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解情况的人,以为他们早已是恋人。 但老太说:“我也一直以为他俩在处对象呢,直到有一回撞见他俩吵架。也不算吵架吧,就是秦勤让田梦梨走,田梦梨不走。秦勤说不喜欢她,让她别再缠着自己,她呢,就要赖着,秦勤不高兴,甩开她自己走了。” “我当时震惊着呢,要知道那会儿田梦梨跟他屁股后头,跟了都有一年多了。这姑娘也挺漂亮,虽然有点傲,除了和秦勤外,对别人都爱答不理,但这么锲而不舍又主动,秦勤咋能这么铁石心肠。” “结果这之后过了不到俩月,两人突然就要结婚了。” “我年轻的时候,好管闲事惯了,听到这个消息,没忍住,有一次秦勤休假回来,恰巧碰上他,我就问了,我说秦勤啊,你这咋回事呢,我先前不久还听说你不中意这姑娘,怎么这就要结婚了呢?” “我有个姊妹,年轻的时候就嫁了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结果啊,她自己,她丈夫,大半生都在痛苦,半点不幸福。我就看不得这个,所以才忍不住多这个嘴。” “秦勤没跟我多说,只说,他该结婚了。他这么回答,我就感觉,他也没有多想结这个婚,里面总归是有些旁人不知道的原因。不过他不愿多讲,我一个老婆子,自然也就不多过问了。” “后来,他们结婚了,没多久,田梦梨怀孕了。八个来月,孩子就生了下来。当时我还想呢,秦勤当初十有八九是奉子成婚。田梦梨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自己怀了秦勤的孩子,把人给‘绑’住了。” “我那会儿总爱操心别人家的家长里短,我老伴说,我不在居委会不在社区工作可惜了。”老太笑了两声,言归正传,“说偏了说偏了,反正自打他俩结婚又生了孩子后,我看着他们夫妇俩感情也算是越来越好了,相敬如宾,几乎也不吵架,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也挺好的。” 说到这儿,老太叹了口气:“尽管如此,可我啊,就是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田梦梨。” 裴宴时问:“为什么?就因为她平日里和巷子里的人不熟络么?” “不完全吧,”老太说,“可能和你妈有关系。” “我妈?” “是啊。我可稀罕你妈妈了,多温柔的姑娘家啊,处事活络,与人和善,和她接触过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 “那为什么不喜欢田梦梨和我妈有关?” “我有一次去你家,看见田梦梨也在,我一进门就看见她朝方芳砸了个衣架子。” “!” “我没听到她们聊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起的争执。反正我进去后,田梦梨骂了方芳一句‘贱人’就走了。事后我问方芳怎么回事,方芳却不愿多聊。我这人爱串门,经常不打招呼就往人家里去,所以这种情况,我撞见过好几次,方芳和田梦梨之间明显不对劲,不是嘴上有冲突,就是田梦梨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您从没听到过她们聊什么吗?” “没,我不乱听人墙角的。” “那您后面有问过我妈吗?” “问过一两次,你妈没说,我就没追着问了。” 裴宴时几乎是有些灰丧地点了下头。 许是说了这么一通下来,老太又想到了田梦梨那些令人厌恶的种种,尤其是最后她强行将老太带离家中,导致老太这么些年总也忘不掉如果自己当初坚持留下来,那万分之一的也许能帮上忙、救上人的可能性。 于是老太撴了撴手边的拐杖,恨恨道:“秦勤当初就不该救她,或者就不该是秦勤救了她。现在就她过得好,凭什么……凭什么就她过得好啊……?” 从老太家离开后,裴宴时去找了罗姨。 罗姨刚做了晚饭,见他来了,便拉了张凳子,把他摁坐在了餐桌边。 罗姨说他看着比上次过来的时候瘦了,让他多吃点。 裴宴时没什么胃口,吃是吃了,但边吃着,也是直往正题切入。 他问罗姨知不知道他母亲方芳和田梦梨之间关系怎么样。 “怎么突然问这个?”罗姨给他碗里加了块肉。 “就是想了解一下。”裴宴时不想解释太多。 罗姨没觉得有啥不能说的,直言不讳道:“不怎么好。” 罗姨果然知道点什么! 裴宴时隐约觉得能从罗姨这里探到最接近真相的那枚钥匙,他问:“您为什么这么说?” 罗姨扒着米饭的筷子微微顿了顿,她叹了口气:“她把你妈妈当情敌,你说她俩关系哪能好?” “!” 裴宴时万万没想到能听到这么个答案,一时间有些惊愣。 罗姨见他神色震惊,进一步解释道:“你妈妈和秦勤以前在一起过,还是对方初恋。但是你妈妈你应该知道,她性子和软,渴望安稳,她客观上能理解秦勤的工作,感性上又受不了他工作上要面临的那些危险。长久下去,她自己煎熬得厉害,两个人就分开了。” “那他们后来……” 裴宴时还没问完,罗姨便打断了他的话:“你妈这个人,里子虽软,实则却是个很坚定的人,做了决定的事,就不会回头。她和秦勤分了就是分了,两个人再也没有过什么。后来你妈遇见了你爸,你爸追她追得紧,有了感情后也就顺其自然地结婚了。” “倒是秦勤,他放下得慢了些。但你秦叔叔是什么样的人,你总是知道的吧。他和你妈,骨子里其实是同一种人,心里边都横着一道尺。所以他们之间,就不可能发生任何逾矩的事。” 裴宴时问:“罗姨,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后来才来的未央巷吗?” “有一回田梦梨和秦勤闹,秦勤不想跟她吵,就回营地去了。我听着动静有点大,出来看情况,看见田梦梨自个儿一个人在家喝酒。我顺嘴问了句,她喝得醉醺醺的,就倒豆子似的跟我说了一大堆。当然,还有一些是我在跟你爸妈还有秦勤接触的过程中了解到的,拼拼凑凑,大概就是这么个故事。” “田梦梨是怎么知道我妈和秦叔叔以前的事情的?” “翻着照片了,说秦勤书架上,好几本书里都夹着方芳的照片,还有他们的合照。” 裴宴时没说话。 罗姨又叹息了一声:“田梦梨对秦勤就是太痴了,年轻时候追了太久才在一起的人,和秦勤有关的事情,她容易魔怔,疑心病也重。” 魔怔…… 疑心病…… 裴宴时很轻地重复了这两个词,然后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对罗姨说:“罗姨,我问个问题。” “你问就是。” 裴宴时面上毫无表情、语气四平八稳地问:“您觉得,她会不会因为疑心我妈和秦叔叔有一腿,就纵火想要杀我全家?” 话音一落,接连“吧嗒”两声,罗姨手里握着的筷子都松了,掉在桌面上。 “小时啊,你这……”罗姨说着,抬起头,抬到半途,视线顿住,话也跟着顿住了。 裴宴时顺着罗姨的视线转过头。 秦炽就在门口站着,不知站了多久了。 “小秦,你怎么来了?”罗姨站起来,“吃饭没有?我给你添碗饭去。” “不用了罗姨,我就是回来拿点东西,看到你这儿门开着,就过来看一眼。”秦炽说这话时,目光一直落在裴宴时身上。 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裴宴时开口问:“来多久了?” 这话其实约等于在问“听到多少了”。 秦炽自然是听懂了其中的潜在意思,直接回答:“基本都听到了。” 裴宴时不太所谓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罗姨,今天不能帮你洗碗了。我吃饱了,谢谢你的招待。” “你这还没吃几口呢怎么就吃饱了?” 裴宴时已经走到了门口的位置。 罗姨看了一眼,秦炽拉住裴宴时的胳膊,把人拦住了。 这屋子里的氛围诡异至极,气压低得可怕,罗姨也不想管了。 两个成年人,她能咋管呢,只要不打起来就行。罗姨叹了口气,收拾了下餐桌上的东西,进厨房去了。 屋门口。 裴宴时垂眸,睨了眼秦炽扣住自己胳膊的手。 秦炽问他:“上次你说不想听我的答案,说要等等,就是在查这些东西吗?” 裴宴时抬眸,反问:“我不能查这些东西么?” “你怀疑我妈?” 裴宴时哼笑了声,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电话响了。 是李秘书打来的。 裴宴时直接接了。 李秘书的语气略急:“裴总,有新情况,田梦梨和高潘奇今天晚上从公司出来,没有回家,他们开了一辆私家车,现在上了高速,从方向上判断,他们估计是要去余保泰的老家,临都。” 裴宴时眸光轻抬,看了秦炽一眼,然后回了个“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放回裤袋里,空出来的手握住秦炽的手腕,把秦炽扣住自己的那只手拿掉。 “我不怀疑,”裴宴时缓声道,“我是肯定。” “裴宴时你简直荒唐!” “我当然荒唐了!”裴宴时近乎是条件反射地接道,“我他妈十几年把一场蓄意的谋杀当成是被命运选中的意外,我他妈从病床上醒来发现就剩我一个人了我想质疑我想痛骂我想找到一个能承载我的怨我的恨我的怒的人,我爸一条短信告诉我,这一切只是意外,于是我不得不把所有的情绪往回压往身体里摁!” “我所有想往外爆发的情绪在我的身体里,不断扭曲变形,它变成了自责、懊悔、愧疚,我恨为什么只有我活了下来,我恨为什么是秦勤的命换了我的命!那个时候的我,每天一睁眼,只要想到未央巷那片烧得面目全非的废墟,我都会想,为什么我没有化作其中的一抔灰,为什么我的血、我的肉、我的灵魂,还能好端端地立在这废墟之上!” 裴宴时说到这里,看见秦炽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 他不介意让秦炽的心坠得更彻底些。 “很意外吧秦队长,你从没想到,我曾经这样想过吧?你跟我说着绝交的时候,你指着我喊是我害死秦勤的时候,没有想到,那个你以为的心大的、天真的、什么都想得开的男孩儿,其实心里,根本就死过一次了。” “我之所以还能往前看,是因为当年的我以为,只有好好活着,才算是赢过命运。” “现在,我抓住了一部分真相,知道了当年施之于我的,根本不是无形的命运,而是活生生的人。”裴宴时看着秦炽的眼睛,眼眶几乎充血地说,“所以,不论能不能找到证据,又是否有证据,我一定,会让那个逍遥法外十几年的人,付出代价。” ---- 今天请了病假在家,不用上班真好! 感谢在2023-05-07 21:55:51~2023-05-10 18:4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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