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毫不理会,他不认识路就只知道要往前跑,哪里有路就往哪里跑,不知不觉他越跑越远。 魏家私宅的房子是新旧相接的,以前盖的在侧后方,新盖的则在前面。 春生的逃跑路线是顺着墙跑的,等于是绕着看似连绵不断的房子跑了一个半圈,自然而然地就从偏僻点的地方跑到了正门,连带着身后跑得面色发白的小魔王们。 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小,不仅吸引了佣人们的注意,连私宅的保镖们也被惊动了,清一色黑西装的壮汉牵着狗绳出现,油光水滑的罗威纳犬扯着脖子对春生狂吠,凶悍得春生脸色发白,一下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他不敢跑了小魔王们敢,为了追春生跑在最前面男孩对牵狗的保镖大喊:“放狗咬他!他要是跑了你们全部开除!” 保镖们冷着脸没有理会,但也没有带着狗离开。 等小魔王们都跑过来了,一道又一道的水流滋滋往站着不敢动的春生身上喷。 而一开始叫保镖们放狗咬人的男孩则是非常气愤地抓着水枪往保镖脸上喷,“你们竟敢不听我的话!我要叫我爸爸开除你们!” 嚣张跋扈的模样实在看不出他只有十岁。 保镖们不躲不闪,牵着狗站在原地像石像一般,只有罗威纳犬还在凶恶地冲抱头蹲在地上的春生叫唤。 林羡闻声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一时间也失去了语言能力,无奈地看着这群顽劣过头的小男孩无法无天地玩闹。 这些孩子全都是魏庭之堂兄堂姐的孩子,照辈分上得叫魏庭之一声堂叔。 今天是那喊着要把保镖都开除了的小男孩的十岁生日,是他的父亲在得到魏老爷子的允许后才能到这里庆祝生日的。 林羡在他们来之前就想过他们可能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能下车还没两小时就把春生找出来还追着人欺负。 眼看着老实巴交的春生让这帮小子们滋水滋得全身湿透,蹲在地上抱着头的可怜样心里一时也有些不是滋味,但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阻止。 要知道这些小男孩的爸爸妈妈们可都是天荣的高层,是魏老爷子的孙子孙女,他一个外姓人这种时候不管怎么说都轮不到他来出头,更不必说昨天魏庭之还一再警告他不要在春生的事情上多事,于是林羡只是袖手旁观。 他正默默注视春生在太阳底下缩成一小团的身影,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把水管拖过来。” 林羡听出这是魏庭之的声音,惊讶地转过脸,就见不知何时,魏庭之领着一个保镖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魏庭之看也没看他,目光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场闹剧,站在他身边的保镖正把一条黑色的水管拖到脚边,长长一条黑色管道简直像蛇一样盘在草坪上。 林羡注意到水管上还别着一个增压器,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默默地往后退,退到一个安全的范围。 只见魏庭之两手插兜,淡淡说了句,“开水,哪个声音大就喷哪个。” 他话音刚落,保镖紧握在水中的水管顿时喷出一道有力的水柱。按照魏庭之所说的,哪个声音大就喷哪个,那么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今天的小寿星。 “啊啊——” 强劲的水柱打在人的身上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魏子睿就疼得尖叫,两条腿扑腾着要躲,可他往哪躲水柱就往哪喷,把他全身浇透后水柱又调转方向往其他男孩身上喷,有一个算一个,强有力的水柱毫不留情地打在他们身上,疼得他们哇哇惨叫,哭着喊爸爸妈妈。 一直蹲在地上没有出声的春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是听到小孩喊救命了才敢抬起脸,然后眼睁睁看着刚才还特别可恶的小男孩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然而他们哭得越大声魏庭之就越觉得他们烦,他不松口说停下保镖也不敢停,只能挨个拿水管浇。 虽说现在是夏天,快中午了太阳也大,但是这帮小子们最大也不过才十岁,小的只有七八岁,就算要给个教训其实也用不着这么狠,但魏庭之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算狠,他就是烦透了他这些堂侄,铁了心要教训他们,林羡都不敢开口劝。 春生自发现了魏庭之后眼睛就连一秒也不舍得挪开,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看,越看越觉得奇怪,明明是这张脸没错,但是感觉完全不对,这种“不对”让他把一声晚晚牢牢放在肚子里,不敢这么叫他。 大概是春生的眼神太热烈,他一眨不眨地注视还是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深潭般漆黑的眼眸漫不经心地一转,竟是对视了。 魏庭之淡淡地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眼看着他脑海里总是会在各种不经意的时候悄悄浮现的狗狗眼和眼前这双眼睛完美重叠,他终于也完全确定了脑海里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是这个叫春生的人没错。 强劲的水柱仍在继续,因此喷洒出来细小水珠大量弥漫在空气中,正午的太阳光照射其上,光线被空气中的水滴折射及反射,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彩虹。 颜色梦幻又绚丽的彩虹下是蹲在地上浑身湿透的春生,站在远处的魏庭之沉默地和他对视,随即轻抬了一下手腕。 保镖见状连忙关上水。 小魔王们像落汤鸡一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魏庭之充耳不闻,他正在看春生头顶上逐渐模糊的彩虹,冷声道:“赶出去。”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说春生,连春生都这么以为,所以离春生最近的保镖直接上前要去拽他。 但魏庭之声音更冷,“我没说他。” 保镖瞬间收回还没来得及碰到春生的手,转而拉起坐在地上哭闹不停小男孩们。
第13章 在这座连地皮都姓魏的魏家私宅里,只有魏老爷子和魏庭之两个人的话是管用的,私宅里的佣人和保镖无敢不从。 魏庭之说要赶出去,又说了不是在说春生,那能被赶出去的只有这些坐在地上哭闹不休的小祖宗们了。 虽说这些顽劣的小祖宗们都是魏老爷子的曾孙,但无奈不管是在天荣还是在魏家私宅,他们的父母甚至是爷爷奶奶的话语权都高不过魏庭之,于是他们就算是把眼睛哭坏了,魏庭之说要把他们赶出去保镖也只能照做,一人抱起一个迅速离开。 不一会儿,闹剧的中心就只剩下春生一个人还蹲在那里。 他好像很害怕那些罗威纳犬,等保镖们牵着狗离开了他才从地上站起来,浑身湿透,发梢还在往下滴水,狼狈得不成样子。 魏庭之眼神淡漠地看着春生,对这个自己一共才见过两次的陌生人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想到他曾经跟自己的另一个人格度过两天,甚至是同床共枕,他心头的怪异感就越发强烈。 他还没想好要拿春生怎么办,或许在搞清楚他对于另一个人格有什么特殊意义之前他都会要求这个人留在魏家,至于留下来要做什么他还没有想好,只是潜意识里他不想放这个人走。 林羡眼神好奇地在这两人中间来回转,直到看见魏庭之沉默地转身离开。 春生仍站在原地,眼神恋恋不舍地看着魏庭之越走越远。 林羡从一旁走出来,对他说,“走吧,我带你回去换身衣服。” 春生走得很不舍,一步三回头,总是忍不住回头想找魏庭之的身影,可他哪里还能再看见,魏庭之早就走远离开他的视野。 林羡走在前面带路,走出一段距离了才发现春生落在后面没有跟上,他只好站在原地等,等春生磨磨蹭蹭走过来了,无奈又好笑地问他,“你不冷吗?” 春生没说话,低头抓着自己湿透的背心衣摆,使劲把水拧出来,水珠滴滴答答湿了他脚边一小片地,然后又回过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羡劝他,“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你先回去洗澡换衣服,不然会感冒的,难道你想生病吗?” 这话大抵是让春生听进去了,这回他没再磨蹭,乖乖跟在林羡身后往回走。 他引着小魔王们跑出来的时候因为心里着急并没有发现自己跑得有点远,这会儿跟着林羡走了好一段路才慢慢意识到,晚晚家可真大啊!有那么多的房子! 他满眼好奇地左顾右盼,发现这里不光是地很大房子很多,连花花草草都比公园里的漂亮,还有很多他没见过也不认识的花朵。 见花丛上飞着几只颜色特别漂亮的蝴蝶,春生被吸引得忍不住停下脚步。 林羡看着他专心看蝴蝶的样子,忽然把魏庭之搬出来,“你要是生病了,庭之可能会生气。” 他本以为他把魏庭之搬出来春生会听话一些,但没想到春生竟然一脸疑惑地转过脸看他,“庭之?” 林羡一愣,“你不知道他叫魏庭之?” 春生摇摇头,“我不认识魏庭之。” 这是林羡第一次和春生对话,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让林羡看他的眼神发生了一点变化。 和魏庭之不同,他很仔细看过春生的资料,包括他小时候曾经做过的那套测试题,他知道春生所有的事情,包括他很小就被亲生父母遗弃福利院,还有七岁时差点被领养,但因为被那对年轻的夫妇发现了他生活里表现出的怪异,于是送他去做测试,结果就是他们最终选择放弃领养并将他送回福利院,可以说很多春生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 可是写在纸上的和这个人相处时给人的切实感受是不一样的,林羡就在简短的对话里发现春生其实没有那么异于常人,此时此刻他跟他对话时,除去他莫名其妙被蝴蝶吸引,其他的都可以说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在魏庭之失去下落的那两天里,除了魏庭之本人,他就是最关心春生和另一个人格曾发生过什么的。 林羡静静地看着春生,也不催促他回房间换衣服了,问他,“魏庭之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个人。” 春生露出一点恍然大悟,原来晚晚是有名字的,他叫做魏庭之,这名字真好听,春生心想,这真是一个很适合他的名字。 林羡不知道他那点心理活动,他有更好奇的地方,“你不知道他叫魏庭之,那他在你那里的时候你怎么称呼他?” “晚晚。”春生如实回答,“因为我捡到他的时候已经很晚很晚了。” 林羡心里一动,想起记忆中那个人,他罕见地露出一点急切,“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什么?” “说起过什么?”春生不太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晚晚每天都和我说话。” “他和你说什么?” “好多。”春生不怎么想告诉这个人自己和晚晚的事情,转过脸不愿多说。 林羡见他似乎有些抵触,也按耐住了自己忽然躁动起来的内心,“走吧。” 春生重新跟着他回房,走上楼梯后他们看见了跪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清洗走廊地毯的女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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