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越说越生气,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才勉强压着火气继续说:“行吧,反正他也不是我的孩子,遇着这些事顶多算我倒霉,以后见着躲远点就是了。可后来,自从他们家养了那只黑猫以后,我才发现那小孩根本不是手脚不干净和爱撒谎那么简单,他简直就是……” 她深吸了口气,没把原本想说的词说出口,而是在胸口比了个十字:“上帝保佑……他对那只猫做的事,那简直不是个孩子能干的出来的!你知道吗?我曾亲眼看到他把那猫丢到外面去,可怜的小猫只要一往家跑,他就在院子里追着它打。还有一次,他直接把它从二楼阳台给扔了下去——是,我知道那高度对猫来说可能没什么大事,可谁会把自己养的猫就这么扔到楼下去啊?就算再怎么讨厌再怎么不想要了,也不能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吧!” “说真的,我现在特别后悔当初没有早点报警,不然那可怜的小家伙也不至于……”说着,女人哽咽了一下,眼角有些湿润,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了。艾伦沉默地低着头,纸巾就放在手边,可不知为何他却一点也不想伸手去拿。 或许在这个故事中,“可怜的小家伙”并不止那惨死的黑猫一个,可谁又会为另外那个、说不清到底是加害者还是受害者的孩子哽咽哭泣呢? 最后还是女人自己探身过去拿了张纸巾擦眼睛,然后从嘴角挤出个微笑,说:“警官,所以那孩子……科恩·诺朗,他是犯什么事了吗?” 艾伦回神,抬头说:“什么?” “他是犯了什么事吧?”女人说,这回用了更确定的语气,“我听说那些小时候会虐待猫狗的孩子,长大以后很容易……呃,你知道,杀人放火什么的,何况他的确……” “的确什么?” 这时女人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我之前不是说,他们住了没两年就走了吗?其实这话不太准确,应该说那一家人是在那场大火后,一夜之间突然就失踪了。” 艾伦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女人朝窗外努努嘴:“你看到外面那栋标着‘待售’的房子了吗?那别墅后来重建过,一直没人住,卖也卖不出去,就是因为之前诺朗家住的那栋房子,十年前被一场大火给烧毁了。火是凌晨从后院着起来的,消防员过来的时候整栋房子都烧着了,幸好扑灭及时,要不然连着我们周围这几家都要一起遭殃。” “可这事怪就怪在、整个过程中那家人根本就没出现过——没人困在房子里,灭火的过程中没见他们的踪影,那之后也再没人见过他们……一家人,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他们当时不在家?” 女人摇摇头:“不可能,就在那天晚上,我还看到那个小女孩去了超市,而且他家灯一直亮着,车也没开走。再说了,就算是不在家,自己房子着火了,也总该回来看一眼的吧?可事实上就是没人出现过,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放在那儿,直到后来政府的人来收回了地皮,开发商重建了房子,这才稍微像点样子,虽然照样是没人住。” 艾伦沉默半晌,点头说:“的确有些奇怪。” “是吧?”女人面露得意神色,高深莫测地冲艾伦眨了下眼,凑过去低声道:“警官,要我说,这事只有一种可能——这火肯定是那孩子放的,你想想看,家里没人的话,后院怎么会无缘无故烧起来呢?那男孩是个纵火犯,所以诺朗先生才没报警,而是在警察过来之前,匆匆忙忙带着两个孩子跑了。” 艾伦没应声。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车没有被开走呢? 女人理所当然地将他的沉默理解为赞同,拔高音调说:“肯定是这样,那孩子连把自家猫咪挖了眼睛扔到别人家院子的事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他干不出来的?说实话,我觉得他不见了也挺好的,虽然诺朗先生人不错,但那小孩太欠教育,估计也是教育不好,骨子里就那样,实在叫人害怕……警官,如果他真犯了什么事,你直说就好了,就算你现在告诉我他成了个连环杀人犯,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你想想看,那么小的孩子就已经开始偷东西、虐待动物、还纵火,长大以后到了社会上,岂不是……” “谢谢你提供的帮助,”艾伦突然打断她的话,微笑着说:“关于那个孩子,有一点我非常赞同,他的确很欠教育。但我今天来并不是因为他犯了什么事,而是因为我爱他,他最近跑丢了,我得想办法把他找回来,就是这么简单。” 听了这话,女人直接愣在那里,一副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请问还有什么关键信息,你觉得应该让我知道的吗?” 女人僵硬地摇了摇头,磕磕绊绊地说:“我、我想……应该没有了……” 艾伦微笑着站起身,礼貌地跟对方握手,并再次道谢,然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当外面街道的风重新钻进外套时,艾伦收起了笑容,双唇紧抿,俊朗的脸上神色冷得像冰。 他没急着离开,而是踱步到旁边那栋标着“待售”木牌的房子前,双手插兜望着那块地方,一直那么静静地望着,直到冷风将他浑身上下吹了个通透,才掏出手机拨通了木牌上的电话号码—— “你好,我看到这套别墅正在出售,有些信息我想进一步了解下,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第46章 神秘的养父 艾伦按照那栋别墅“待售”标牌上的号码拨过去,对方一听说不是买房子后,立刻显得兴趣缺缺,只表示房子是五年前从开发商手里低价买的,当时是图便宜,后来听说十年前那场奇怪的火灾后,就打算转卖,但一直没卖出去,其余的情况并不了解。 艾伦只好道了谢挂断电话,趁着中午时间又走访了附近几户人家,却一无所获——对方不是近几年刚搬过来毫不知情,就是住的时间够长、但对诺朗一家没什么印象。好不容易遇到个记得那家人的老太太,结果一问起来,压根不知道他家还有个小男孩,倒是拉着艾伦絮叨了半天,说诺朗先生如何好心,帮她把走丢的狗找回来,还说她女儿当年曾经一度非常迷恋他,知道那一家突然消失不见后,窝在屋里伤心了好几天。 表面功夫倒是做得相当不错,艾伦在心里冷哼一声,脑中浮现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为人严肃却不失热心,在邻里之间口碑极好。除了家里有个令人头疼的孩子外,没人能挑出他一点毛病来,就连当时调查那宗黑猫虐杀案的警察,都没能在他家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一个敷衍了事的“证据不足”,就葬送了那个小男孩全部的希望。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艾伦想。那女人说的对,那具黑猫的尸体应该就是科恩放到她家院子去的,只不过那不是单纯的恶作剧,他希望她看到后报警,之前他偷了她的钱包、还拿她的手机报假警,也一样都是为了这个。 最后警察终于来了,可来了又能怎样,就像那女人说的,诺朗自己就是个警察,谁又会为了只猫为难自己人,谁又会注意那个蜷缩在角落里、满怀期待却不敢出声的孩子呢? 艾伦沉痛地闭上眼睛,不愿去猜那孩子到底希望警察从他家发现什么,就像他不愿去猜那只猫到底是怎么死的,那场蹊跷的大火又是怎么回事一样。 他说他爱他,他说他跑丢了,所以要带他回来。可这一刻,艾伦突然感到害怕,害怕自己了解那究竟是场怎样的噩梦后,恍然明白自己所谓的爱有多么微不足道,那根本不足以抚平对方所有不愿示人的伤痕,也不足以消弭他对自己、对这个世界深刻的不信任;害怕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么遥远,意识到他就算找到他,他也再不可能跟着自己回来了。 他很害怕,只是他没法放弃,无论如何都没法放弃。 他需要知道真相,需要知道那个人经历了什么,做过什么,又即将要去做什么。不仅因为这是他的工作,还因为那个人是科恩·劳伊。 艾伦猛然睁开眼,迈步朝自己的车走去。 他得趁着天色还早,去趟波士顿警察局。 *** 布莱克接到艾伦的电话时,正被顶头上司沃奇临时叫去办公室谈话,后者对艾伦最近的身体和心理状态表示出十足的担忧,絮絮叨叨一直说到了天黑,而布莱克则笑眯眯地表示没事,你看这家伙在收到关于年终奖的威胁后,今天都主动回家休假去了,想必明后天也不敢往局里跑,没什么可担心的。 然后就在他领导终于意识到时间不早了,有要结束这场漫长聊天的趋势时,他的手机铃声就这么欢快地响起来了。布莱克扫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在得到面前人接电话的示意后,拿起手机就笑着说:“嗨伙计,你怎么样,在家呆得还舒服吗?” 话音刚落,另一头就响起了一长串汽车喇叭声,一个自带背景音的粗嗓门隐约可辨:“喂,白痴,走路没长眼睛吗?!” 布莱克听到对面的搭档温声道了歉,刚挑起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你在哪儿呢?” “波士顿警察局门口,正在走向我的车,”艾伦说,“我知道现在已经挺晚了,不过你还在局里吗?” 布莱克:“……” 面前的领导瞬间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锐利的眼神仿佛能通过手机的电磁波看出他们在聊什么。 布莱克不得不按下手机,悲痛又满含歉意地向对方表示——“艾伦说他刚刚被女朋友甩了。” 沃奇一愣,瞪大眼睛看着他,眼角的皱纹都被撑得看不见了:“他啥时候交的女朋友?!” 布莱克没答,焦急起身:“我得过去看看他,免得他想不开——他最近已经够倒霉了。” 然后鞠躬道歉,头也不回地滚出了领导的办公室。 好了,这下他自己的年终奖是彻底跟着泡汤了。 不过布莱克并不太难过,能让他这位搭档招呼都不打就大老远跑去波士顿,除了跟“黑猫”有关不可能是别的。既然如此,那等他们找到那个贼以后,直接让对方给他们报销就好了,反正不管人是不是他杀的,钱他总归是有不少的。 这样想着,布莱克接电话的语气也轻松了许多,甚至都没问对方跑人家警局门口是要干什么,直接上来就道:“我还没走,刚才被老酒鬼叫去谈话了——说吧,你想让我帮你查什么?” “一个叫唐纳德·诺朗的人,”艾伦也不和他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咱们数据库里有关这个人的资料。” 布莱克迅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用个人账户登入内网,按着对方给的拼写输入名字——“唐纳德·诺朗……咦,这人在失踪人员名单里?” “是的,2008年初他波士顿的住宅在一场火灾中烧毁,从此下落不明,这之前他在BPD(波士顿市警察局)工作过一年半,我已经在这边调查过了。你看看有没有再之前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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