，开了漫游就用不上当地的上网卡。 被这么一提醒，柯汇才发现自己一直连着机场WiFi。 噢噢噢噢！ 原来是没开漫游才收不到短信。 柯汇立刻拒绝了电话卡，不就是漫游套餐吗，开！ “你这败家玩意。”柯容对他的浪费行为表示不齿。 麻利地办好开通，柯汇左等右等，短信栏里运营商的标识上的红色数字在疯狂飙升，而傅城的灰色头像被淹没在机器人短信中间。 “你手机只有广告推销和诈骗电话，开漫游干什么？”柯容也看到这一堆垃圾短信，“这钱花得不值得。” 柯汇倒是乐观，傅城不发短信，他还不能主动找他吗？ 飞速告诉傅城他落地了。 两边没有时差，傅城刚好午休，秒回了消息。 内容一如既往的简短：“假期愉快，好好玩。” 柯汇心花怒放，扭头反驳柯容的“浪费理论”：“怎么不值了，我觉得超值！” 钱买不到喜欢的人一条短信，但可以买到收短信的渠道。 值了！ 傅城的实习说忙不忙，不过作为一个新人，他不方便整天抱着手机，怕给同事和领导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之后回柯汇短信的速度慢了下来，直到晚上九点后他才有充裕时间。 柯汇几个短信来回之后，不满足于字面交流，大胆提出聊电话的请求。 傅城这时才想起柯汇身在异国，“不太方便吧，要不我加你□□好友。” 傅城没等到柯汇回复就打开□□，正准备从消息栏里找回柯汇的账号，柯汇已经快他一步发了好友申请过来。 柯汇问起傅城实习工作的事情，傅城以为他是想为自己未来工作做个参考借鉴，特别详细地说了申请流程和注意事项。 “其实我是想问你，实习的地方饭好不好吃，同事人怎么样……”柯汇委屈。 难道在傅城心目中，自己只会因为专业相关的事情找他吗？ 他的事业心才没有这么重！ 但两人对于闲聊的话题并没有什么概念，讲了没几句，又绕回了专业找工作的容易程度上。 柯汇虽然没眼力见，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得顺着对方说的话往下接。 “你觉得我以后适合做什么？” 傅城认真想了想，有点想象不出来，“我不知道。” 柯汇立刻泄气。 学渣不配拥有一份工作么！ “总觉得你做什么新兴职业都很合适。”傅城难得在句末加了个大笑的表情，“你总能做出让人惊讶的事情，在需要打破常规的领域，或许都不错。” 柯汇思考起“打破常规的领域”，如果是傅城看好的，柯汇挺愿意相信他去试试。 思来想去，他决定牺牲自己的菜鸡游戏水平，“给大家带来快乐的娱乐主播？” 傅城确实没想到这个职业。 “怎么娱乐？” “为大家提供发泄渠道，真人快打，保证对方能获得战无不胜的快乐游戏体验。” “……我们还是来聊聊传统行业吧。” 怎么一秒钟就不看好了！ 是他的错吗？不，他不承认，这锅只能行业来背。 两人第二天都要早起，早早互道晚安之后，柯汇还是睡不着，打开聊天记录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控制不住嘴角扬起的弧度。 而熬夜回味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差点赖床起不来。 柯容硬是把他从床上拖下来，塞进浴室洗漱，“今天要跳岛游，行程都安排好了，你可别拖大家时间。” 柯汇昏昏沉沉地被柯容安排着坐上去登船口的车，路况不太妙，近一个小时的走走停停，颠簸不断。 睡眠不足让他太阳穴血管狂跳，上船没多久就吐了个稀里哗啦。 直接和接下来的几个项目说拜拜。 当地船夫将船停在适合浮潜深度的海面，柯父柯母跟柯容都换了潜水服下水，柯汇一个人在船上抱着包闭目养神，海上的阳光扎眼，柯汇起身准备挪向阴凉处，顺便想看一眼家人的位置，不经意看到了还未积蓄成深蓝色的海。 沁心的薄荷绿映入眼帘，海面盛着盈盈的光，像在展厅里灯光下闪烁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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