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僵硬地站在那里,听着不远处熟悉到令他日思夜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却带着他不能理解的、完全陌生的含义。这其中的反差令他感到一阵恍惚,眼神顿时有些失焦。 可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就在下一秒,那双淹没在黑暗中的蓝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犀利的光,整个身体迅速往旁边移去,左手准确地摸到墙上的开关按下,又在客厅恢复光亮的一刹那,举枪瞄准窗边人影的位置—— 原本站在那里的人却不见了,只剩下大开的窗和旁边被风吹得轻轻浮动的窗帘。 艾伦急忙冲到窗边,抓着窗框俯身往外看——这里是三楼,除非选择直接自由落体,想要安全着陆也要费些功夫。可就这么短短几秒钟时间,对方的身影竟已彻底消失在夜色中,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因过度疲劳而产生的幻觉而已。 可当他狠狠一拳砸在窗台上,愤恨地转过身时,地板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却证明了那并不是幻觉。 那只黑猫脸朝下趴在一片血泊里,就在他脚边不远的地方,毛发凌乱,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透了。 艾伦慢慢走过去,蹲在它旁边,手伸过去,在空中停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摸上了它尚有余温的身体。 他将它转过来,露出血肉模糊的脖颈——那致命的一刀是从小家伙的颈侧切下去的,力道之大几乎让它小半个脑袋都偏到了一旁。而原本该是一双漂亮绿眼睛的地方,却只剩下两个血红的空洞,茫然又无辜地望着一片虚空。 艾伦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手指很慢地划过它背部柔软的毛发,再挪到小猫的脸部,轻轻替它抹去嘴角沾着的猫粮碎屑——这小家伙总是这样,别看平时一副斯文安静的模样,一吃起东西来却能弄得到处都是,以至于艾伦一见着就忍不住提醒它慢点吃,然后才想起来它压根听不懂人话,又或者能听懂也装不懂。 好了,现在他再也不用提醒它这那,也用不着琢磨它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了。 艾伦把手收回来,没去理会上面沾染的血,就这么转身走到窗边,沉默片刻后,掏出手机拨通了布莱克的号码—— “我知道为什么卡洛斯·布拉沃认为是科恩·劳伊杀了他哥哥了。”艾伦说,声音极度冷静。 “因为他看到了他。” “就在刚刚,我也看到他了。” ---- 艾伦的猫咪下线了,好忧伤……
第44章 新线索 “还是老样子,没有指纹,没有DNA,没有凶器,连撬锁的痕迹都没有。附近能找到的监控摄像头什么也没拍到,鞋印只能显示那是名成年男性,年龄不超过50岁,身高五英尺十英寸到六英尺之间(约1.78-1.83米),体重……” 布莱克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如果艾伦真的看到了科恩·劳伊闯进他家、并用那种标志性的手法杀了他的猫,那他现在说这些就都没什么意义了。 可是他实在不敢相信,那个英俊迷人、举手投足都带着股优雅气质、却又自带麻烦体质的小偷先生,真的会是这一系列杀人案的凶手? 好吧,虽然他自己也不是没怀疑过他,可现在就连艾伦都…… 布莱克不禁转头去看旁边的金发搭档。后者正坐在办公室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手头几张照片——上面是从各个角度拍摄的、他家那只黑猫的尸体,从今早开始他就一直坐在那里、盯着那些照片看,要不是呼吸时胸膛偶尔起伏,布莱克几乎以为他已经原地猝死在那把椅子上了。 年轻的棕发探员叹了口气,走过去把他手里的照片拿开:“我知道这很难,可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艾伦,你得吃点东西,然后回去睡一会儿。” 艾伦却像没听见似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原先放着照片的位置。 就在布莱克以为他精神要出问题了,悲痛欲绝地打算摇醒他时,艾伦又突然抬起头说:“你之前说过,像这种连环杀手,他们的作案手法都会有一个逐步‘成长’的过程,没有谁会一上来就能做的那么干净利落。” “我的确说过,”布莱克说。 “可是现在这个,他的第一个受害者——我记得是四年前,在波士顿?”艾伦翻开旁边割喉案的卷宗,“第一起作案就几乎没露出任何破绽。” “所以我也说过,那根本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他在这之前肯定还杀过人。”布莱克说,看着对方泛着血丝的蓝眼睛,然后慢慢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觉得我们应该去找以前那些具有‘割喉’和‘挖眼’特征的杀人案,我之前早就尝试过了,就连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档案都没放过。可是很遗憾,一个符合条件的案子都没有——我是说,‘挖眼’的案子有,割喉就更多了,可是那些罪犯大部分都进监狱或者坐电椅去了,剩下那些至今没找到凶手的案子,我跟眼前这个比对了一下,也不太像是同一个人所为。” “也许我们不该找杀人案,”艾伦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也许我们可以试试……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与虐待动物有关的报案记录——尤其是涉及割喉和挖眼的动物虐杀案。” “虐待动物?”布莱克皱了皱眉,“是个好想法,连环杀人犯早期往往都有虐待动物的行为,但恐怕实现起来很困难,这样的案子太多了,而且如果没有警方正式参与调查,很可能不会留下记录,尤其是年代久远一些的……” “不需要太久以前的,”艾伦说,“用不着追溯到上个世纪,只需要……” 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准确地报出了一个时间:“六年前到十四年前——也就是2005到2013年之间的。” 这的确是个小得多的范围了,虽然布莱克完全弄不懂他是怎么给出这么个有零有整的区间的,不过——“那工作量也不会太小,你知道咱们的数据库里,‘虐待动物’这一部分是近两年才建立起来的,很多资料还是要到当地警局和动物保护组织去查。” “那就先从咱们数据库里有的查起吧,没准会有发现,”艾伦说,看着布莱克的眼睛,“而且我想请你帮个忙。” “当然没问题,”布莱克一口答应,如果能让眼前这位憔悴的帅哥重新打起精神来,要他脱光了在办公室里跳钢管舞,他估计都会答应。 “我想看涉及未成年人的报案记录。” 布莱克:“……” 好吧,他很想收回刚才的话,他宁可脱光了去跳钢管舞。 “呃,伙计,你知道未成年人相关的记录是要……” “是要保密的,我知道。”艾伦说,蓝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的搭档,“但是我也知道,你来这里这么久,总会有些特殊权限的吧?” 布莱克:“……” 十分钟后—— “老兄,这事你可千万别让沃奇那老酒鬼知道,不然他肯定要剥了我的皮——我是指年终奖金。” “那我的年终奖会先泡汤,”艾伦说,同时点开屏幕上标有“2005年”的文件夹,“事实上,在他听说我没有好好在家呆着,而是在办公室坐了一宿的时候,他就已经威胁要扣光我明年的年终奖了。” “但是你压根用不着在乎钱,”布莱克悲痛地说,“反正将来你也可以找个有钱的……” 说到这儿,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个适合开玩笑的时候,于是清清嗓子:“总之你别让老大知道。” 艾伦答应着,挪动鼠标快速浏览着屏幕上的信息,纷乱的文字和图片投射在那双冰蓝的眼睛里,显出高度集中的注意力。 布莱克在旁边看着他,实话说,很难做到像艾伦那么专注。 照他看来,这案子进展到现在,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科恩·劳伊的确有很大的涉案嫌疑,他们现在应该想办法抓他回来问话才是——好吧,他也知道想这个没什么意义,那个贼现在跟黑手党在一起,要是能抓到人早就抓了——但那也不能解释他的搭档为什么从今早开始,一次也没提昨晚的事,更没提过那个名字,反而是对这些陈年的虐待猫狗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他没有去打扰对方,艾伦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布莱克直觉他这位搭档很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别的东西,也许事情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可是耶稣在上,就算他得知了什么惊天大线索,打算顺着它把全美的连环杀人犯都连根挖出来,那他好歹也该先去睡一觉吧!他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撑不住的! *** “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是的,爸爸,我听过。” “那你应该知道,我的小科恩,如果你总是说谎,等狼真的来了,就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了。” 科恩低垂着小脑袋,想了很久,然后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相信我呢?” 男人笑了笑,把手放在他头上,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你应该跪下来,我的孩子,向那些人哭泣、求饶,用你的肉体和灵魂来换取他们的宽恕和怜悯。” “这样他们就会相信我了吗?” “不,但是你会得到他们的同情和爱,于是他们会给予你保护,而不是让你被狼吃掉。”男人说,一点一点解开他的衣服扣子,“就像我一直给予你的那样。” …… 科恩猛然睁眼,从桌上起身,面前还摊着一份后天要出席黑手党晚宴的人员名单。 他甩了甩压得微微发麻的胳膊,抬手瞥了眼表,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一分。 两个小时前他刚从克里斯托弗那儿离开。那个谨慎的黑手党从不留别人一起过夜,某种程度上是件好事,这样他就有了固定的独处时间,能够让他好好梳理所有收集到的情报,并为之后的行动做好详细的计划。 可是现在,真见鬼,他居然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而且又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最近不知为何,只要他一闭眼,那些童年相关的梦魇就会迅速找上他,仿佛一个暗中窥探的影子,随时随地都在用那双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只等他放松警惕的一瞬间,再张牙舞爪扑过来,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科恩叹了口气,用手撑住额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桌面上的名单,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而且那可真是个荒唐可笑的梦。他为什么非得那么做不可呢?他为什么非得要别人的怜悯和保护,而不是亲自找到那匹狡猾的狼,再一枪崩了它的脑袋呢? 糟糕的寓言故事,他轻蔑地哼笑一声,摇了摇头,打算起身去泡杯咖啡。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他得在这之前,把名单上每一个人的信息都准确地记在脑子里。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窗外传来细微的动静,像是风刮起树枝打到玻璃上的声音。可现在外面根本没在刮风,他房子旁边也一棵树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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