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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作者一般都没有良心。”韩缺说。 赵措赞同，顺带用掉了剩下半盒餐巾纸。 书大概有三十万字，从清晨看到傍晚，将将看完。 茶水续了一轮又一轮，由铁观音换成大红袍，最后翻下手机缓缓呼出一口气，叫来服务员点单。 “饿了。”赵措说。 “我看你是哭饿了。”韩缺给他续了杯大红袍，“去洗把脸吧。” “我还以为你要问我读后感想。”赵措嘟囔。 韩缺从善如流：“什么感想？” 赵措叹了口气：“大概就是合上书以后，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干掉三碗米饭，感谢我们出生在一个还算正常的社会。” “这也是一个很不错的读后感。”韩缺说。 “以及感谢秦澜写下这个故事。”赵措说。 他很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照镜子的时候眼眶还是红得厉害，不过假期内不用见什么人，自然也不要紧。 反正韩缺笑完他还是会安慰他。 这会儿太阳快落山，他们那一桌靠近茶楼的落地窗边，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江面与披上霞光的船只。 桌子上新上了一笼烧卖和叉烧包，袅袅散发着热气。 韩缺没动筷子，就倚靠着椅背望向窗外，等到赵措拉开椅子坐下，才恍若惊醒般扭过脸来。 “想什么呢？”赵措问，他挑了只烧卖放韩缺碟子里。 “忽然想到我们会不会也是一个故事。”韩缺说，他坐在背光的位置，但只一侧脸，余晖就给他的眉眼染上金黄，“一个被人书写完成的故事。” 赵措心念一动：“或许吧，但我们的故事，读者应该不会很多。” “因为太平淡了么？”韩缺了然反问。 “是吧。”赵措笑笑，“但总得有这样的故事存在。” “荡气回肠也好，平淡如水也好，一个给予灵魂战栗，一个给予心灵宽慰。” “这点我赞同。”韩缺一口吞了烧卖，好一会儿咽下去后才补充说，“用你的话说，感谢作者让我们相遇？” “或者也该拷问她，为何让我们快三十岁时才在一起。”赵措一本正经道。 “也许是她想写这样一个故事呢。”韩缺猜测，随即细思恐极道，“这样在某种程度上说，是命运的残酷。” “然后作者肯定会狡辩，说哪怕兜兜转转我还是让你们俩在一起了。”赵措也猜测，“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的结局。” “这样的作者果真是没良心啊。”韩缺煞有介事道，“不过也不打算责备她了。” “毕竟我俩都是好人。”赵措说。 二人举杯，碰了一碰。 三丝炒河粉和红米肠端上来，外边夜幕落下，江面星光点点。 茶楼里由冷清慢慢又变回吵吵嚷嚷。 夜市可比午市和早市更热闹。 吃完这顿，二人可算懒懒散散地买单离开。 准备去江边散散步，入夜，风吹得舒服。
第52章 日常流水（5） G市倒没有入不入秋这一说，进入九月份，天气该热的还是热，只不过下雨时会降温，但相比北方那也只是洒洒水。 因为雨天，韩缺和赵措难得穿起了长袖。 还为着雨天的好兴致，韩缺的司机任务暂且搁置一天，打着伞接下班的赵措走路回家。 “你也不带把大点儿的伞。”赵措笑着嗔怪道。 他俩一人一把小伞，并肩走在空旷的人行道上，凑近一点，两把伞都得碰得打转转。 “就是特意拿的两把小伞。”韩缺说，“想象一下，现在我们是两座孤岛，中间都是海水，只能互相望见，但无法彼此沟通交流。” “为什么啊？”赵措来了兴致。 “因为岛屿是没办法说话的。”韩缺认真地说，“而且我们隔得很远。” “那是不是我们在回家的路上都不能说话了？”赵措问。 “嗯，因为在下雨天的路上，海水流淌的时候，我们就是岛屿。”韩缺说。 于是四下里，就只剩下雨水沙沙，落在榕树枝叶和伞面的声音，二人错落的脚步声，以及远处汽车的汽笛声。 如果是走在江边，应该还有风吹潮涨的声音。 但只有这些声音，世界便显得寂静。 大抵是因为人的耳朵无法识别这些声音的含义，不用过分去想，自然就觉得安静。 甚至于空旷。 他有点想念赵措的声音。 想念另一座岛屿对他的呼唤。 看一看手机，发现游戏才进行五分钟。 还是自己提出的呢，中止了也怪不好意思。 正胡思乱想着，赵措那边先清了清嗓子：“喂，对面的岛屿，你听得到吗？” 韩缺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得到。” 立马才又想起，他们是岛屿，不可以互相说话。 那边赵措又喊：“那就好，我找到一个神奇的海螺，终于可以和你说话了。” “还可以这样的吗？”韩缺失笑。 “嗯。”赵措也笑，带着些许他特有的狡黠，“我想和你说话，而且已经很久没跟你说话了。” 行吧。 韩缺也不管好不好意思，只能大方点儿承认道：“我也一样。” 后来的后来，又是一个雨天。 赵措带了一把很大的能够容纳三个人的伞，他们可以躲在一把伞下，慢慢地从公司走回家。 和着雨声，说很久的悄悄话。 如果是待在家里的下雨天，那么最好打发时间的方式是—— “看书，看电影。”韩缺说。 “睡觉，看漫画。”赵措说。 有失眠症的赵措在雨天的下午会睡得好些。 一是因为雨声的白噪音，二是因为午后本身的困倦感。 有时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睡了过去，醒过来便对上昏黄夜灯下韩缺钩子一般的眼。 “看多久了？”刚睡醒，赵措的嗓音还有些懵懵的沙哑。 他伸长胳膊，将侧躺在一边的韩缺搂入怀里。 待到肌肤和体温相贴，才得到踏实满足之感。 “你也就睡了俩小时。”韩缺蹭一蹭他脖颈，“我就看看书，又看看你。” “多数时间还是看书。” 赵措了然失笑：“书比我好看。” 韩缺想了想，吻在他鼻尖：“一半一半。”
第53章 如果，末日？ 台风天，狂风呼啸，暴雨倾盆。 全市下达红色预警。 公司全体放台风假，包括赵措这位高层领导。 宅家也无所事事，看看这个月的新番，把老番找出来重温，或者干脆把书架上的漫画轻小说搬下来，一本本翻了看。 他和韩缺最近常住他这间房子，但书架上也有不少韩缺的文学书。 因着同居了好几年，两边的房子早已经分不清彼此，而他们又因为两边的面积都够住，故也没再起买房置业的心思。 房子嘛，本来就是用来住的，不住多买也没啥意思。 他们俩在这一点上达成一致。 没有提前商量过。 不过，他宅家倒悠闲，韩缺却依旧保持着忙碌的工作状态——交稿前期是这样，举头三尺的神明都帮不了忙，更何况本土的神仙，应该看不懂外国字儿。 赵措想一想，就笑一笑，他蜷在韩缺书桌边的懒人沙发上，拿本漫画挡脸，憋了好一会儿没敢笑出声，怕打扰在死线蹦迪的赶稿人，自己平白挨一顿“捶”。 但他们俩到底是在一块好几年了，韩缺不用抬头就知道，这人肯定脑子里想什么坏事儿。 正好他的稿子要翻译整理完了，可以放轻松来折腾这肚子里藏了坏水儿的人——可能是赵措在家里待着，让他心里踏实，翻译都比平时快，现在离死线还有半天时间。 不愧是他。 韩缺不动声色地把文稿整理好，将文档打包压缩上传到邮箱发送，等把电脑关了才发觉自己后脖颈到肩膀都酸疼。 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 折腾人的心思只得暂且放到一边，因为人已经心有灵犀般向他看了过来，没等他开口，赵措便忙忙支起身子，几步绕到了他身后。 “累了？”赵措的手力度适中地按在他肩膀。 韩缺眯了眯眼，顺势调了调脖颈的位置，“也还好，可能年纪上来，身体没以前抗造了。” “是，今年都三十五了。”赵措笑，一手按着他右肩膀，一手仔细地捏着他的后脖颈。 “别笑我，你也一样。”韩缺说，他被捏得舒服，想折腾人的心这会儿暂且放下，只顾眯着眼享受。 赵措对此尚不知情，他低头瞧着韩缺狐狸一样眯起来的眼，看了许多年都觉得这和天上的月牙儿相似。 他照例凑过去，吻了吻那月牙儿。 “中午想吃什么？似乎是轮到我下厨。”赵措问。 “咖喱鸡，土豆要炖烂。”韩缺睁了半只眼，“另外，我不想洗碗。” “不行。”赵措一口拒绝，“我做了饭就不打算洗碗。” 这个没得商量。 虽说家里也有洗碗机，但因为洗碗机没有进化得很智能，不能把锅碗瓢盆全部包揽清洗完毕，所以他俩还是会采取原始的洗碗方式，手洗。 韩缺嘴里嚷嚷得厉害，还是把该收拾的收拾干净了，才从厨房里出来。 赵措就窝在短沙发上等他，等他扑过来扬自己一脸水，然后赵措就把他搂了个满怀。 “幼稚。”赵措说，带点儿嫌弃。 韩缺凑过来吻他嘴唇，他又不躲开，还为这个吻只蜻蜓点水了一下而微微蹙眉。 “刚吃了咖喱，不亲。”撩拨者本人没心没肺。 外头风雨未歇，他们在屋里开着空调又冷，挨挨蹭蹭挤一块，为汲取对方体温似的。 除了空调，屋里没再打开其他电器，包括照明灯。 台风带来的乌云让整座城市都处在晦暗之下，室内更如昼夜交际的傍晚。 他们贴得紧，呼吸都能清楚地描摹对方的轮廓。 “不知道这雨几时能停。”韩缺说，把额头埋在赵措颈窝。 赵措由着他蹭，“大概明天吧，明天台风就过去了。” “那也好。”韩缺笑，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这雨下得像世界末日似的，怪吓人。” “每年都得来几遭。”赵措说，故意都不吃他这套。 “所以我每年都会被吓着。”韩缺煞有介事道，厚着脸皮继续他的撒娇大业——如果他的手没混水摸鱼，探进赵措衣服里的话，这娇撒得会更真情实感。 赵措也不管他是真是假，依旧专心听他嘟嘟囔囔说话，等候紧接下来的吻。 “我预想中的末日，就是无穷无尽下着暴雨。”韩缺说，他吻了赵措的唇，手箍在赵措腰侧。 赵措受着，回吻依依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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