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事的时候他也怨过父母的分手,可是他现在都二十了,反而理解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没道理让他父母困在一段不美满的婚姻里。 所以苏阿姨给他当后妈,他是真的没有意见。 非要说的话…… 他抬眼扫了对面的陈柏青一眼,恰巧陈柏青也看着他。 陈柏青的眼睛浓黑如墨,睫毛密而长,跟天性里的冷淡不一样,这双眼睛望人的时候总深情款款。 这也是他唯一像苏芳华的地方。 姜游被这目光烫了一下,不自在地偏过了头。 “我没意见,”他抿了抿唇,斟酌了下语气,抬起头对苏芳华真心地笑了一下,“苏阿姨,你知道我的,从小作文就不好,没什么文采,但我说的话是真心的,你跟我爸,你俩愿意一块儿过日子,挺好的,你们能有个伴儿,又知根知底,是好事。” 他又对苏芳华笑了一笑。 跟苏芳华认识十几年,他知道苏芳华是个心思细腻又温柔的人,他说得十分坦诚,就是想让她宽心。 苏芳华明显很感动,瞧着他的眼神都有点泪盈盈的。 姜游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他跟自己妈妈反而更像朋友,吴女士自由奔放,不怎么参与儿子的成长,只负责当人生导师,初中就开始给他出馊主意逃课去音乐节 。所以他关于慈母的印象,几乎都来自苏芳华。 陈柏青视线在苏芳华跟姜游之间转了转,他一直没说话,搞得姜平海挺紧张的。 跟姜游这个小混蛋不一样,陈柏青一直像个大人,高中起就冷静自持,成熟又有分寸,他要是反对,姜平海估摸着自己这婚事要黄一半。 好在陈柏青没有反对,只是他比姜游话还要少。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也没意见,姜叔叔,我跟姜游都在外念大学,我妈以后有您照应,我很放心,谢谢。” 他说得郑重,也很认真。 姜平海紧张得差点冒汗,懵了几秒才高兴地应道,“唉,应该的。” 陈柏青与姜游对视一眼,多年培养的默契都体现在这时候,两个人站起来,端着还没喝的红酒,敬了两个家长一杯。 姜平海跟苏芳华都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吃菜吃菜,”姜平海一改往日的严肃,乐呵呵道,“别拘束,还跟以前一样。” 苏芳华也给他俩碗里各夹了一块糯米枣子。 “多吃点,我觉得游游你好像瘦了,”她怜爱地看着姜游,“明天给你做点心好吗,吃不吃拿破仑?” 她是开蛋糕店的,姜游从小就被她用蛋糕喂大,反而是陈柏青对甜食兴致缺缺。 姜游乖巧地应了一声。 . 吃着饭,姜平海多喝了点红酒,又加上高兴,话也比平时多。 他絮絮叨叨说着婚礼的安排,他们都是二婚,又这个岁数了,也不想大操大办,就是想摆几桌酒,告知一下亲朋好友。 “说起来啊,也就是芳华去年动了手术,让我下定了决心,”姜平海感慨道,“人呢,有时候也是需要外力推一把,虽然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但是越是身边人,越是没察觉到重要性,直到你妈妈动了手术,我等在手术室外,怕的呀,总想不好的事儿,又怕这些念头真的对她不好。” 他后面几句是对陈柏青说的。 去年苏芳华急性胆囊炎,动了手术,虽然没有危及生命,却也不是什么小毛小病,两家人都跟着团团转。 动手术的时候,在场三个男人都守在外头,陈柏青学业重,但一直等到苏芳华身体确认有好转才回去。 姜游学校管得不严,又溜回来几天,天天在病房里陪苏芳华,搞得医院的医生护士都以为他才是亲生儿子。 陈柏青能明白姜平海的心情,当初他看着冷静,镇定自若地跟医生沟通,确认手术风险,但出了医院,他就靠在了姜游的肩上,从心底里觉得疲惫,姜游反倒镇定了,握着他的手,小声说没事。 那时候他们还没分手。 姜游是他的发小,兄弟,也是他无可替代的爱人。 陈柏青想到这儿,心里像被轻扯了一下,他抬眼看对面的姜游,姜游在闷头吃菜,苏芳华是真的觉得姜游瘦了,一直在给他夹菜,姜游吃地腮帮子都鼓了,仓鼠一样,瞧着还有点傻。 陈柏青眼神里染上点笑意,但很快又冷了下来。 骗子。 看着咋咋呼呼,缺心眼,对他也掏心掏肺,分手的时候却干脆又利落,连一点儿婉转的余地都不给他。 几乎叫他以为姜游的好,姜游的温存与亲吻,都是一场梦。 他盯着姜游,落在姜平海眼里又是另一层意思。 姜平海今天是真的挺开心,他拍拍陈柏青的肩膀,又冲姜游道。 “游游,你跟柏青从小就好得像亲兄弟一样,如今咱们两家成了一家,你们也真成了兄弟,我真的很欣慰。” 姜平海看陈柏青怎么看怎么满意,从前就恨不是自己儿子,如今倒算得偿所愿。 他对陈柏青和颜悦色道,“你是哥哥,多看着点那臭小子,他要哪里不着调,不听话,你想怎么管他训他,都行。” 姜游嘎嘣一下,差点把嘴里的红烧排骨咬成两截。 不是,他无语地看着自己亲爹,还要怎么管啊,陈柏青就差把他栓起来了。 陈柏青听得却很顺耳。 他看着姜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谦逊温良地对姜平海说,“叔叔你放心。我会看好他。” ……呵。 姜游觉得他多看一秒陈柏青这道貌岸然的样子都难受。 他趁着两个家长没注意,悄无声息地对陈柏青“呸”了一声。 可是他刚喝了点酒,脸色雪白,脸颊却泛粉,毫无杀伤力,一双眼睛不像陈柏青专注多情,却清澈明净,像一汪湖水,映着谁的倒影。 陈柏青轻嗤了一声。 德行。
第4章 :不要脸 吃过晚饭,两个年轻人主动去洗碗收拾桌子,让苏芳华跟姜平海在外面坐着看电视。 陈柏青把他带回来的礼物分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他在长寰市念书,那儿的玫瑰花茶和糕团很不错,他每次回来都带一些。 姜平海颇为感慨,跟苏芳华说,“养孩子还是有点成就感的,养到这么大,终于懂事了。” 但他又有点操心,回头看厨房,“姜游这小子,别把碗给我打碎了。” . 厨房里,姜游穿着蓝色的围裙,回头瞅见陈柏青穿着那件粉色的,心里颇为满意。 陈柏青知道他笑什么,但压根懒得搭理他,袖子挽到一半,洗碗像在实验室洗试管,动作利索又干净。 姜游就不行了,他本来就不会干家务,姜平海也请了家政阿姨,他天生是个小少爷的命,小时候跟陈柏青混熟以后,两人手牵手去上幼儿园,牛奶吸管都是陈柏青给插的。 也就跟陈柏青谈恋爱那阵子,他受寝室里的老大一通胡乱指导,说对象都是要哄的,要鞍前马后地照顾,他便装了一阵子的贤良淑德,还给陈柏青手洗过衣服。 当时陈柏青看他的眼神像怀疑他中邪了,想带他去医院看看脑子。 现在他站在水池前,皱着眉,一个盘子洗上半天,还觉得不干净,又蠢蠢欲动想倒洗洁精。 陈柏青看不下去了,轻轻踢了他一脚。 “旁边呆着去,少添乱。” 陈柏青摘了手套,从厨房的果篮里拿了个苹果,三两下洗干净,塞姜游手里。 姜游有点别扭,但又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最终还是靠在一边咔擦咔擦啃苹果。 但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吃独食,脑子一热,问陈柏青,“你吃吗?” 话一出口,他顿时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吃什么吃。 他立刻找补,“吃的话我也给你洗一个。” 陈柏青轻飘飘瞥他一眼,压根不搭腔,头却往姜游这儿偏了偏。 那意思很明显,就要吃姜游手里那个。 姜游不太想给。 但陈柏青淡淡地看着他,又显得他多小题大做似的。 他把苹果掉了个面,把没咬的那半边递过去。 陈柏青似乎看出他的小心思,颇为嘲弄地看他一眼,低头咬下去,咔擦一声,正好挨着姜游刚咬过的地方。 陈柏青慢条斯理地咽下去,还要评价一句,“不怎么甜。” 姜游白他,“少嫌弃,我爸知道你喜欢吃苹果特意买的。” 还特地买的进口的。 但他爸也是不会挑,确实不太甜。 姜游把那还剩半个的苹果吃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 陈柏青的锅碗也正好洗完,码得整整齐齐,正拿干净的纸巾擦手。 但姜游心里挺不得劲,往陈柏青那双手上又看了看。 该买洗碗机了,他跟陈柏青一起往外走,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哪能真的总让陈柏青洗碗,说出去像他家虐待继子,就算陈柏青回学校了,他爸跟苏阿姨也用得着。 他在心里算了算,正好他今年跟学长后面搞演出,也跑了好些场,只要先别买吉他,手里的零花钱管够。 他光顾着想事情,没注意看路,差点撞到陈柏青背上。 陈柏青回头看了他一眼,也习惯了,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在了沙发上。 新成立的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看的是某个台的晚会,请的大多数中老年明星,姜游不太认识,听了一耳朵的咿咿呀呀。 但姜游又不太想回房间。 他看着陈柏青,想起去年的寒假,他们两家也是这样聚在客厅里。 那时候他刚把陈柏青搞上手,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他也不像现在跟陈柏青坐在对面,而是就挤在一张沙发上,沙发是单人的,虽然宽大,但挤下两个成年人还是有点小。 但他硬是有一半身体都坐在陈柏青身上。 他爸看得直皱眉头,训他,“你这像什么样子,家里这么大你就非要黏在柏青身上,柏青你也是,别让着他,让他滚下来。” 但他有恃无恐,头就靠在陈柏青肩上,嚣张地看他爸,一点不带虚的。 陈柏青也只是笑笑,一只手搭着他的腰,看着没用力,但又几乎是把他锁在怀里,像是很好脾气,“没事叔叔,不重。” 姜平海无语,“这是重不重的事情吗,你少惯他。” 他摇头,多看一眼姜游都糟心,自己走了。 姜游大获全胜,心安理得地继续窝在陈柏青身上,跟个猫儿一样在陈柏青侧脸上蹭了蹭。 他们一直亲密无间,比普通情侣多了一层天然的保护伞,再怎么粘糊都不会有人多想,更不会注意到他们勾在一起的手指。 那天电视上播了什么,姜游是一点也没记住,只记得陈柏青在他耳边说话,手掌掐着他的腰,微热的呼吸就喷在他的后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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