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了?” “你给嘉乐拿吃的啊,冰箱里还有饮料,”丁娇喷上香水,从茶几下拿了一包香烟,放进手提包里,她说,“我走了,你们好好玩,明天就上学了。” “你早点儿回来啊。” 实际上,丁邱闻的嘱咐是心不在焉的,他并不纠结于丁娇几点回家,他在意的是:新学期了,闫亚杰到底会不会还缠着徐嘉乐不放。 丁邱闻深吸几口气,连他自己也纳闷,徐嘉乐初三了、不小了,他交女朋友并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然而,丁邱闻像是沾染上什么诡异的洁癖,他看不得徐嘉乐和女孩们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他极力地隐藏着这种情绪,接着,隐藏使他变得更加偏执,他曾经以为他是在嫉妒徐嘉乐。 “嘉乐,你最近……有没有见闫亚杰?” 徐嘉乐坐在丁邱闻的书桌前摇头,然后笑,说:“你怎么……忽然想起她了?” “明天就开学了,你以前不喜欢他,现在……喜不喜欢?” 摆弄着电视机的丁邱闻微微转身,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额头、太阳穴,乃至脊背都是冷的。 TBC.
第60章 理性盈余-03 开学了,徐嘉乐升初三,丁邱闻升高一。 秋意猛地来,一场雨之后,热季只剩下了尾巴,风和太阳共同晾晒着草的躯干、树的叶子。 自从两个星期之前徐嘉乐透露了心事,丁邱闻奇怪的“洁癖”就长效地发作着,一刻也不见缓解,他面对面地和他说话,却不能做到像以前那样靠近他,他带着满心的纠结,看向徐嘉乐的眼睛,问他:“你不打算坦白?” 他们原本在聊着篮球比赛的话题,所以,徐嘉乐很明显地愣住了,他嚼着泡泡糖,将脚下的每一步迈得很短,问:“坦白什么?” “向你喜欢的人坦白啊。” 丁邱闻走在徐嘉乐的侧后方,他病发,却没有人和他感同身受,而当事人徐嘉乐转过了身,淡然地看向他一眼,说:“坦白了也没有什么结果,我……需要一个时机。” 不知道是成长了才拥有爱情,还是爱情使人成长,丁邱闻在这时候猛然而直观地感受到了徐嘉乐的变化,他变得沉稳,不再有以前聊起这些时候的惊慌羞怯。丁邱闻盯着他因为嚼泡泡糖而鼓动的腮,又看向他没有波澜的眼睛,说:“你真的不能告诉我你喜欢谁?” “哥,现在不行。” 徐嘉乐没有发作没有休止的“洁癖”,他走过来,主动地揽住了丁邱闻的肩膀,他变得更有磁性的声音响在丁邱闻耳朵的近处,说:“要是能说了,我一定会跟你说的。” 丁邱闻额前飘荡着柔顺清香的发丝,他一转头,呼吸要和徐嘉乐的呼吸撞上了,他被揽着肩膀,心里的不自在多于身体的不自在,撇了撇嘴,说:“好吧。” “你等一下,别动——” 上午下雨,下午天晴,久违的橘红色夕阳从徐嘉乐的眉骨下滑,像是带着色彩的透明水液,弄得脸上是,肩膀上也是;徐嘉乐停住了脚步,他让丁邱闻也停住,他抬起手,从他的耳廓上拿下了一团浅黄色的绒毛。 丁邱闻在问:“怎么了?要干什么?” “哥,你看,”徐嘉乐将绒毛递到丁邱闻的眼前,说,“刚才在你耳朵上。” “操场上有只猫,我摸它来着。” 丁邱闻握住了徐嘉乐拿着绒毛的那只手,他冲着他微笑,尽力地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他还是不能将徐嘉乐心有所属的事实全盘接受,他觉得最主要的是不能够接受徐嘉乐从孩子变成大人。 绒毛离开了徐嘉乐的手指,从空气的一处滚向另外一处,徐嘉乐将汗津津的手收了回来,手指上还保留着丁邱闻手上的体温。 徐嘉乐的视线继续追随那一团绒毛,直至它在夕阳光晕中蓦然飞远,徐嘉乐的表面上很平静,内心却满含着持续的惊愕、茫然、诧异;他埋怨自己太冲动——将喜欢上一个人的秘密告诉了丁邱闻。 喜欢其实很易得,爱情那样的喜欢却需要机遇,爱更难得,凭空出现的爱像是盛夏午后的雷暴。 “你上楼吧。” 到了丁娇宿舍的楼下,徐嘉乐说。 天已经快要黑了,书包里的功课还没有做完,丁邱闻问:“你真的不上去?” “不。” “那为什么要跟我回来?” “多走几步路,多说点儿话呗。” 丁邱闻告诉徐嘉乐,路上要注意安全。 夜幕降临,从这一片宿舍区走向大路,再往家的方向走去,徐嘉乐和路上的每一位行人都不一样,他们没有心事,而他有心事;即使他们都有心事,那也比不上他的心事沉重。 回到家了,韦舒霞在楼下等徐嘉乐回来,他摸着他汗津津的额头,说:“又跟邱闻去玩儿了?都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给你留饭了。” “下次不会这么晚了。”徐嘉乐说。 “怎么不笑,心情不好啊?” “没有,”徐嘉乐很抗拒韦舒霞这样的询问,他的胳膊上搭着外套,一步一步慢悠悠地上楼,说,“我平时一直都是这样的。” 韦舒霞说:“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她就是这样的,总用她的温柔去接纳一切,哪怕能力不足,也要试着去化解一切,她将手放在徐嘉乐有凸起骨节的脖颈上,说:“走吧,上楼,菜还在锅里,还是热的。” / 路灯的光照在丁娇的脸上,丁娇一只手扶着小皮包的肩带,一只手接过了徐鹏递来的东西,是一只很大的袋子,她站在花坛旁边对他微笑,说:“徐鹏,说实话,真的要不了这么多。” “没事儿,拿去用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多少钱?我把钱给你吧,”丁娇把袋子放在了地上,她打开皮包,从包里拿出皮夹子,说,“次次都这么麻烦你,我心里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不要钱,真的,我朋友就是卖这东西的,就是你要得不多,要是你要一麻袋,我能给你拉来一车。” 徐鹏话音还没落下,丁娇就从皮夹里拿出了五十元钱,她把钱往他的上衣口袋里塞,说:“拿着吧,以后用的话,我还找你。” 灯光和月光杂糅,在这个戈壁油城寂静的夜里,宿舍楼下的两个人因为钞票和人情推搡,后来,钱进了徐鹏的衣兜,徐鹏下意识地将丁娇细嫩的手指抓住了,又很快松开。 他无奈地笑,说:“说了,真的不要。” “要吧,装兜里。” 丁娇笑得美丽,她一抿红唇,眼中流露着上完一整天班之后的疲倦,她拎起袋子就往楼上走,还问:“上去坐坐吗?” 徐鹏愣了一下,说:“噢……不了,你快上去了,我也要回家了。” 徐鹏转身走了,丁娇在一楼的走廊里撞见了丁邱闻,她问他去哪儿,他反问:“刚才是你跟徐叔叔在楼下?” “嗯。” “你们在说什么?” “我让他帮我弄点儿艾草,我改天搓艾条,灸一灸肚子,”丁娇把那一大袋艾草塞进了丁邱闻的手中,她一边上楼一边从包里找钥匙,说,“你感冒了老是打喷嚏,我也能给你灸灸鼻子。” “你又不是大夫。”丁邱闻说。 手上沉甸甸的袋子散发出浓郁的气味,丁邱闻一边走一边说话,跟在丁娇的身后进了门,他装作自然,又略有一些惊异,说:“你怎么……和徐叔叔关系这么好了?” TBC.
第61章 迟迟蒸发-01 一阵的迟疑,丁娇将钥匙扔在了鞋柜上,她说:“徐鹏他……是个很好的人,那天晚上你生病幸亏他愿意帮我。 她说得真挚,先是低头沉思,后来,转过身去看着站在身后的丁邱闻,丁邱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径直地走往客厅里,把手上满满一袋艾草放在了茶几上。 他问:“你给徐叔叔送领带了?” “你怎么知道的?” “嘉乐告诉我的。” “他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徐叔叔告诉他的啊,”丁邱闻十分想要猜得透丁娇,对于她和徐鹏之间,他没有任何的了解,只有好奇,他说,“应该是徐叔叔告诉了阿姨,嘉乐听见了。” 实际上话题还没有深入,空气却有了凝结的趋势,丁娇掩藏着忽如其来的心慌,在丁邱闻猜测她的时候猜测着丁邱闻。丁邱闻不再是一个小的孩子了,他长得比丁娇高,比她的肩膀宽,他的眼神平静似水,却令她不由自主地屏息。 她深呼吸着,看着他,说:“他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当然要送礼物,好好地谢谢他。” “嗯。” 话题在丁邱闻轻声的回应里终止了,他躺在了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他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作业本,打算一边看电视一边做功课。 “作业还没有写完吗?”换完鞋的丁娇走了过来,问道。 “马上就完了,本来也没有多少。” 坐在了丁邱闻的旁边,丁娇问:“高中了,作业还不多吗?” 丁邱闻说:“我在学校会写,要是实在写不完,就能写多少是多少。” “对了,”丁邱闻想起了什么,他把作业本放在腿上,转过脸看向丁娇,说,“我昨天遇到薛继杰了,学校旁边那个工地,他在跟别人说话,他也看见我了。” “然后呢?”丁娇猛地攥紧了手,眉头也轻蹙起来。 “然后……他朝着我走过来,喊我的名字,我问他有什么事,他问你最近好不好,我说挺好的,”丁邱闻在回忆昨天傍晚的情景,他需要以更为缓和的语气讲述出来,不想显得慌张无措,他说,“他问我是不是上高一了,我没有回答,他说有时间了要你带着我和他吃饭。” 丁娇倚在了沙发一侧,她轻笑,说:“他都当爸爸了,还是不安分。” 丁邱闻睁圆了眼睛,或许是为这个消息诧异,或许是为丁娇悉知薛继杰的近况诧异。 “要是再遇到他,你就不要理,知道吗?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在大街上呢,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丁娇又说。 丁娇站起来,剥落外衣,只留下一件白色的紧身背心,她最近变得更加瘦了,挽起头发时,凸起的肩胛骨投下了弧形的影子,丁邱闻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调得高了。 他把没写完的作业合上,脑子里想的是徐鹏以及薛继杰,从前,丁邱闻从来没有将这两个人相提并论过。 / 徐嘉乐看过张耀东家抽屉里有裸露人体的画册,也看过同学家里挂羊头卖狗肉的VCD光盘,他清楚地记得模糊画质下一望无际的田野,以及飞驰在轨道上的火车,却无法具体细致地去回忆火车里热吻的男女。 入秋了却觉得热,徐嘉乐在黑夜里掀开了被子,翘着脚躺在床上,他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这座楼里的大人按时上班,孩子按时上学,所以,几乎每个人都有着健康规律的作息。
112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