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私人飞机坠毁了,”唐纳德淡淡地说,声音毫无起伏,“就在昨天早上。” “我的上帝,真是够绝望的,可怜的小克里斯。” 女人微微蹙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想想还有点可惜,那个小家伙,也不知道是哪个婊子生出来的,倒确实长了张漂亮讨喜的脸。如果他当初能稍微听话一点,也不至于……” 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住了,右手放下来搭在膝间,脸上露出一副说错话的少女般的娇羞神色,虽然那神色放在她脸上,实在显得有些矫揉造作。 她保持着那种神情,略微低头以便露出形状姣好的侧颈,然后轻轻冲对面的男人眨了下眼,说:“抱歉,唐尼,我为什么要一直跟你说这些,我今晚叫你过来,并不是想……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对吗?” 唐纳德坐在那儿看着她,神情仿佛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片刻后站起身,说:“是的,贝拉,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伊莎贝拉脸上顿时浮起两朵红晕,在她还是个陪酒女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熟练地操控自己脸颊的颜色了。 男人向前一步,站在她面前,俯下身搂着对方的脖子,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女人显然相当喜欢这个,瞬间就被拉入了激烈的情欲之中。 她很快变得神志不清,将自己的身体彻底交给了对方,任由男人把她抱上床,再以一个粗鲁的动作把她的头按趴在枕头里。 “啊!”她兴奋地尖叫一声,被征服的渴望让她毫无保留地把后背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作为一名曾踩着无数男人的鲜血登上高位的危险女人,这的确是个愚蠢的决定,愚蠢,而且相当致命。 因为下一秒,锋利的刀片突然从男人袖子里伸出,快速划过女人的脖颈,准确地割断了气管和动脉。 唐纳德静静地看着身下的女人在床上挣扎,鲜血浸透了枕头,又染红了白色的床单。声带被割断令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微弱的气音从喉咙传出,那是濒死者拼命试图呼吸的动静。 他知道她最终不会因窒息而死,失血过多会在那之前就要了她的命。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她后背上,心里默默倒计时,等到数字归零,女人彻底不再动弹,他便从那具尸体身上下来,不紧不慢地走进浴室,让头顶温热的水流洗去身上沾染到的血迹,再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 他没去碰女人的眼睛,那双灰色的眼睛没有送礼的价值,而且……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个必要了呢。 但是他拿走了女人手上的戒指。 他把戒指放进衣服口袋,离开套房时特意轻轻带上了门,冲站在门外的两名保镖微笑:“她已经睡着了,明天晚些叫她起床吧,最近她实在太累了。” 然后悠闲地迈步走了出去。 *** 联邦调查局纽约分部。 “艾伦,听我一句,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布莱克看着面前快要走火入魔的搭档,十分痛心地说,“你再怎么盯着看,他也不可能——” “他还活着,”艾伦说,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正一帧一帧慢放着平安夜那晚,游乐园停车场的监控。 布莱克闭上嘴,知道自己不该说什么“他也不可能活过来”这样的话,可是…… 他转头看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从那上面来看,那个贼的确是被近距离开了好几枪,如果这种情况下还能大难不死,那真的就是奇迹了。 由于后面一辆吉普车的遮挡,开枪的人始终没有被摄像头拍到,科恩·劳伊也只是露出了小半边身体,面部表情时隐时现。但经过一系列图像处理和唇语解读后,勉强可以从双方的对话中提取到一个名字——克里斯。 布莱克仍然记得听到这个名字时,艾伦脸上的表情——那简直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了,看得布莱克那叫一个心惊肉跳,甚至都没来得及出言劝阻,对方就已经带着枪跑去了那家黑手党酒吧。可不管是向谁问话,最终得到的答案都只有一个:克里斯托弗·莫蒂尼已经死在了几天前那场空难里。 线索就这么断在这里。之后几天,他的搭档就一直像这样,白天跑出去找目击证人和知情者,夜里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盯着那段监控没完没了地看,完全不顾及人类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如果布莱克没记错的话,他已经快三天没睡过觉了。 这中间不管谁跟他说话,回应都只有那么生硬的一句:“他还活着。” 所以再次听到这句话时,棕发探员终于忍不住发了火:“是的,也许就像你说的,他还活着,可那又怎样呢?再这样下去,你自己就要没命了,难道你还指望着到时候,他能够突然出现来参加你的葬礼吗?” 听到这话,艾伦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在布莱克看来那就是——如果这样他就能出现了,那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最后,再开口时,他说的还是那几个词:“不是也许,他还活着。” 只不过这回多加了几句含混不清的解释说明:“他为什么要给我打那通电话,肯定是有所准备,不可能就这么死了……是的,这一定是他——他们——计划好的,那个黑手党突然就出事了,怎么可能那么巧,这都是一场骗局,为了骗过……总之他不会就这么死了的,我得找到他,我会找到他的。” 布莱克长长地叹了口气。 疯了,这个人已经彻底疯了。 他放弃了毫无用处的劝说,决定直接去找上司沃奇谈谈。 于是第二天早上,艾伦被叫去了领导的办公室。对方一见面就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然后大手一挥——莫尔森探员,你被停职了,现在立刻离开联邦大楼,给我滚回家去休息,否则以后再也别想来上班了。 这招很管用,在局里吃住将近一周后,艾伦终于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以前那里有只猫的时候,还勉强算得上是个家,现在它只能被称为公寓了。 关上房门后,艾伦站在客厅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后才勉强想出一件可以去做的事——他应该先去洗个澡,他已经好几天没洗过澡了。 穿着浴袍走出浴室后,他去卧室衣柜里翻干净的衣服。这天还很长,他不可能就这么一个人呆在家里休息。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个人,但也许到大街上走一走,就会碰到他也说不定,总比一个人窝在家里、直到把自己弄崩溃来的好些,尽管他现在已经离崩溃不远了。 也许他真的能在街上碰到他,艾伦想,翻找衣服的手也不再那么随意。 可就在他将一件蓝色卫衣从衣柜深处刨出来、准备一会儿就穿它出门时,突然注意到下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衬衫和西装裤子,拿着卫衣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 那是科恩·劳伊的衣服,是当时在洛杉矶,那个人临走前来到他家,他把他按在地毯上然后从他身上扯下来的。第二天早上,他恶作剧地把它塞进塑料袋放在了门外,但最后却没把它扔掉,而是洗干净后,跟自己的衣服一起放进行李箱带回纽约,之后就一直躺在衣柜的那个角落里。 现在,他愣愣地看了那衣服一会儿,然后把它拿出来,放在鼻尖轻轻蹭了蹭。 尽管被洗过一遍,又过了这么长时间,可艾伦觉得上面还是留着那个人的味道。 他把脸整个埋进衣服布料里,如溺水者抓住最后一缕空气般,拼命地嗅闻起来。 没错,那的确是科恩的味道。艾伦很难形容那味道究竟是怎样的,但一定要说的话,他觉得那是一股柔软的、毛茸茸的气味,就像他把头凑到对方的颈窝、他脖子上纤细的绒毛轻轻磨蹭鼻尖似的。 可是磨蹭他鼻尖的不是那个人的汗毛,只是衣服上细小的纤维而已。 “科恩……” 艾伦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哽咽,然后再也支持不住地靠在柜子上,抱着对方的衣服抽噎起来。 为什么呢,他想,为什么他要这么对自己呢。 他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他不是已经说爱他了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呢? 我错了,他呜咽着说,泪水将衬衫布料浸透了一大片。他说是我的错,科恩,我不该骗你,我不该向你开枪,我不该想着送你进监狱……都是我的错,科恩,我不抓你了,以后你想怎样就怎样,好吗?我真的不抓你了,我陪你一起去抢银行,只是别这样对我,别用这种方式报复我,我真的受不了这个。 他低声叫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然后哭着说求你了,科恩,告诉我你还活着。 “讨厌我也没关系,你不用来见我,只要告诉我一声就行了。给我打个电话,就像上次那样,或者发条短信也行,或者你再去接一单委托,让我知道你还活着,我只需要知道你还活着……”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有那么一秒,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仿佛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于是他急忙掏出手机来看——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什么也没有。 但是他的确听到了什么声音,细小的沙沙声,像是塑料包装被揉成一团——不,不是塑料包装,那声音更软,更像是纸张摩擦所发出的。 于是艾伦不再说话了。他抬起头,抹掉眼泪,抱着一种毫无来由的期待,仔细搜查一番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他从怀里那件衬衫里侧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小团纸,因为衣服被洗过一次,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了。 好在纸张本来的材质不是水溶性的,小心展平后,还算完整地保留着原来的样子——是张干洗店的小票,应该是那个人之前把衣服送去干洗的时候,放在衬衫内侧口袋忘了扔,自己洗的时候又没发现,所以直接放进洗衣机去了。 艾伦不禁感到有点失望,随意看了几眼上面模糊不清的字迹。可这么一看,整个人突然愣了一下。 上面的日期显示,这是一张四年前的干洗小票。 正好是他闯进桑迪大厦、然后将那人手里的咖啡撞洒在他身上的那一天。
第58章 非法闯入者 艾伦盯着那张干洗小票,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他在想,为什么一张四年前的干洗小票,会出现在这件衬衫的内侧夹层里。 这也许不是什么值得细想的事,但艾伦就是觉得挺奇怪。小票上的衣服并不是手里这件——当然不是,艾伦还记得他第一次遇到科恩时,对方穿的是什么样的衬衫,那不是现在这件——所以他是把别的衣服的干洗小票随手放进这件衬衫的内侧口袋里,之后就一直忘了扔掉吗? 可是从那团纸目前的状态来看,艾伦可以肯定它被自己放进洗衣机前是保存完好的。这件衬衫不是需要干洗的材质,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忘了扔,这么多年过去,小票跟着衣服一起洗,不该保存得这么完整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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