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翌绝不承认他也习惯,他只觉得一向听话的人忽然不受控制,所以他才格外在意。 怎么能是池砚先厌倦呢? 提及Derrin时,程翌察觉到池砚瞬间的警惕和紧张,他猜测池砚匆匆离开,不仅因为那个明宇已经不在临江。 就在程翌等着有关Derrin更多的信息时,却先得到了一个让他更为在意的消息。池砚的研究所,接待了一个丹麦来的访学团,从人员名单里,程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陈风岸。 原本还耐着性子的程翌再也坐不住,尽管手头的事没处理完,他还是在抽出空闲后的第一时间,踏上了去美国的班机。 要找到池砚并不难,程翌可以直接去研究所堵人,但他不想大张旗鼓,也不想让池砚有准备的时间。尽管研究所名义上完全属于池砚,但美国的负责人很清楚资金来源是程氏,因此他没费什么工夫就拿到了池砚名下另外几套住房的地址。 程翌查了查,有一处公寓是公认的顶尖安保,他没多想,就打算从这里找起。没想到池砚还真的就在这里。敲开门没多久,程翌就明白过来,池砚为什么会住在这儿。 那个四五岁的男孩儿,叫池砚Daddy。 * 程翌盯着那个被抱走的孩子,直到他消失在拐角。他并不怕池砚用报警威胁,他能说服这里的安保、按响门铃,自然也能应付警察。 “……Derrin……” 这个名字在舌尖转了一圈,程翌问:“那个孩子,叫Derrin,对吧。” 程翌从前想不通,是什么能让池砚放下池樾;原来是个孩子,这个跟池砚八九分相像、把他叫Daddy的孩子。 “出去。” 池砚没有回答,他强硬地跨出来,然后关上门,脸上是竭力掩饰的惊慌与愤怒。 “你怎么能……程翌,你到底要怎么样?!” 程翌收回视线,还是一贯的不动声色:“他多大,是你的孩子?是你和谁——” 池砚打断:“是我领养的。” “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程翌看着池砚的眼睛,“你一直藏着他,所以现在是你在逼我,把事情闹大吗。” 池砚给Noah发消息说自己有事出去一会儿,接着跟程翌上了车。 池砚握着手机,靠在车窗上,垂着眼。麻烦找上了他脆弱懵懂的孩子,还怎么能维持游刃有余的模样呢。 程翌以为池砚会一直沉默,直到编好一套完美无瑕的谎话,但车子开出公寓楼没多久,池砚就主动开口: “Derrin四岁十个月了。他是我的孩子,他本该姓程。” 程翌稍一思索,猛地踩下刹车。池砚攥紧安全带,喉结滚动了几下。 “他也是……先生的孩子。” “不可能。”程翌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虽有猜测,但听到池砚亲口承认,他脸色还是难看至极,“你怎么可能在我的眼皮底下瞒过几个月?” 话音刚落,程翌像是想起什么,扭头看向池砚,而池砚也正好看向他。 “先生去世四个月后,你外访半年。否则我的确瞒不住。” 程翌记得,那半年不方便带着池砚,他那时还很满意池砚没有多生事!很快,程翌回忆起更多细节。强制覆盖池砚之后,上床的时候,池砚从不愿开灯,他够主动,也很会撒娇,和穿着衣服时全然不同。 程翌总以为那是池砚识时务,现在想来,恐怕只是担心过于激烈的性事会伤害到彼时还是胚胎的孩子。 程翌把车停在路边,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却只是嘲讽地笑了笑:“被我标记后还能生下我爸的孩子,难为你了。” 池砚的专业就和性别、信息素相关,程翌并没有怀疑这种可行性,他很快明白池砚的目的。 “难怪你这么干脆就离开临江,看出池樾是个扶不起的,干脆拿出杀手锏,是吗?Derrin一旦被认定是程继荣的儿子,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分到程氏的资产。拿着这些钱,还怕池敬之不给你池家的产业吗。” “是又怎么样,你为什么生气。” 也许是已经说出实情,池砚也渐渐平静下来:“我不该为自己谋利吗?我怎么被池敬之利用,你是看在眼里的;你怎么对我,你心里也清楚。难道我就应该一直这么忍气吞声?” “你觉得你能得逞。” 池砚静静地和程翌对视了一会儿,移开了视线:“我以前,真的觉得可以。” “我觉得我可以,所以我答应了池敬之,和先生结婚;所以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接受;所以这么多年,我总是先考虑池樾,先考虑程家,甚至先考虑你。但是最后我发现,根本没有人考虑我。也许我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我做的这一切,也不重要。” 池砚笑了笑:“至少对我没意义。” “所以现在,我不那么觉得了。”池砚再次看向程翌,“Derrin没有姓程的名字,只要你别再向他伸手,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世。股份我已经给你了,以后,我也会很少回去。” 池砚打开车门:“我从没斗赢过你,程翌,你怕什么呢。” 程翌任由池砚下车,看着池砚微微弯腰,隔着车窗对他说:“现在还是我在求你啊,程翌,别再来了,Derrin不会威胁到你。看在这些年——看在我把一切都交出去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吧。” 程翌一个人回到酒店,对池砚的话,说不上信与不信,反正他都会再去调查。人在当地,办事还是方便得多,不到三天,Derrin的资料就到手了。 一切信息都和池砚的话对得上,程翌却翻来覆去地看,不知为什么,他总想证明池砚在撒谎。 可事到如今,池砚还有什么撒谎的必要? 程翌远远地跟去Derrin的幼儿园看过一次,他看到池砚亲自接送,Derrin闹脾气不肯去,池砚就耐心温柔地讲道理。如果只是把孩子当成工具,池砚是不会花这些心思的。 这样的池砚让程翌觉得陌生。 除了接送Derrin,池砚很少出门,除了研究所,他几乎没有别的社交。但程翌发现,池砚定了两张去丹麦的机票,出行人是他和Derrin,没有回程。 程翌才忽然记起促使他来美国的直接原因。 那个叫陈风岸的Alpha,池砚的初恋。 翻看陈风岸近期的工作项目、照片,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氛围。池砚本该属于这种氛围。 这一刻,程翌相信了,池砚是真的厌倦临江的一切,想要回到属于他的生活里去了。 入夜,房间内一片漆黑,程翌坐在阳台的靠椅上,出神地看着窗外。景色很漂亮,他却无心欣赏。 手机里不断弹出助理的汇报和请示,程翌也毫不理会。他在想池砚,想自己;想这么多年两人纠缠不休;想池砚竟然瞒天过海生下了一个孩子;想为什么池砚交出一切认输了,他却还不愿离开。 程翌划开手机屏幕,打给莫子芃。等接通的时候,他忍不住点了一支烟。 莫子芃很快接通:“程总。” 程翌顿了一下:“忘了,那边天刚亮吧。” “啊,是,不过我刚下值。有什么事吗,呃,程云括这两天挺老实的。” “谁管他。”程翌皱了皱眉,手指在烟灰缸边缘轻磕了一下,“我问你点事。如果强制覆盖一个已经怀孕的Omega,这个孩子还能顺利出生吗?” 即便是假设,这句话的信息量也太大了,但职业操守让莫子芃非常冷静地解答: “一般来讲,如果没有治疗介入的话,大概率很难,毕竟胚胎的生长需要双方的信息素——” “所以也就是有可能了?” “有个体差异,跟Omega的级别和体质有很大的关系。” “嗯。我知道了。”程翌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挂了。” * Derrin趴在池砚肩膀上呼呼睡着,陈风岸小声说:“要不……给我抱吧,你歇一会儿。” 池砚幅度很小地摇头:“他会醒的,Derrin对气味很敏感。” 陈风岸点点头,两人沿着公园的小路继续往外走。 “这几天谢谢你陪Derrin玩。” 陈风岸无奈地笑:“别这么客气,小砚。” 几天前,陈风岸又去研究所找池砚,但池砚因为见过程翌后心情一直很差,当天请假了。 Aurel带陈风岸到家里来的时候,池砚吓了一跳:“你干吗带人来我家?” Aurel也吓了一跳:“你们不是大学同学吗,他说那天你们还一起接Derrin了,他都知道Derrin了,我还以为来过你这儿了。” 池砚无言以对,只庆幸陈风岸是正好问了Aurel。那天中午就留下一起吃饭了,下午Derrin要玩球,池砚实在没心情,陈风岸就自告奋勇陪他了。 Derrin很喜欢这个能讲很多趣事的叔叔;陈风岸看出池砚有心事,于是除去会议,其他的时间都会来陪Derrin玩。 很快Derrin就兴冲冲地说要去丹麦玩,陈风岸连忙撇清关系:“我只是给他讲了那边风景很好……如果去,就当散散心了。” 池砚知道陈风岸没别的意思,因为他们访学要持续近一个月,也不会那么快回到丹麦去。 去玩也不是难事,只是被兴奋的Derrin缠得受不了,池砚只好当着他的面买了票,Derrin才心满意足。 球场离停车场有段距离,池砚走得又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陈风岸问:“你准备在丹麦待几天?” “还没想好,也许顺便去附近再转转。反正已经出去了,也难得带Derrin出去玩。你呢?你们是不是马上要走了?” 陈风岸点点头:“去加州。如果来得及,我应该在丹麦招待你们的。” “还说我,你不也这么客气。” 两人同时轻笑起来。 走近停车场时,池砚的笑容却淡了下来。陈风岸很快察觉到,顺着池砚的视线看过去,是个亚洲面孔的Alpha,看起来还有些眼熟。 池砚不肯再往前走了,直直地盯着那人:“你跟踪我?” 那人往前走了两步:“我问了你家里的保姆。” “我说过让你别再去我家!”池砚生气了,Derrin咕哝着动了一下,他噤声,拍了拍Derrin,只瞪着那人。 “反正你很快也要搬家了,去丹麦,和陈风岸,不是吗。” 陈风岸察觉到对方的咄咄逼人和池砚的抗拒,站到池砚身前:“你是谁?” “我是谁?”那人好笑地打量自己一番,视线又落到池砚身上,“池砚没跟你介绍吗,我是他的Alpha,这个孩子,是我——” “程翌!” 陈风岸看到池砚的眼睛变得湿润,不满地释放信息素,想让程翌收敛一点。 程翌和陈风岸都是A级的Alpha,可是要论用信息素威胁、警告和压制,程翌显然更加得心应手,更别说这是陈风岸主动挑衅。 程翌的信息素瞬间铺开,池砚和陈风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Derrin被惊醒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抱紧池砚的脖子,害怕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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