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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真的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声音很低，低到就像一个叹息。反正要走，就算被拒绝，也是最后一次了。 明宇抽出了手。 意料之内。程云括拧紧眉头，他想松开明宇立刻离开，免得又忍不住出尔反尔、说出丢人的话；可他挪不动脚，他还没能接受，要把明宇就这样一个人留在这里。 然而那双抽走的手臂抬了起来，按在程云括的脊背上，稍稍用力。明宇回应了这个拥抱。 “……好” 他说好。
第67章 向前 ==== 以为不听、不想、不信，总能坚定地做出正确的决定。但是明宇后来才意识到，如果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需要刻意去强调呢。 他的心从来都没有放下，程云括出现的瞬间，就又开始摇摆了。 “不愿再被伤害”是个多么正当的理由，可明宇却在程云括一次又一次、失望后却不肯放弃中得到满足，内心隐秘的渴望越来越难以忽视——他想要被珍视，被他的Alpha珍视。 然而有了希望就会失望，每一次想要冲动之后，明宇就会陷入更深的恐惧：总有一天，这些还是会消失的。 程云括描述得越美好，明宇就越难以承受，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快要把他压垮了。 也许是理智战胜了感情，明宇狠心决定切断和程云括的所有联系，孩子……也不要了。 可是跑出去后，明宇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做得对，可他还是后悔了。 后来……程云括以为他要轻生，情急之下，承诺不再逼迫，也不再纠缠。 明宇从没想过程云括会甘愿退一步，程云括也会妥协。于是他松口了，他也许又冲动了，他做出了大胆的选择，但他……没有后悔。 明宇起伏的态度把程云括弄蒙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过明宇会这么干脆地答应，没有抵抗，没有戒备，没有拒绝。所以他总觉得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于是隔一会儿就要问“真的吗”。 他不记得之后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也不记得是不是吃饭，总之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明宇，直到天黑下来，他硬要挤在明宇的床上，也没被赶走；不但如此，明宇还轻松地靠在他的臂弯，头发半干，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和一点点熟悉的味道。 “你开始散发信息素了，明宇。” “有吗？”明宇正在看手机，他整个人沉浸在程云括的气味里，昏昏欲睡，带点鼻音，“没注意。” “真的，我怎么会认错。”程云括靠近明宇的侧颈，用力嗅了一下，“这应该是说明，你的状态变好了吧。” “嗯。” 手掌下滑，贴上那一片自然的弧度，程云括不由得又问：“你真的答应了，对吧。” “哎……”明宇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开，脚掌踹在程云括的小腿上，翻了个身。 他一下午说了无数遍“真的”，既觉得不好意思，又带点任性：“假的。你烦死人了，明天就离我远远的。” 程云括很快就从后面贴着他，低笑：“你别想耍赖，我听得一清二楚。” “你能耍赖，我就不行？说不定我睡醒了就改变主意。” “就让我高兴几天再改变主意吧。” 程云括在明宇的后颈上吻了一下：“……太突然了，明宇。我都……我就是破罐子破摔，想着反正都要走，你就算拒绝，也是最后一次了。可你怎么就——难不成是因为我吓退了那几只狗？否则你早上还说要拿掉孩子，下午就愿意跟我和好……” “谁要跟你和好了，我是再给你一次机会。还有，不许再说狗的事了。”明宇轻哼一声，“你真迟钝，我要是真的死心，在你知道孩子的第二天，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拿掉了，还会等到今天？” 不用隐藏，不用犹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感觉前所未有的好，明宇回想着，慢慢倾吐着。 “我以为我能真的做到把孩子只当作是自己的，可是你找到桦店的时候，我再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还是很愤怒，很伤心，也不甘心。你说的那些话，起初我是真的一句也不想听，因为我明明知道那只是你的手段，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想象，去信。” “真的不是什么手段……” “听我说！”明宇用胳膊肘向后撞，程云括安静下来后才继续，“你陪着我，拥抱我，安慰我，对我好，我甚至恨你。因为你明明可以这样对我，当初却那么残忍。为什么这些……不能早一点呢？” 程云括沉默着，用力握住明宇的手，呼吸变重了些。 “其实我感觉得到，毕竟，你算是……我的Alpha，你的情绪，我有判断；我们待在一起，我也的确比之前舒服一些。可是当我意识到我又开始依赖、享受的时候，我还是害怕。” “我就是你的Alpha。” “你的”两个字，程云括咬得很重：“你当然可以依赖我。” 明宇摇摇头：“你不懂。你是S级的Alpha，你掌握主动权，当你想的时候你就可以给予，不想的时候，你就收回。可我呢，我不怕得不到，我怕得到了又失去。你说你喜欢我们的孩子，你看我的照片，我的想象和渴望就快要战胜理智了，我意识到，不想冒险，不想再受伤，我就必须切断和你所有的联系，所以……我早上才会那样说。” 程云括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明宇转过身来，钻进程云括怀里，不知是不是哭了，声音湿漉漉的：“可我也期待啊……我也真的喜欢你……我也想我们的孩子，不用像我一样辛苦，不用去面对‘Alpha父亲是谁’这样的问题……” “明宇……” “我还是不甘心。听到你说，你真的肯走，不会再纠缠，怕逼得我做傻事。可我还是做了傻事，我相信你真的是在乎我；与其说给你机会，不如说，我又选择了冒险。” 程云括有很多话想说，但到底只憋出那一句：“我不会再伤害你。” 说完觉得不够实际，于是又补充：“我们马上就登记结婚，做财产公证。明宇，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继续读书，然后工作，或许有一天，是你掌握主动权——虽然肯定不会再欺负你，但是你也不用再害怕了。” 明宇笑了，轻轻打了程云括一下，真假不论，但充满希望的话谁都爱听。 “得了吧，都说了只是给你机会，谁要跟你结婚啊。你说得简单，大少爷根本不会同意的。” “谁管他同不同意，反正是迟早的事。还有啊，别再叫大少爷了，该改口了吧，就算不跟我一起叫名字，也是叫大哥。” 程云括说得兴起，明宇的笑容却很快淡下来。他选择放过自己，不再为当下必须的抉择烦恼，却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结婚？ 他当然想和程云括真的在一起，像相爱的人那样，可是严峻的现实就是摆在他面前。 “……现在和你有婚约的，可是许小姐。而且从前，我知道你那时……那么喜欢楚兴，可最终你们也没能结婚，不是吗。” “许栎是Alpha，这你是知道的，我跟她根本不可能真的结婚。就算真的结，肯定也是各玩各的。我从前不觉得这有什么——别这么看我，都说了是从前了；现在我就是想跟你结婚，你是我的Omega，马上我们的孩子就会出生，哈……这可有意思了，这一代的第一个孩子是我儿子，程翌就眼红去吧。” 见明宇还瞪着自己，程云括知道他真正在意的是什么，于是也收敛笑容。这是明宇第四次，在他面前主动提起楚兴，而就在昨天，他没有抓住说清楚的机会。 其实对于这段已经过去七八年的往事，程云括早已没那么在意了，他这时候是一心一意要和明宇在一起，他问心无愧；可坏就坏在，他一时气急失去理智，在完全标记明宇之前，用楚兴狠狠刺伤了明宇，更别说那还是他强迫明宇的。 如果解释不清，也许明宇永远都无法释怀；可现在……明宇只是“给机会”，真的是解释的好时机吗？ “我跟楚兴……”程云括抬起一条腿，压住明宇的膝弯，“我实话实说，但你可别听完就‘改变主意’啊……” “我认识他的时候，才上高中，十六？还是十七，记不清了。他那时二十三四岁吧，本来是照顾程翌的，但是被鹿鹿排挤了——我猜的，所以就来我这里了。从我分化成S级的Alpha后，程翌对我的无视变成了厌恶和防备；我爸呢，对我从期待变成失望，所以高中是我和家里关系最差的一段时间，家里的管家、帮佣，对我自然也就是应付。但是楚兴，他对我还是很尊重，他甚至在我跟我爸吵架之后，安慰我，偷偷做吃的给我。他跟家里那些冷淡势利的人不一样，跟学校里那些天真跋扈的同学也不一样。” “我那时候真的很想逃离程家，我喜欢听他讲他家里的事，琐碎的，温馨的，吵闹的，后来我们就变得亲密，我甚至跟他讲我妈的事，我从不跟别人提起。其实最初他不愿意，因为他是帮佣，我是程家的少爷，但我年纪小……也挺嚣张跋扈的，越不让干什么，我就要干什么，这样又能气到我爸，而且我确实喜欢他。我想过，就算被赶出程家，我们两个在一起，也不会饿死，只要我爱他，他也爱我。” “后来被发现，他就被辞退了。我住校，程翌让学校看紧我，但我总能偷溜出去，我手里有些钱，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我们就这么在一起了，半年之后，出国的手续基本办好，我想跟家里摊牌，他也答应跟我一起走。可是最后，我被镇纸砸到胳膊骨裂，我爸气得住院，楚兴拿了我哥的钱，走了。他连一句话都没留，程翌告诉我，楚兴学习很好，是因为爸爸卷入了集资案，他缺钱，毕业后又迟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才会来程家的。但这些，我都不知道，他给我讲的，抹去了这些事。”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明白，楚兴也许，从来都没想过要跟我结婚，他只是嘴上答应，他只是为了不扫我的兴。我还以为他真的爱我。后来……我就不信这些了，其实我根本不会爱人，我有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哥哥，生在这样的家庭，也不会有人认真跟我谈‘爱’。” “……楚兴不想跟你结婚？” 明宇一直默默听着，此时才开口，他推开程云括，坐起来，脸色不太好：“就跟楚兴不想被你标记一样！是不是？所以你不会逼他跟你结婚，也不会强制标记他！” “不能这么说，他是Beta，不能被标——” “我也是Beta！我本来也是！”明宇抄起枕头砸在程云括身上，不解气，又狠狠打了他几下，“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不能这么说’？那怎么说？那是你亲口说过的！你以为说几句喜欢我，我就都忘了！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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