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母毫无办法, 也逐渐在照料中失去耐心。 于是, 终于在几年后重新诞下第二子,李一邢。 李一邢比李一漾小了近七岁,生来就健康又充满活力,粉雕玉逐的一看就叫人喜欢。 李家所有的精力自然也都在这个最小的孩子身上。 可以说李一邢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娇惯的要什么有什么,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只不过噩耗在今年传来,李一邢因急病入院,唯一不损耗他的方法就是给他换一个器官。 李家有钱有势,可适配度又成了个问题。 应该说,李家父母在不考虑自己的情况下,开始想尽办法给李一邢换器官。 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换器官的主意打到了李一漾的身上。 他虽然体弱,可器官都是完好的,又是李一邢的亲生哥哥,再说了,他本就是活一天算一天,指不定哪天就短命…… 李一漾当时知道的时候就呕了口血,本就煞白的脸更是没一点血色。 而他坚决不同意以自己的命来换李一邢的命。 就他这破烂身体,好的地方就没几个,谁知道上了手术台还能不能活下来。 他短命,可不代表他不惜命。 但李家人还是罔顾他的意愿,一针镇定剂下去之后,将他送上了手术台。 离手术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手术很成功,李一邢活了下来,并且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出院,健健康康的又是那个娇贵的小少爷。 而李一漾却是三天前才醒过来。 空荡的医院只有他一个人,当时以为他再也不会醒来的护工都被吓了一跳。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活下来了。 …… 2526大惊失色,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它立马四处张望,随即发现时间线对不上,这个时候的郑愿应该还是个在垃圾场捡垃圾的孩子。 它松了口气,很快又是一惊。 因为它发现,这位宿主的灵魂和这具身体并不匹配,也就是说…… 它咽了咽口水。 真正的“李一漾”已经死在手术台上了。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正在闭目养神的李一漾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并不是常人透亮的黑与清明的琥珀色,而是浓郁的墨色中带着一点雾蒙蒙的灰,看起来便有些浑浊,好像深山密林中布满了看不清的雾。 前方的小郑却有一瞬间觉得那双眼睛更像蛰伏在密林中的毒物,缓慢而阴森地睁开了眼睛。 “大少,前面好像有个人。” 李一漾还有种悬在空中的漂浮感,他是被毒死的,烧的五脏六腑都在痛,醒来的时候也在痛,但这具身体好歹还能站能走。 他将视线缓慢地看向坐在驾驶座的小郑,不知道为什么,后颈一寒,小郑几乎是立马就落下了一滴冷汗。 以前只听说这位常年在病中的大少性格阴郁,沉默寡言,可现在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他莫名的有一种极致的危险感。 “下去看看。”他说话了。 因为躺了太久,没有发过声的喉咙沙哑艰涩,不紧不慢的有种地狱般的幽冷感。 “是。”小郑不敢怠慢,连忙开门下车。 被外面的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才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很快他看向躺在地上的人,目光瞥到对方眉尾的一个花纹刺青,身形略微一顿。 坐在车上的李一漾好像个干枯的木雕那样一动不动,好半晌他才侧过头,看向车窗上那张陌生的脸。 与他自己一点都不像,但眉眼的风韵还是带着一种如水墨画一样的风华,浑身的气度都透出一种世家子弟的高雅。 他视线一瞥,缩成一团的2526立马打了个寒颤。 【宿主,你好】 “你好。” 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好! 2526立马开始跪舔,要是能实质化,它简直要出来捶腿按腰!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别的没学会,什么时候该装死,什么时候该伏低做小,它绝对掌握了一手好诀窍! 李一漾没有理会脑子里聒噪的小东西,而是伸出一只细长的手轻轻的在腿上打着节奏。 没有熟悉的烟杆,总归是有点不习惯。 聒噪的小东西:【……】 2526介绍了一大通,却见这位宿主一点也没有要搭理它的意思,它立马开始熟练的闭嘴装死。 车窗被轻轻敲响,小郑躬身在窗外道,“大少,躺在外面的是东区丢出来的人。” 东区,靠近中心城的正前方,与背靠中心城的西区相对,两者却一头一尾,隔了十万八千里。 可若说西区是坏死淫.靡的沼泽地,那么东区就是血腥漫天的销金窟。 只因为东区最为盛名的就是里面的斗兽场。 那里是真正富贵人的天堂,他们只需要抛洒金钱,就能得到任何想得到的一切。 人就是兽。 但他们更喜欢将那些人称之为“畜牲”。 只因为在东区,人命最不值钱。 在东区有一种被称之为兽犬的人,卖命给东区,身上会被刻下刺青,这样他们就是东区的货品。 最能打的兽犬也最值钱,不过这类兽犬也会被那些上层人士包下,那就会变成家犬,那些有钱人喜欢洒钱,也会通过他们挣钱。 而不愿意被包下的则是野犬,能力越出众,越容易被针对,因为那些有钱人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威严被冒犯。 他们想要当然就要最好的,可如果最好的不属于自己,那么他们就会毁掉他。 被刻下刺青的兽犬,只有两种办法能离开东区。 要么就是成为有身份地位人的家犬,要么就是把命赔在那里。 大多数人都会选第一条路。 因为他们进斗兽场是为了活,成为家犬离开东区也是为了活。 但一些性子傲的兽犬则不愿意受人摆布,为人卖命,他们独来独往,就像一条孤狼,最后的结局就是在斗兽场被判定死亡,然后丢出东区。 这样,他也不算东区的人了。 面前这个健硕的男人应该就是在斗兽场上战亡的兽犬,只不过不知道他是一头被打死的兽犬,还是一头不愿意成为家犬而被围攻至死的兽王。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他应该都活不了了。 小郑抬头偷偷看了眼这位李家大少的脸色,却见对方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还活着吗。” 小郑一顿,立马答:“快死了。” 即便现在不死,也不太可能救得活。 毕竟从东区丢出来的人,没几个能真正活下来。 装死装了好一会儿的2526还是没忍住提醒说:【把人带走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说完它又继续闭麦装死。 李一漾垂下眼睑,又轻轻抬起,在沉默的近乎凝滞的氛围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才开口道,“带上来吧。” 小郑愣了一下,对上李一漾那双看过来的眼睛,他立马点头,“是!” 小郑并不算一个瘦弱的男人,至少西装下绷起的肌肉能看出他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 可看的时候不觉得,当把人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男人很重,很高大,比小郑还高了一个头,紧实的肌肉更是轮廓清晰,健硕无比。 先不论他是不是真的能打,这样的身形在斗兽场也绝对很受欢迎。 毕竟很多有钱人就喜欢这一款。 忘了说,有些成为家犬的兽犬,不仅仅是打手这么简单,还是另一种“私有物”。 小郑费了很大的力才将人放上后座,本来他并不想唐突后面的李一漾,可副驾驶实在狭窄,放不下对方高大的身体,他只好将人放到后面去,并且小心翼翼的不让对方碰到李一漾的身体。 在被丢出来之前,对方应该打过一场。 皱皱巴巴的衣服上全是血污,尤其在腹部被撕裂开了一个口子,血肉外翻,古铜色又健壮的腰腹上尽是凝固的血迹。 而对方深刻又立体的面部轮廓更是灰蒙蒙的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只能瞥见他寸头断眉,凌厉又颇具压迫感的外形。 之前小郑看到的刺青就在对方的眉尾,那处断眉则是被一片暗红的花瓣代替了,小小的一朵,像梅花,盛放在他眉尾靠近额角的位置。 李一漾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他那张仿佛沁着血丝的唇微微一扬,轻声道,“真漂亮。” 小郑:“……” 大少你要不要再多看两眼。 你在对一个狼狈又魁梧的男人说什么话! 2526:【……】 宿主真有眼光! 2 男人没死。 在第五天后醒了过来。 李一漾坐在外面的花圃里,手上拿着一根磨砂黑底,金丝描边的烟杆。 一头黑发尽数下垂,松松垮垮的散落在肩头、腰后,现在还是秋季,风尚还清凉,但对于这个病弱的身体显然不太能受得住。 薄唇微张,白色的烟雾从唇中逸散,可以看到他张合的嘴里尽是溢出的血丝。 李一漾敲了敲烟杆,抬起头就发现那个男人正站在楼上看着他,未睁开的时候就是一副凌厉冷冽的相貌,此时那双三白眼往下一垂,就多了几分凶神恶煞的凶悍。 是个见过血的人。 而对方那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面向阳光的窗泛起了一层光晕,让李一漾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从藤椅上站起身,显出他过于高挑的身量,于是人也就更加瘦削,空空荡荡的长衫都罩不住他枯瘦的身躯,袖口下的手腕更是细的仿佛能轻易折断。 李家大少从手术台下来后就变成了这幅模样,总是穿得山清水秀,简朴的好像一副水墨画那样,衬上及腰的黑发,更像一个画中人。 但谁也没敢对他指手画脚,有时候连看都不敢多看。 人看着瘦弱病态,脸白如纸,一副随时都能行将就木的病美人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说话,也让人觉得没来由的害怕。 可能是那双往常阴郁内敛的眼睛变的深不可测了吧。 李一漾进去的时候恰好一个盘子砸了出来,女佣被吓得脸色惨白,回头看到他,更是一下子腿软的站不住。 这是李一漾的私人住宅,没有和李家那些人住在一起,可这里阴郁压抑的氛围又因为病中的李一漾沉默死寂,便让所有的下人都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但她们到底是活在光鲜亮丽的上层社会,而里面那个男人浑身的煞气,凶狠的眼睛冷冷地看过来的时候,好像凶兽要咬断人的脖颈。 “下去吧。” 李一漾抿了口烟嘴,浓郁刺鼻的烟味一出,女佣愣了一下,连忙匆匆忙忙的离开。 他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血一滴一滴的溅湿了布帛的鞋面,看的2526无比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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