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东说:“何旭说的。” “他知道个屁啊,”徐嘉乐皱了皱眉,说道,“你不要跟我爸妈乱说听没听到?” “我不会乱说,会替你保密,放心吧。” “保什么密?本来就没有,我和她什么都没有,何旭跟你都知道她的名字,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顿时,徐嘉乐有些无助了,他不知道闫亚杰的接近对他来说算好事还是坏事,他不能掌控消息的传播,从而变得百口莫辩。 徐嘉乐翻开了物理书,盯着书上的字,却什么都看不进去,他不是生气也不是开心,而是慌乱到有些失控了,这些事并非在他的计划之中,他不知道该为它们匹配一个怎样的目标。 晚上还是在校园里等丁邱闻,丁邱闻把别人送他的零食拿给徐嘉乐吃,他揽着徐嘉乐的肩膀,说:“她今天肯定找你了。” “找了。” “看吧,”丁邱闻弯起嘴角一笑,说,“介绍一下,她叫什么,怎么样。” “叫闫亚杰,我不知道她怎么样。” 徐嘉乐有些茫然,他把零食拆开,塞进了嘴里,丁邱闻盯着他的脸看,轻笑,说:“我听说过这个人啊。” “她……怎么样?” 丁邱闻不决定回答徐嘉乐的问题,他说:“想好了吗?要和她在一起吗?” “她只是说想跟我认识认识。” “人家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现在就要看你追不追。” 丁邱闻老练地谈论起这些,徐嘉乐却生涩地摇头,他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他没有谈过恋爱,更不要提主动地追求别人,他说:“不追,要是我爸知道了就惨了。” “你爸不会知道的。” “但我……但我不喜欢她。” 丁邱闻拿徐嘉乐没办法,与此同时,又觉得他真诚又可爱,他将胳膊搭在他脖子上,和他凑得很近,说:“好吧,不喜欢就算了,要是想明白了,就告诉我,我帮你追她。” 丁邱闻的身上有他家里的那种香水气味,他长着男生的身姿和轮廓,却有着女子的娴静和灵动,他这些美好的特质藏得很深,因此调和得正好。 他的瞳仁在阳光下泛着深褐色,像是干净的玻璃珠。 徐嘉乐看着他脸孔的一侧,深吸了一口气。 徐嘉乐在想——怪不得有那么多女孩喜欢丁邱闻,他果真是英俊的、美好的、圣净的,他全身散发的光芒比他的脸孔更加吸引人,他十六岁了,快要十八岁了,他即将要成为大人了。 “哥,”徐嘉乐情不自禁地叫他一声,说,“她应该……喜欢你才对。” / 徐嘉乐带着丁邱闻去看了医生。 诊室的墙壁是揉进了一丝绿调的白,晴天的阳光流淌在玻璃窗上,晃着人的眼睛,徐嘉乐陪同在丁邱闻的身边,他很忙,最多只有半小时的时间。 丁邱闻告诉医生自己的症状,可是,他无法将他和徐嘉乐之间发生的一切讲得出口,徐嘉乐穿的是他在照片里的那种工作服,看上去和平时很不一样。 刚才候诊的时候,有其他患者因为惊恐发作而晕倒在走廊里,丁邱闻攥着自己冰凉的手,他告诉医生:“我还在吃中药,因为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 “那个药停一停,咱们先治疗最要紧的。” “好。” 最终,医生的诊断是——丁邱闻是中度焦虑、中度抑郁。 “徐护士,你朋友这个情况不可以再拖了,明白吗?” “知道,谢谢主任,真的麻烦你了。” 徐嘉乐像一位可靠的家长那样,陪伴着徐嘉乐面诊结束,又去给他拿药,丁邱闻的脸色很不好,徐嘉乐把他冷冰冰的手放在手心里,说:“今天先不去上班了,你打个车回家,好好休息一天,按时吃药,邢主任说了,只要好好吃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嗯。”丁邱闻需要迅速地消化自己是个精神病人的事实。 “哥,不论怎么样,你都有我,明白吗?你不用担心别的,班如果上不了,就先辞职,住在我家,等你好点儿了,看看我爸的店里要不要人,你到时候去做个收银也可以,要放轻松。” “嗯。” “乖啊,”徐嘉乐实在是有些心疼他了,凑近了一些,低声说,“都会好起来的,有我在,你如果心情很不好,就想想,有我在北京,北京就有你的家。” 阳光只有一点点暖意,落在丁邱闻的鼻梁上,丁邱闻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就在门诊大楼的走廊里,紧紧抱住了徐嘉乐。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他。 TBC.
第46章 暗自沉没-01 在过春节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徐嘉乐的夜班便是丁邱闻的不眠之夜,他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等待,吞下大把的各色药片,却由于胃里空荡荡,所以,后来弓着腰站在洗手池前,呕出了药,甚至呕出了苦酸的胃液,药片化掉一半,还有一半贴在洗手池白色陶瓷的内壁上。 有一种药,吞下去半小时以后,人就变得昏昏沉沉,继而不由自主地睡去,丁邱闻却很少吃那一种药,他自残一般感受着失眠带来的折磨,有时候远离沙发,去阳台上看楼下的灯火以及车流;有时候,他在网上学做菜,一个视频接着一个视频播放;还有些时候,他一个晚上洗两三次淋浴,水流即将遮蔽呼吸道时的窒息感,让他觉得舒服…… 当他持续地消瘦了下去,有了明显的变化之后,徐嘉乐的每一次夜班都如坐针毡,春节假期的排班表出来了,徐嘉乐不用在除夕夜值班,这是一则好消息。 “哥,再吃一口。” 由于没有认真地用药,丁邱闻的病情在忽然之间加重了,徐嘉乐不得不替他向店里告了长假,徐嘉乐哄着他喝粥,只吃了六小口,丁邱闻就放下了汤匙,皱着眉头捂住了胃部。 徐嘉乐端起碗,打算喂他再吃一些。 “我不想吃了。”丁邱闻低下头看着桌面,用一只手抓着他自己的头发。 “我知道你难受,你得吃点饭好好吃药,很快就能好了。” “我吃不下去,嘉乐,我看到吃的就想吐。” “哥,我喂你吃,小口小口地吃,”徐嘉乐站在丁邱闻的旁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舀起一口粥,说,“来,再吃一口,听话。” 丁邱闻张开嘴,痛苦地把粥咽了下去。 “你必须要吃饭,不然吃药对胃不好。” “我自己吃吧。” 丁邱闻抿了抿嘴,把碗从徐嘉乐的手里接了过来,他理智尚存,在想——无论什么情况,三十二岁的自己总不能像孩子一样任性,他很快地仰起头,把碗里的粥全喝了下去。 “吃完了,嘉乐,我没事儿,”丁邱闻对着徐嘉乐淡笑,说,“过年的时候你就回叔叔阿姨那儿吧,不用管我。” “我妈昨天还跟我打电话,说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去,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就算我答应你,我爸妈也不会答应的。” “过年,就是和家人团圆的日子,我要是去了,会很打搅。” 十多年来,丁邱闻都活得宛如浮萍,他已经习惯了那种独自庆祝节日的生活,从而淡化了节日的观念;他还是对节日有着许多美好的想象,但他知道那与他无关。 徐嘉乐说:“要是你不想去房山和我爸妈他们过,那咱们俩就在这里单独过。” 其实,徐嘉乐是很自责的,正由于他没有将那个吻送给丁邱闻,导致丁邱闻潜伏已久的病症忽然爆发,他正努力地以各种方式补偿他。 丁邱闻站了起来,说:“我去洗碗吧。” 徐嘉乐拿过了碗,说:“哥,你去休息,我洗完了碗咱们一起睡觉。” 每天下班之后和丁邱闻共处时,徐嘉乐才能彻底地放下心来,他在深思、纠结之中享受着两个人共处的时光,感受能知道丁邱闻一切都好的安全感。 “那我就去洗脸刷牙了。”丁邱闻声音很轻地讲话,看向徐嘉乐的眼睛。 徐嘉乐攥住了他的手,让他感受得到一些有人陪伴的温暖,徐嘉乐想很正式地再次对丁邱闻道歉,可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躺上床以后,床头的灯开着一盏,徐嘉乐让丁邱闻枕着他的胳膊,他揽着丁邱闻不宽阔的肩膀,说:“哥,明天傍晚咱们去吃西餐,我已经订好位子了,法国的厨师,我同事和她老公去那里吃过,说是很不错。” “很贵吗?”丁邱闻抬起眼睛,正看向徐嘉乐的颧骨。 “还行吧,又不是经常吃,贵就贵呗。” 丁邱闻的一只手放在徐嘉乐的腹部,他把那只手攥成了一个拳头,想了许久以后,说道:“嘉乐,那天的事儿,其实是我……我在胡闹,你别放在心上。” “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 “我很没用,现在又只能靠你,我还跟你发脾气。” “哥,”徐嘉乐急切地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说,“忘了吧,我也忘了,都过去了。” 丁邱闻感知到了自己的懦弱,继而接受了自己的懦弱,他几天前因为徐嘉乐在感情上的囫囵而赌气,现在,却还是在他的怀里做着全世界最软弱的男人。 纵使下定了再刚硬的决心,只要遇上了徐嘉乐的好,丁邱闻必然会选择被他俘获。 丁邱闻已经不因为徐嘉乐生气了,他最痛恨的人仍旧是他自己。 “哥,”徐嘉乐还是没有忍住,提前说出了道歉的话,他将脸贴在丁邱闻的太阳穴上,抱着他,说,“对不起,明天吃饭也是正式地向你道歉,我这个人吧,没那么好,也可能是……实在太差劲。” “你不是说我们都应该忘了那天的事?” “那我也应该向你道歉,”徐嘉乐看向了丁邱闻的眼睛,他抚上他的脸,说,“我现在就把吻给你,不是强迫你,如果你现在不想要,就等到你真正想要的时候——” “要。” 丁邱闻重重地呼吸了一下,承受了徐嘉乐下一刻送来的深吻,他闭上了眼睛,在他的怀中与他缠绵,带着体温的涎水沾在嘴角处,耳朵里响着顿挫的呼吸以及咂吻。 徐嘉乐嘱咐:“要好好吃药,快点儿好起来。” “你是最关心我的人,”丁邱闻说,“你是唯一关心我的人。” 有什么东西,在徐嘉乐的心口处发酵,原本淡薄,逐渐变得浓厚、呼之欲出,徐嘉乐抚着丁邱闻的脸颊,说:“我这么重要吗?” “对。” “那是我的荣幸。” 徐嘉乐抹开挂在丁邱闻眼角上的一滴泪,他知道丁邱闻因为生了病才总是哭,他持续地吻他,像是要超越这一个寒夜的尽头,到了天亮的时候都不会停。 未来是怎样呢?徐嘉乐思考起这个他很讨厌思考的问题。 TBC.
第47章 暗自沉没-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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