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江苜真来了?”凌霄心一沉。 “是啊,我说联系不上你着急,让他去看看看。” “嗯,喝了点酒。”凌霄干涩的回道。 妈的,不是梦。 “你说你,喝的人事不知的可还行,你家里可都着急了,你赶紧的回个电话给你妈。”邵林交代了两句又问:“你们和好了没?” 凌霄看到地毯上的血迹,满心杂乱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道:“我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挂完电话,他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接通后,一个甜腻的男孩声音传来:“喂~凌少,你醒了。” 凌霄没工夫和他闲扯,直奔主题道:“你昨晚不是在我这吗?” 那边愣了一下道:“是啊,可是后来你朋友不是来了吗?我就走了。” “我昨晚干了什么?” 男孩吃吃的笑道:“凌少你昨晚可真吓人。” “少他妈废话,说正题。” “还能干什么啊。”男孩儿顿了顿又道:“那人一来就被你直接扑倒,你上去就撕人衣服,我看他吓得都快哭了。” “你他妈就不知道拦着我点。” 男孩莫名其妙,他又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正直好少年,他哪敢拦啊。真碰到凌少要对谁做什么,他不上去帮忙摁住腿就不错了,更何况他也拦不住啊。 凌霄也想到这一点,心里咒骂,又问:“你他妈就在旁边看着?” 男孩儿莫名觉得他这个话带着一丝寒意,也不敢胡说:“我,我后来就走了,那人让我走的,我就走了。” 确定昨晚的事没被人看去,他才挂了电话, 接着他给江苜打了几个电话,那边却没接。再打过去已经提示无法接通,他知道自己被拉黑了。 凌霄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直接驱车去了南大。一直到了办公楼下才察觉不对劲,进来一路上都没什么人,他才想起今天是礼拜六。 于是他调转车头,开到了江苜的宿舍楼底下。车随便一停就噔噔上楼,他腿长步子大,一跃就是两三个台阶,转眼间就站到了江苜门口。 走廊里很安静,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动静,又接着敲了两下。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里面有声响,一串细细得脚步声,又轻又碎。 声音到了门后就停住了,好像在迟疑,不确定刚才的敲门声是不是错觉。 凌霄于是抬手又敲了两下。 门后的人往后退了两步,被吓到了似的。 “。。。谁?”江苜过了好几秒才出声发问。 凌霄抿唇不语,他怕他一出声这扇门就再也不会打开。于是他没说话,赌江苜会开门查看。 然而江苜明显没那么重的好奇心,也或许是猜到了什么,脚步声又离开了。 凌霄慌忙又叩了两下门,里面人脚步顿住,似乎站在客厅中央的位置。 空气凝固了一样,门里门外的两个人隔着门板,静静呼吸。 凌霄受不了这种窒息一样的氛围,需要一点什么来打破僵局。在开口说话和敲门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这次几乎是立刻的,里面给出了回应。 应该是丢过来了一只杯子,重重得砸到了门板上,砰得一声,然后是瓷片碎落一地的声音。 像是重物砸到了心脏上,凌霄觉得胸腔一阵生疼。他张了张嘴,说:“是我。” 江苜走到门后,凌霄几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你走。”江苜轻声说。 “让我看你一眼,确定你没事。”凌霄内心苦涩。 “我没事。” “那你让我看一眼。” 江苜没说话,里面传来一声猫叫。鸟鸟站在他的脚边,冲着门板“鸟~鸟~”叫了两声。 “江苜,开门。让我看看你。”凌霄不看他一眼,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我觉得,我现在不该见你。”江苜说了一句在凌霄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不是不想见,而是不该见。 凌霄说:“你先开门好不好?我不见到你是不会回去的。” 江苜可能考虑到影响,也可能是担心凌霄再发神经,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把门打开了。 凌霄看到他,吊了一天的心才算稳稳落地。 江苜满身戒备得站在那,身上有一种蓄势待发的神态,仿佛随时都会夺门而出。他穿着睡衣和拖鞋,头发蓬松凌乱,似乎刚从床上爬起来。 凌霄上前两步,江苜本来有些潮红的脸瞬间惨白一片,忍不住往后退。 凌霄眼尖,看到他要踩上后面地上的杯子碎片,快步上前去想提醒他。 这下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江苜惊恐万分得往后退。一脚踩到碎瓷片上,脚下一滑。 凌霄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他往后仰的身体。 江苜更加激动,像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一样,奋力挣扎。 凌霄没想到他会这么应激,一个没搂住,让江苜从他怀里挣了出去,跌落地上,滚到了一片碎瓷里。 “江苜!”凌霄慌得睚眦欲裂还要上前。 江苜惊慌得犹如一桶冷水浇在身上,蹬着腿往后躲,颤着音叫喊道:“别过来。” 他坐在一片碎瓷里,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似乎比起这个,凌霄的靠近才真正让他难以忍受。 凌霄僵在原地,不敢动,说:“我不动,你快起来。地上有碎瓷片。” 江苜稍微平静了下来,四下看了一圈,才撑着手慢慢站了起来。起身后就往一旁走了几步,再次拉开和凌霄的距离。 他不看凌霄,低声说:“我没事,你回去吧。” 凌霄不肯走,问:“身上有没有伤?”江苜低头在自己身上扫视了一遍,因为隔着衣服,瓷片没有直接接触他的皮肤,身上并没有被割伤。 他摇摇头说:“没有,你回去吧。” 凌霄迟疑了一下开口:“昨天我喝醉了,我那会儿不太清醒,不是故意的。” 他刚说了昨天两个字,江苜就打了个冷颤,像挨了一鞭子。 “伤着你没有?你别硬撑,如果有伤口要赶紧处理。你脸有点红,是不是发烧了?” 江苜闭了闭眼,不明白凌霄为什么非要一直提昨晚的事。他已经很努力的想把昨晚的恐怖经历忘掉了,结果这个人跑到他面前,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 此时跟他待在一个空间里已经让他觉得战栗,一点都不想跟他讨论昨晚的事。 江苜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制止他继续说:“你别说了,别提昨晚的事了,别说了。” 凌霄抿了抿唇。 江苜的脸苍白的厉害,垂着眼皮不说话。 凌霄说:“对不起,我真的是喝醉了,我以为是在做梦,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找我。” 江苜过了许久,突然说:“凌霄,你放过我吧。” 凌霄闻言一震,看着他说:“我说了我是喝醉了,我不是故意要那么对你。” 江苜的脸破败得都快枯萎了,像喃喃自语一样说:“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觉得这样太痛苦了。” 凌霄蹙眉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苜又说:“都已经这么多天了,你还没有玩够吗?你什么时候才能玩够?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 “我不是在玩!”凌霄也突然生气了,咬牙怒喝。 江苜又打了个冷颤,无力得闭上眼。 凌霄锤了一下墙,像只困兽一样,搓了搓脸,放轻声音说:“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你就信我一次好不好?” 江苜没说话。 “你怎么了?”凌霄终于看出江苜有点不对劲了,问:“怎么这么怕我?” 江苜枯败得像夕阳下的残荷,眼神发直得看着他,吞了吞口水,喉结滚动,接着转移开自己的视线。 他怎么能不怕?凌霄在他眼里就是暴力和疼痛的代名词。 更何况,昨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让他极端恐惧的事。 他精神解离了。 精神解离也叫“思觉失调”,是指当一个人的身体上发生他承受不了的痛苦时,他的灵魂会暂时的离开躯体。 精神解离有多痛苦?活生生的把精神从身体里撕出来,剥出来的感受,只要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比起这个,□□上的疼痛根本就是小儿科。 昨天晚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自己宿舍的客厅了。 这个回神不是修辞的夸张,是字面意义上的回神。 他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扑面而来的恐惧和悲伤汹涌而浓烈,让人窒息,像沥青一样糊住他的眼耳鼻舌。 中间的一段记忆是空白的,好像有人从他脑子里挖走了。心脏抽痛,身上也痛,手心淌汗,头皮发麻,全身都在出虚汗。心里涌上的惊惧直冲喉头,骇得几乎要吐出来了。 他在客厅站着一动不敢动,毛骨悚然的睁着双眼,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他坚信阴暗处有一只怪物在凝视着他,他只要一动就会被扑倒撕碎。 他在被窥视着! 耳边传来桀桀的怪笑和凄惨的哭叫。恐惧的感觉将他淹没,然后吞噬,仿佛细细的齿牙在从里往外撕咬咀嚼。 要疯了,撑不住了。痛死了,不想活了。 在原地站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他是精神解离了。这种可以从理论层次解析出来的状态,并没有让他的恐惧减少。 对一个半辈子都在和心理学打交道的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 他可能要疯了。 最后他终于等来解禁,身躯能动弹了,腿软得站不住,跪趴到地上。他张着嘴浑身战栗,终于忍不住哭了,哭声如被碾碎一样泄出来。 哭的时候,好像大风刮透他的身体,血管骨缝里的勇气都被席卷得干干净净,惊骇填满了每一寸。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江苜,终于被击垮了。 精神上的溃败对江苜来说才是致命伤害。 第35章 昨晚后来的事他完全没有印象,当时他的魂魄离开了他,只留下一副躯壳。但是刻骨铭心的恐惧,犹如跗骨之蛆,让他一想到就觉得遍体生寒。 精神解离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也是精神分裂症的早期症状。频繁的解离总有一天会发展成真正的精神分裂症。 至于为什么偏偏是昨晚出现这种情况,即使是江苜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有人旁观,令他的羞耻心不堪重负。 也或许,是因为这个魂儿被撕扯过太多次,早就和肉身粘得不牢靠了。就等着最后一根稻草落下,终于离魂乍泄。 江苜非常清楚的知道这种症状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才会觉得如此恐惧。 凌霄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会儿,江苜的状态肉眼可见的糟糕。
156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