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踌躇片刻,用手背抹去流到下巴上的汗水,摇摇头,“是我自己要做的。” “为什么?你不觉得辛苦吗?” “不辛苦,我觉得很好玩。”春生眼神很认真,他是真不觉得辛苦,实话说这可比他在工地上轻松多了,虽然没有钱。 “天气会越来越热的,你最好不要总在外面,会中暑的。” “哦。” 林羡走出几步再回头,发现春生又蹲回地上,完全没有要回房间的意思,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再劝说他。 上了楼,他在健身房找到魏庭之的时候这人也在挥汗如雨,肩背线条流畅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鼓起,内敛不夸张。 林羡靠在门上看了一会儿,魏庭之松开高位下拉的器材,转过脸看他,“什么事?” “魏嘉林搞大了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肚子,他不想负责,现在那女孩家里人准备去天荣闹。” 魏庭之冷漠地转回脸,“让他自己处理。” “他已经跑了,凌晨飞的意大利,这会儿应该到了魏家在佛罗伦萨的庄园。” “把他卡停了。” “你姑姑不让。” “那就把她的也停了。” 林羡闻言一顿,“要先问过老爷子吗?” “不需要。” 林羡点头,“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让人处理。” 林羡说完这句话却没有要走,魏庭之头也不回地问:“还有事?” “你知道春生在楼下花园里跟着花匠做事吗?” “现在知道了,他为什么要跟花匠做事?” “我估计是他不想待在房间里。” “那就不管他。” “要给他开工资吗?” “不开。” 林羡想起春生那张热得通红的脸和几乎湿透的汗衫,忍不住道:“挺辛苦的,不开会不会不合适?” “我没有让他这么做,既然没钱拿那就老老实实回房间待着,把活交给有工资领的人。” 林羡看着他的后脑勺,沉默了片刻才问:“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没有。” 虽然他直说了没有,但林羡是不信的,他很疑惑魏庭之是因为哪件事不高兴,如果是因为他姑姑的儿子魏嘉林的混账事,那有点不寻常,因为他那些堂兄弟妹就没几个是能省心的,魏庭之要是会因为他们干的混账事生气,那他也不用做其他事了,一天到晚光生气就行了。 可要是不是魏嘉林,那难道是春生? 但春生又没有做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他只是跟着花匠做些他觉得好玩的事情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天气再热些的时候花匠都不会到花园里,其实根本没有好担心的。 林羡离开过,魏庭之继续有条不紊地锻炼,一个小时后才起身去冲澡。 洗完换身衣服出来,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回房间或者进书房,而是顶着一头半干的黑发离开冷气充足的房子,走进阳光明媚的花园。 魏家私宅养了好几个花匠,他们的工作就是照顾私宅内的所有植物,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更换观赏花卉,保养草坪和修剪灌木,这几天就是他们更换观赏花卉的时候,所以油彩般的花园里随处可见花匠的身影。 魏庭之走在房子的阴影里,两手抄在裤兜里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下脚步,朝蹲在花丛里的人走去。 此时太阳虽然不算大,但气温却不低,远处吹来一阵风都是热的,除了习惯户外工作的人,大多数人在这种气温下应该更愿意待在屋子里。 可有人就是要放着好好的屋子不住,有空调也不稀罕待在屋子里,非要大热天往外跑。 魏庭之冷着脸站在娇艳欲滴的粉白月季前,垂眼注视假装没发现他走过来的春生,“你在干什么?” 春生手上的动作一顿,仰起脸看他,宽大的遮阳草帽下是一张被热得红红的脸,“我在种花。” 魏庭之懒得和他废话,“回房间去。” 春生和他商量,“一定要回去吗?” “不一定,但你要是中暑了我不会让医生过来。” “哦……” 春生低低哦完又继续低下头。 魏庭之等了一会儿,见他完全没有要回房间的意思脸色微沉,扭头就走,头也不回。 春生蹲在月季花丛后,悄悄抬起脸偷瞄魏庭之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重新低下头。 他生病的时候魏庭之只来看过他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春生这是时隔好几天才再一次看见他,说不来是什么心情,不过好像比见不到人要开心一点。 他在花园里跟着花匠们忙碌了好几个小时,直到花匠要回去休息了他才肯走。 回到房间后因为受不了一身的汗味,春生在女佣送晚饭来之前先洗了个澡,在他用干毛巾擦拭头发的时候,和他比较熟悉的女佣颖颖推来了餐车。 今天的晚餐很丰盛,有牛肉有鱼汤,还有一大碗陈皮绿豆沙,装在瓷白的大碗里,里面还能看到有两块冰。 见春生一直在看那碗绿豆沙,女佣颖颖笑着解释了句,“厨房煮了一大锅,说是魏先生让煮的,让所有人都要喝一碗,正好天热也能解解暑。” 春生似懂非懂地点头。 丰盛的晚餐再加一碗陈皮绿豆沙,春生吃完了也吃撑了,肚子胀得鼓鼓的很难受。 他不敢坐,只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要借着散步消食,但房间再大也就这点地方,他走了一会儿就不满足只是在房间里走,拉开房门下楼了。 这几天静海市的天气很不错,白天虽然热,但到了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就渐渐凉快起来了,有风吹来都是凉的,吹得树梢花丛沙沙作响。 春生在月亮和路灯下顺着花丛慢慢走,他觉得这种时候人们应该会想一些人或者事,但他脑子里几乎没有什么能放到当下想一想的事情,于是自然而然的他就想起了那个在他家里住过的“晚晚”,和现在的魏先生一点也不一样。 他认识的晚晚是天底下最好也最温柔的人,会关心他陪伴他,是他的家人,他相信要是他认识的晚晚知道他生病感冒了,是一定会天天陪他的。 可是晚晚他就在这啊,也来看过他,虽然只有一次,但那不是他知道的晚晚,那是魏先生。 春生只能用魏先生来区分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他是不会搞错的,因为完全不一样。他很想再见见晚晚,可现在只有魏先生。 魏先生太凶了,春生没有那么想看见他。 他一路看花一路慢慢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灯光很多的地方,他知道自己走到了前院,这里是很靠近正门的地方,车子如果要从外面进来都得停到这,只是很少能看见。 但今晚不太一样,他看到两束明亮的光刺破黑夜以一个很快的速度开进来,车门弹开后下来了一个穿裙子的女人,高跟鞋笃笃响着走进大门里。 春生站在原地一脸疑惑地看着,总觉得那个女人好像特别生气。 魏家嫁出去的女儿孩子都跟妈妈姓
第18章 春生站在月季花丛边上定定地望着那扇灯火通明的大门,他跟着花匠做事的时候常常能看见那扇门,他也知道魏庭之就住在那扇门里,只是他从来没有进去过。 此刻见一个女人怒气冲冲地走进去,春生不免有些担心,怕发生什么事,也怕那个人是冲着魏庭之去的,便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可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那扇门一直静悄悄的,没有听到声音。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距离有点远,就算有什么声音他也不一定就能听见。 想到这春生面露踌躇,当他环顾四周后发现这附近只有自己一个人,于是用几个深呼吸鼓起勇气,鬼鬼祟祟地猫着腰向那扇门靠近。 其实周围没有人他大可以就这样走过去,但他心里认定了自己是偷偷过去的,肢体动作便透着心虚,偷偷摸摸地走上台阶,躲在门口的圆柱后。 他身形骨架小,藏在圆柱后能把他整个人藏得严严实实,就算那扇门里有人经过往外看也不会发现他躲在那里。 但春生莫名紧张,身体紧贴在冰凉的圆柱上,竖起耳朵仔细听门里的声音,可听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门里面有什么动静,也没有人经过。 春生忍不住想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这房子里有那么多的人在,魏庭之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吃亏吧,他还记着那几条特别凶的狗,还有那些穿着黑衣服,生得很高大的人,真有什么事他们应该都会保护好魏庭之的。 想到这一层春生就没有一开始那么担心了,但他依然守在门外没有走,他想亲眼看着那个女人出来,等那个人出来了应该就没事了。 春生耐心地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姿势已经从紧贴着圆柱站改成了蹲下,最后变成坐在地上背靠圆柱,他开始觉得困了,困得眼睛都半眯着,落在虚空的一点上,直到门里忽然炸开巨响。 “砰”一声震得春生所有的困倦都烟消云散,他双眼惶惶地从地上爬起来,脚还没站稳就往门里面冲,踉跄着跑上面前的楼梯,一边跑一边喊:“晚晚!” 他顺着台阶跑上二楼,面前多出了几条路,他可以继续上楼,也可以选择往前或是往左往右,可无论哪一条路都没有人,花纹简单却不显得单调的深色地毯铺满了视线里所有角落,摆着鲜切花花瓶的装饰用柜子贴着墙壁摆放,精美的风景画抽象画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幅,装潢富丽不夸张,却无端显得有些冷,没有多少生活气息。 但此刻春生完全没有心思去注意那些,他正惶急着不知该往哪里走,就听见面前深长的走廊里传来争吵声。 春生想也不想就跑过去,一直跑出走廊的尽头了才看见穿墨绿色衬衫的魏庭之,他正两手抄在裤兜里,站在一幅巨大的油画前,油画是一只苍白的手臂从画框角落伸出来,修长骨感的五指紧握着一颗正在腐烂的苹果,鲜红的苹果汁水像鲜血一样流淌,滴滴黏稠。 而就在魏庭之面前不远的地方,春生在门口见过一次的,那个怒气冲冲的女人正面目狰狞地怒斥魏庭之,红唇白齿不断上下磕碰。 “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姑姑吗?!还有魏家吗?!嘉林他不过才二十岁!他也姓魏!他是你表弟啊!是你弟弟啊!” 女人厉声的责骂在这间巨大的房间里仿佛有回音一般,每一声质问都有力。 春生愣愣地看着她,视线往下一落才看见了地板上碎了一地的大瓷片,看来他刚才在门口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东西摔碎了,看碎片面积应该是一个很高很大的花瓶。 魏庭之一脸冷漠地看着她,“魏嘉林的私事本来就与天荣无关,但那女孩的家人执意要将这件事与天荣关联到一起,并扬言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会联系媒体扩大影响。为了天荣,魏嘉林如果继续逃避不出来给他们一个交代,我就继续冻结你们的卡,若这件事的影响持续恶化,那你们最好做好被逐出魏家的心理准备,以后你们发生任何事都与魏家,与天荣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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