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里下了一场雨,窗外落下滴答滴答的水声。 宋淮醒得早,透过窗帘缝隙,他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光和玻璃上蜿蜒的水迹。 他怔怔地躺了一会儿,身后暖融融的体温像个小火炉,腰间搭着一条胳膊,沈知南的呼吸喷洒在颈后。 “喵~”微弱的猫叫声夹在雨声里,不仔细听很容易被忽视。 宋淮微微撑起身盯着窗外,隐隐约约的又听见一声猫叫,玻璃窗下方也多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宋淮起身打开窗,空调外机后面藏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 酒店楼层高,也不知它是怎么上来的,估计饿了好几天,见到人就可怜巴巴地叫。 宋淮手边没有合适的工具,正给前台打电话,沈知南醒了。 “老婆?”沈知南滚到他身边,环住宋淮的腰身开始蹭。 “醒了就起来。”宋淮拍拍他的脑袋,“等会儿有人要来。” “谁啊?” “服务员,空调外机上有只猫,我找人把它弄上来。” “猫?”沈知南冲下床,就要拉开窗帘,宋淮给他扔了两件衣服。 “衣服穿上,别耍流氓。” “哦。”沈知南边穿衣服边笑道,“老婆,它该不会是你生的吧。” “你在说什么屁话?” “没有啊,经过昨晚,我觉得你就是只猫妖,专门来吸我精气的,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怕我不愿意才说是捡的。”短短几分钟,沈知南完成了逻辑自洽,“放心,不管你生的是个啥,我都要。” “爸爸来啦!” 宋淮:……. 服务员来得很快,救上来才发现是只小白猫,黑色的眼睛又大又圆,怯生生看着人时能把心都融化。 “酒店里发现的动物,你们一般会怎么处理?” “像这种流浪猫,我们是不负责救助的,最多送到附近流浪猫集聚地。”,但小奶猫的年龄和身体状况很明显不适合放养。 沈知南立刻道:“我们养它。” 宋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向服务员要了个纸箱。 送猫去宠物医院的路上,宋淮斟酌再三:“你以前养过宠物吗?” “没有。” “养猫很麻烦,每天要铲屎、换粮,还要带它去绝育,猫咪是夜间动物,晚上还会叫,而且它这么小可能没接受过社会化训练,不会用猫砂,容易生病…..” 沈知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老婆,你是怕我弃养?” “嗯。”宋淮叹了口气,“我不想你因为一时心软或冲动带它回家,养猫是一辈子的事情,没考虑清楚前,我宁愿你把它送去救助站。” 沈知南沉思着,指尖摸着小猫毛茸茸的耳尖。 安静的车厢内,只有小猫微弱的呼噜声。 “我刚刚算了一下,从现在到高考还剩八个月,这段时间我只能把它放在家里,每个月给管家1000块钱作为它的伙食费和管理费。我妈养了一只4岁的大猫,前期可以拜托它教导社会化,酬劳是包一个月的猫罐头。” “高考后,我的时间很充裕,可以和它培养一下感情,顺便打暑假工。等去了大学,我们一起租个房子,小猫可以跟着我们,我当铲屎官赚钱养家,老婆负责撸猫……我没办法保证它跟着我无病无灾,但猫生十几年,可以衣食无忧。” 为了证明自己的规划合理,沈知南给宋淮看了自己的账户余额,看着那一连串的零,宋淮无话可说。 “那就说好,养了就不能扔。” “嗯!养猫是一辈子的事情。”沈知南勾着他小指晃了晃,看着他的眼睛道“养狗也是,养了就得负责一辈子。” 检查身体、打完疫苗,买了一系列养猫必备物品后,宋淮提着大包小包去了沈知南家。 沈知南常说他妈处在家庭食物链顶端,宋淮总以为是位雷厉风行的精英女强人,实际上林知婉女士温柔优雅,说话轻声细语,哪有沈知南说得凶悍。 “是淮淮吧?” “阿姨好。”宋淮局促地笑了笑,“过来匆忙,打扰您了。” “没事,没事,进屋坐。”林知婉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她对宋淮的名字依稀是有些记忆的,沈家一直对一中有赞助,每年学校寄来的感谢信上会附赠一些优秀学生的名片,林知婉不止一次见过宋淮。 家长对好学生总有一层滤镜,宋淮干什么,林知婉都是一顿夸。 宋淮不善于和长辈打交道,尴尬得手足无措,林知婉说什么他都是好,直到沈知南看不下去,拉着人回房。 热水冲了杯羊奶,宋淮用注射器慢慢给小猫喂奶。 清理干净后,小奶猫露出本来的毛发,通体雪白,颈下有一块圆形的黄色。 “老婆,给它取个名字吧,老人说猫有了名字下辈子就能投胎做人。” “做人有什么好?” “嗯…做人不用嘎蛋呀。”沈知南抬起猫后腿,“你看,小铃铛。” 宋淮:“……那就叫蛋蛋吧,以后噶蛋了还能纪念一下。” 沈知南蹲在旁边笑得不行:“老婆,你真是个天才。” “滚!” 幼猫就跟婴儿一样,吃饱了就想睡,没两分钟就呼噜呼噜睡着了。 沈知南的房间堪比总统套房,卧室的隔断墙后是一间小书房。 沈知南在补昨天的网课,宋淮则在看他以前获过的奖。 从幼儿园好宝宝奖开始,十几年的读书生涯,积攒了一排奖杯,大部分与体育比赛相关。 宋淮眼睛弯了弯,下个月一中篮球赛,沈知南的奖杯又能加一个了。 宋淮拿出手机刚拍了张照,通知栏就跳出明叔的来电。 宋淮看了眼沈知南,他戴着耳机没注意这边。 宋淮退出去才接通电话:“明叔?” “小淮啊,之前在你家蹲点的那些人抓到了。”明叔声音低沉,“他们是国外的一支雇佣兵,主要接一些侦查类任务,前天偷渡出关被发现,你上次提供的烟头,DNA检测和里面一名成员对上了,他们承认雇主是伦纳德·卡洛,明天上午你来警局做个笔录吧。” “好。” 明叔那边听起来挺忙的,宋淮并没有过多寒暄,约好了做笔录时间,他挂了电话。 以往也抓到过偷拍的人,他们从未透露过雇主是谁,偷渡对亡命天涯的雇佣兵来说并不算什么大罪,为什么突然供出雇主?这样就算回到Y国,也没人敢找他们做生意。 冥冥中,似乎有张大网在暗自收束。
第二十章 宋淮对江城警局很熟悉,小时候他是这里的常客。明叔忙案子经常忘了接他放学,他就自己背个小书包过来,不吵不闹搬个小板凳坐在档案室里写作业,谁有空就陪他玩会儿。 长大后,虽然过来得少,但警局里的一些老人都还记得他。 “小淮,自家种的橘子,可甜了。” 一兜小橘子放在宋淮面前,而询问桌上还有两个苹果、三根香蕉和若干零食。 “谢谢黄伯。” “啧,你们都没事干吗?”明叔扔下笔靠在椅背上笑骂,“第几回了?把询问室当菜市场啊。” “小淮难得来一次,又没什么好东西,送俩橘子你还急眼了。” 明叔指着桌子:“你们要不买点啤酒饮料进来开茶话会吧。” 黄伯乐呵呵地出去,明叔冲着门外囔了声:“别再进来了,赶紧录完,他好回学校上课。” 等门关上,明叔把桌上零食装进塑料袋放在脚边:“最近卡洛有骚扰你吗?” “给我发过几次邮件,都被我拉黑删了。” “邮件内容你还记得吗?” “嗯....都是一些很神经病的内容,比如问我喜欢什么样子的项圈或乳钉,愿不愿意为他阉割自己......”对着长辈袒露与“性”有关的话语总会让人觉得羞耻,但宋淮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卡洛的骚扰持续两年,他发来的邮件远比这些更大尺度。 明叔的脸色冷若冰霜,他点了根烟才压下摔桌子的冲动。 他把宋淮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由于宋淮身体的特殊性,在性教育方面,他尽力往积极健康的方面引导。在他面前亵渎宋淮就像当着父亲的面猥亵女儿,明叔恨不得一枪嘣死那狗比。 明叔急促地抽了两口烟,将明亮的烟头按灭:“小淮,立案吧。以前我一直怕你暴露人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他这两年越来越过分,性骚扰、恐吓电话还有偷拍,我真担心他哪天疯起来会当街掳人。” “立案对他有影响吗?” 以伦纳德家族在意大利的经营,当国际警察把传票送去时,卡洛一定会大笑着将它扔进垃圾桶。 性骚扰事件在大宗跨国犯罪里连水花都溅不起。 明叔:“有个好消息,卡洛杀了国际雇佣兵组织的头儿,和他合作的雇佣兵全部反水了,你的事情只是众多犯罪里的一小环。如果运气好,我们能乘着这股东风拿下卡洛的人身限制令,只要他出现在你附近就能出警。” “那就立案吧。” 按照程序提交了证物,宋淮本以为要过很久才会有后续,然而半个月后,宋淮拿到了关于卡洛的限制令通知。 运气真这么好吗? 宋淮将通知叠好,脑中忽地又闪现那支墓前的天堂鸟。 就当他有人保佑,运气好吧。 宋淮眼里露出一丝笑意,他只是个高中生,家人对他唯一的期望是平安喜乐的长大,所以那些国际犯罪啊、黑手党什么的离他越远越好。 现在他应该关心小狗赢了篮球赛后该怎么庆祝。 体育赛事和日常考试最大的区别是没有煎熬的判卷等待期,当场就能知道最终结果,整个操场人声沸腾,像炸泼了的油锅。 然而旁人的热闹与三班无关,他们只觉得吵闹。 对学霸来说,凡是与考试无关的活动都是另一种形式的自习。 但今天宁静的刷题氛围中混杂着一股焦虑和急切,直到班主任黄芯进门,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她手中的名册上。 “学校保送名额出来了,创了历史新高总共13名同学保送,咱们班有4名同学在名单上,分别是张运——南大,赵梦梦——江大,楚欢——宁大,以及宋淮....”黄芯扶了扶眼镜,眼角细纹笑出褶皱,“B大。” 雷鸣的掌声中,宋淮愣了一瞬,随后笑意染上眉眼,如云破月出般,整张面容瞬间舒展昳丽起来。 …… 傍晚的放学铃悠扬的回荡在校园,体育场内的喧嚣渐次落幕。 宋淮从教师办公室出来时,整个学校已经人去楼空,他穿过空旷的操场,走进体育馆,橡胶地板的皮革味和杂七杂八的零食、香水、汗酸味混杂在一起。 宋淮加快脚步,推开休息室的门。 穿堂风过掠起窗边陈旧的帘布,橙色的夕阳落下斑驳的光影,沈知南裸着上半身,背对着宋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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