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乐蹲了下来,他打算握住丁邱闻的手,他在想,他的手必然是有些冷的,他注视着丁邱闻的眼睛,说:“哥,我不是非常明白你的意思。” “你也不需要太明白,因为那是一种自私的想法,”丁邱闻不动声色,在柔声回答的同时,将手从徐嘉乐覆上来的手中抽离,他的视线移向了别的地方,说道,“我这样的人,有什么想法都不奇怪。” 丁邱闻没哭,他说起话的时候温柔,像是什么大事都不曾发生,他的手再次被徐嘉乐的手抓住了,徐嘉乐凑上去亲吻他的脸颊,说:“我能给你偏激的、不顾一切的爱情,也能给你安全感。” 丁邱闻说:“好了。” “你不要不耐烦,你听我说,我不是希望你对我妈多么客气,我就是觉得你为了这个一直生气,真的没必要,”徐嘉乐有些着急了,他说,“而且你这样把自己关进房间里,我心里很不舒服。” “你不要说了,”丁邱闻关掉了电脑,他更为敏锐地感受着特定主题之下两个人立场的鸿沟,他站了起来,绕过徐嘉乐,站在了衣柜前边,说,“你能像旁观者一样理性地看待这件事,可是我不能,你也没有试图解决问题,你是想劝我宽容?但我已经变得狭隘了,我精神本来就不太好,性格的缺陷也多,这很难改掉。” 丁邱闻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平整的T恤,又拿出一条长裤、一件薄外套。 “你别这么赌气,有什么事儿咱们都商量着来,哥,我一直在想办法解决问题,没有不解决问题。” 交流没了积极可观的方向,变得有些激烈也有些强硬,徐嘉乐站在丁邱闻的身边,看向被他放在床上的衣物,丁邱闻说:“吵什么啊,没意思。” “谁吵了?”徐嘉乐蹙起了眉头,他有些无奈,说,“是你说我不解决问题的,但我明明就在解决——” “我说过了,是我精神不太好,脑子也不正常,你别计较,行了吧?” “你别这样,你——算我求你。” “徐嘉乐,你还要我怎么做啊,我都躲到房间里来了,你还要进来,劝我出去,出去了我说什么?”丁邱闻忽然丢下了原本拿在手上整理的裤子,他走向卧室的另一边,试图从电脑桌上找到自己的手机,他变得慌乱,说,“你面对的是你的亲妈,所以怎么样都好,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痛苦,我想好了,我还是出去找个地方住吧,先冷静一下,我们都应该好好地想想了。” 徐嘉乐说:“别胡闹了,真的。” 他的这一句话释放出清晰的讯号,很显然,他们已经在争吵了,丁邱闻拿着手机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看着他,说:“没错,我是在胡闹。” 是在胡闹,丁邱闻心里很清楚,可即使这样,他也不想听到徐嘉乐对他冷漠的评判。丁邱闻打开了卧室的门,他打算去找一些结实的袋子,用来打包衣物和生活用品。 丁邱闻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坐在沙发上的韦舒霞忽然站了起来,转身看他。她露出了一种特殊的微笑,那里面或许有歉意,但更多的是审视和抗拒,她说:“过来吃点西瓜吧,邱闻。” “噢,我吃过了,您吃吧,我找点儿东西。” 丁邱闻连一个僵硬的笑都吝啬付出,他说话的时候没什么底气,听起来含混、轻飘飘。他绕过了沙发,弯下腰打开了电视柜。 “我晚上过来,打搅到你休息了吧?” “没有,我现在还不睡。” 回答的时候,丁邱闻终究没有再次看向韦舒霞,韦舒霞理解他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以她的个性,即使遇上这种局面,也不会生猛地挑衅,她还在保持着笑,说:“那么……你们睡觉吧,我先走了。” 丁邱闻从电视柜的下面寻找东西,而事实上,他在等待韦舒霞离开时候的关门声,这时,徐嘉乐说:“妈,太晚了,要不你住下吧。” “放心吧,我回去很安全的,我不想住下。” 韦舒霞不想住下,由于她不想见证什么,更不想为吵架的两个人制造同床的机会,刚才卧室里的争吵她隐约听见了一些,她在想——他们或许即将要分手了。 门关上了,客厅里暂时剩下电视的声音,丁邱闻找到了需要的袋子,也终于握住了在胸腔里到处乱逃的心脏,心脏仍旧在颤抖,被没有止境的情绪支配。 “别找了,”徐嘉乐说,“你不会是真的要走吧?” “当然是真的要走。” 在卧室里收整行李的丁邱闻,头也不抬,他得须记住这一刻的感受,这种感受很残忍,却令他很清醒。 “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啊?你不要气我了行不行?”愤怒和不解都充斥着徐嘉乐的精神,他用少有的这么急切的语气说话,“丁邱闻你十几岁的时候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除了不理我,你还会什么?” “你能不能不提以前的事!”丁邱闻将东西重重丢在箱子里,他转身,没看徐嘉乐一眼,而是去继续翻衣柜了。 TBC.
第111章 温和摧残-03 丁邱闻在想,如果这天晚上韦舒霞没有出现,他和徐嘉乐是否会有这样一个真正开始争吵的契机?他还在想,他们可能真的有些腻了,所以都愿意往后一步,暂时地远离彼此。 更加准确地说——他们还没有度过一个完整的热恋期。 “给我一个房间,大床房,安静点儿的。” 在这间连锁酒店的前台,丁邱闻将身份证递了上去,他低着头合上钱夹,顺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对于上班期间作息紧凑的他来说,时间已经不早了。 徐嘉乐没有打电话过来,甚至没有发两条询问的消息,由此,丁邱闻感觉得到他们这次的矛盾和往常很不一样,他不是赌气地出走,而是冷静地做出了暂时离开的决定,二十分钟之前,在客厅里,徐嘉乐对他说:“你想走就走吧,我知道我也劝不住你。” 丁邱闻说:“你能这样想,也挺好的。”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看你待在家里这么痛苦……你出去散散心吧,要是什么时候想回来,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说这些都太早了。” “你去找个酒店吗?我开车送你吧。” 徐嘉乐的视线落在丁邱闻的脸上,后来,落在了他手背上;丁邱闻紧紧抓住了行李箱的拉杆,他已经换了衣服和鞋,说:“我打个车过去就行了。” “那你先凑合一晚上,我明天回我妈那儿,你就回来在这儿住吧。” “你别这样,你要是回去了,阿姨又该多想了,她可能会更恨我。” 原本的、没有伪装的丁邱闻就是这样的,他有圆滑的能力,在某些时候却不愿意圆滑,分别前的对话仍旧没有什么结果,而后,丁邱闻一个人搬着行李箱下楼,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前台服务员将房卡递给丁邱闻,说:“先生您好,可以了,那边乘电梯上三楼吧。” “噢,好的,谢谢。” 拿着证件和房卡转身的丁邱闻仍旧心不在焉,他觉得正在生气的徐嘉乐不会发来消息,手机从衣服口袋中到了床头柜上,后来,丁邱闻去洗澡了,它一个人待了很久。 零点已经过了,还是没有新消息进来。 / 这个夜晚对徐嘉乐来说最不轻松。 他在尝试着感同身受了,可是,哪怕能做到极致地共情,他仍旧无法脱离徐嘉乐的灵魂,从而像丁邱闻那样多愁善感,他做了一项冒险的决定,那就是——允许丁邱闻独自出去住。 分开十几分钟,他就想给他打个电话了。 韦舒霞的电话却打了进来,她说:“嘉乐,我到家了,刚才走得太着急,也没有好好跟你说几句,你们的事……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责怪你。” 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你没有什么错。” “妈,你这样累不累?”徐嘉乐在客厅里慢慢踱步,后来,在沙发的一角坐下,他说,“那天他去看你,准备了很久,还买了那么多东西,他根本没有其他的想法,就是希望你能接受他,接受我们,你把他赶出去,还用你跟我爸的事威胁他,做得确实不太对。” “我是实在没其他办法了,我劝不动你,我那天就是着急了——” “他从小到大都不是个好欺负的人,结果在你面前变成这样,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和他说话,其实我早就后悔了,”韦舒霞的声音变得更加轻了,她想了想,说,“我刚才见到他,想好好和他聊几句的,但他不愿意理我。” “妈,以后别去找他了,行不行?” 徐嘉乐取下了眼镜,用右手的指尖按动鼻梁,他闭上了眼睛,细致地回忆这个晚上发生的全部事情,他太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在韦舒霞给出准确的答复之前,他又说:“妈,也不要找我聊这个了,行不行?你们长辈的恩恩怨怨,早就该彻底结束了,你实在打不开心结,就和我爸敞开心扉地聊聊,他才是当事人,我和我哥没办法替他们顶罪。” “嘉乐,你知道,我没法跟他聊。” “你害怕他吗?” “不是害怕,而是,我们早就不提那个了,要是我再向他要个说法,他肯定给不了我。” 这一刻,韦舒霞直白地表露着她的软弱,她是婚姻的俘虏,因而,她的一切都带上了悲怆的后调;她似乎是恐惧离开徐鹏的,只好尽力地粉饰他们的关系。 后来,给丁邱闻的电话没有拨出去,徐嘉乐躺在床上很久睡不着,他因为丁邱闻而忧心,也在回想着和韦舒霞的那通电话。 韦舒霞解不开心结,便赋予徐嘉乐和丁邱闻的爱情新的含义,她强势地劝解,实则是懦弱地恳求,她似乎在用半生寻找十几年前那场噩梦的解药。 可她迷失了方向,因为她的解药不是丁邱闻。 徐嘉乐在黑夜里晾晒着全身,后来,盖上了轻飘飘的凉被,他闭上眼睛,再一次尝试着入睡。 丁邱闻终于等到了新的手机消息,但来源不是徐嘉乐,而是顾夕,他写道:邱闻,不知道你睡了没,我晚上应酬,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喝了酒,家里阿姨做了一晚清汤面,吃了两口,感觉肚子很舒服。 他还说:一个人住其实挺不好的,我希望有个人能陪着我,要是有个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哈哈我开玩笑的。 但我的希望是真的,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我们的缘分不只是做普通朋友。 丁邱闻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打开床头灯,打字回复道:看来是真的喝多了,不要开玩笑了,快点洗漱睡觉吧,顾少爷。 谁开玩笑了?我是挺喜欢你的,虽然目前没有机会,但不代表今后没机会,别看我年轻,我很会照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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