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再不情愿也不能掀了桌子啊。 方逾拾心里叹气,忽然有些心疼梁老师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可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人在外面总是一副稳重清冷的样子了。 他夹着青椒刚想吃,手腕就被人抓住。 眼前视线被一张好看的侧脸占满。 梁寄沐咬走了那块青椒。 餐桌上其他三人都愣了。 方逾拾没想到这位那么大胆,另外两人则是震惊他们的亲密程度。 要知道,梁寄沐在家里的碗筷从小就是独一份,绝不跟别人共用,吃菜需要公筷,哪有过这样直接用别人筷子吃菜的情况? 梁寄沐神色自若,咽下那口青椒,才冷着眸子淡淡看向梁青:“能好好吃饭了吗?” “……” 这顿饭吃下来,几人都没怎么吃饱。 梁青准备好的一顿教训发言,全被梁寄沐那一眼神堵了回去。 她想把方逾拾单独叫上去谈谈,却被梁寄沐不动声色挡住了视线。 “街对面有个商场,你先去买点宵夜。我跟他们说点事,等会儿去接你。”他仔细帮方逾拾整理好衣领,“别跟陌生人……” “你不会还要叮嘱我别跟陌生人说话吧?”方逾拾匪夷所思,“我二十二了。” 梁寄沐沉默两秒:“一百零二也不能随便跟陌生人搭话。” 不是怕这家伙被人拐走,是怕这祖宗微信联系人列表又多出几个不知名“朋友”。 谁知道那些“朋友”是抱着什么心思加的好友? 方逾拾听出来他意思了,好笑地点头:“行,知道啦。” 梁寄沐这才满意:“过马路注意安全。” 他站在阳台,看着方逾拾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转身回屋。 梁青脸色难看地坐在沙发上,眼中的怨愤怎么也藏不住。 梁寄沐在他对面坐下,心平气和开口:“您想看,我带回来给您看了。我的态度就是这样,您还满意吗?” 梁青猛地起身,带动旁边的桌子摇摇晃晃,玻璃杯从上面掉落,碎了满地。 “什么时候?”她音带发颤,“当年你就不该去联姻,你怎么会喜欢那种——” “注意措辞。”梁寄沐沉下脸色,“他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别人来评头论足。” 梁青不敢相信自己儿子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以前什么时候这么对待过我们!之前明明都说好的……” “其实以前也有过,只是你们忘了。”梁寄沐明明表情是笑着的,浑身气势却压的人骇然,“还有,我们当年说好的是各退一步。这些年我做到了,你们呢?” 梁青焦躁地把茶几上东西全都砸了出去。 其中烛台不小心擦过了梁寄沐的胳膊,划出一道血痕。 梁青砸完,身体摇摇晃晃的,眼见就快晕到。 梁寄沐一动不动,扯了扯嘴角:“您的体检报告在一个小时前被发到了我邮箱内,我看过了,非常健康,比我还要健康。” 梁青跌坐在沙发里,哀伤地瞪着他,像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犯人。 梁寄沐垂着眸子,最终还是避开了他的视线,拿起手机转身。 “我明白你们的想法和理念,但很抱歉,我无法认同。该做的我都做了,如果您能保证不影响方逾拾,至少在您面前,我会继续做您想看到的。在此之前,我不会再带他回来受这种气。” “我不会离婚,您要始终这样,那么以后……”他顿了顿,不顾偷摸给他使眼色的父亲,一字一顿说了下去,“我也不会回来了。” …… 梁家这个院子在郊区,但再怎么说也是海城,不会真是荒无人烟的野外。 旁边这家商场还挺豪华,吃穿用都有。 方逾拾定好了火锅食材,处理还需要一段时间,趁着没事儿去楼下买奶茶。 他前脚才踏进门,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操。 不会真被梁老师说中了,有陌生人搭讪吧? 方逾拾“我结婚了”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猛地咽回肚子里,转变为一声咳嗽:“咳、咳咳!刘主任?!” 最近什么日子? 初中的年级主任都能被他遇见。 刘主任感慨地打量着他:“我看你好久了,刚开始都不敢上前认,方逾拾是吧?你变化真大啊!” 这位年级主任全名刘德岩,以前对他还不错,方逾拾不由得笑道:“这都多少年了,您还认得我呢?” 学生时代的圈子是不固定的,全靠学生个人成绩和爱好,其实不然,这种说法只适用于一般家庭和有钱家庭。 方逾拾的圈子,属于特别特别有钱。 海城最好的中学就这一个,在不考虑金钱的前提下,能进入“最”,为什么要将就去不够豪华的公办一中呢?该是一个圈子的,注定会相遇。 有钱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豪门之间的关系,其实早早就定下了。 一堆富n代中,给人印象最深的,也就是最有钱、最出风头的几个。 刘德岩记住的那些也不例外。 他感慨:“那肯定啊。我教书这么多年,就记两个人最清楚,其中一个就有你。你那时候是真乖啊,谁不知道贵圈有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孩子?” 不管装的还是真的,方逾拾那会儿给所有老师的印象都是听话懂事学习好,这点不会变。 他乐了会儿:“那另一个呢?跟我一样好?” “那你可就想多了,你俩在我这儿的地位,一个天一个地,当然,你是那个天。”刘德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边叹气边按眉心,“另一个啊,垃圾桶里的烟头,后门被踩扁的树杈……八成的功劳得归他。” 方逾拾若有所思:“这么有名?我怎么没听过。” 刘德岩解释:“他大你六届呢,跳级上来的,在伦亚也就两年,后来还是我亲手送去精英班准备大学单招的。要不是他爸妈,本来打算出国的,刚刚还碰到了呢。” 方逾拾好奇:“学习好啊?” “好得很荒谬。”刘德岩一脸菜色,“我至今不知道他怎么做到抽烟喝酒打牌嗐天天稳坐年级第一的。哎,老范,这边儿这边儿!” 方逾拾顺着他目光看去,一位差不多年龄的地中海大叔穿着拖鞋拎着包子,晃晃悠悠往这边走。 “哟,这是哪家的孩子?那么好看。”大叔欣赏地看向方逾拾。 “我以前学生,方逾拾。”刘德岩笑呵呵道,“小拾,这位范老师是首都大搞生命科学的教授,你喊范叔就行,以后有小孩上学学这门课,可以找他补课。” 方逾拾嘴角抽抽:“我才二十二,我自己找您补才差不多。” 范叔咂摸说:“方逾拾是吧?名字有点耳熟啊。” “你听谁名字都耳熟。”刘德岩不给面子损他,又看向方逾拾,“你住这儿吗?你们小年轻不都喜欢市中心吗?” “来这儿看长辈。”方逾拾说,“您二位住这儿?” “对啊,过几年就退休了,倾家荡产专门在这边买了个小公寓养老。” 刘德岩和范叔老伴是闺蜜,他们俩自然也兄弟情深。 刘德岩说:“哎,我们刚刚还聊到那个谁呢。” “那位?”范叔听到这个称呼,幸灾乐祸道,“不是吧老刘,你怎么敢提你的噩梦的?” 刘德岩捂脸:“这不是跟学生叙叙旧吗?” 他们这个反应,方逾拾更好奇了:“只是抽烟逃课打架就让您愁成这样?” “只是?你可太低估老刘的噩梦了。”范叔笑得合不拢嘴,“其实那孩子上初中也就调皮点,抽烟什么都是后来的事了。他跳级太快,考上大学的时候,朋友都还在读初中。他天天没课就溜,反正也不缺钱,经常性飞回海城去伦亚找朋友玩。” 刘德岩面无表情:“伦亚管的那么严,他都能翻墙进来,还给他那群好朋友带奶茶烧烤,我他妈都要被气死了!” 人民教师气到飙脏话,可见那人功力深厚。 范叔安慰道:“那孩子也不坏,你们学校以前确实傻逼,多亏他才改掉那些校规。” 方逾拾心痒难耐:“叫什么?是谁?现在干什么的?” 他语速很快,说得时候也没发现,梁寄沐正眯着眼朝这边走。 就知道某人会跟陌生人搭话。 好啊,还是两位。 他面色不虞走进两步,看到陌生人面孔后—— “……老师?” 方逾拾吓了一跳,回过头:“你怎么来那么快?” “你以为多慢?”梁寄沐没好气捏他耳朵,然后看向两位尴尬心虚不停摸鼻子的老师,隐隐猜出点苗头,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毛,“聊什么呢?” 方逾拾后知后觉他刚过来说得两个字,惊喜道:“你也认识?” “我们一个初中啊,刘主任以前是我班主任。”梁寄沐回答。 “那么巧?”有钱人是一个圈子,方逾拾心大,压根没来及多想。 算算时间,如果是同学校,那梁寄沐说不定还跟“那位”见过呢。 他本着吃瓜的精神,言简意赅总结道:“刘老师说以前伦亚有个学生特别难搞,抽烟喝酒打架逃课,最后还没被退学。梁老师,你说是不是特别神奇?在伦亚这都不被退学,肯定砸了不少钱吧?” 刘主任:“……” 范老师:“……” 两人低着头疯狂给对方使眼色。 范老师:什么情况?你不说他们不认识对方吗? 刘主任:当年确实不认识啊!我他妈怎么知道这俩关系那么好? 范老师:等等,枫御前不久新上任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跟渡盛联姻的! 刘主任:我就记得姓方……操! 刘德岩的学生虽然有钱,但他本人家庭普通,很少关注豪门消息,甚至都不知道方逾拾和枫御的关系。 范叔在大学听到的传闻要多些,但一时间也没能想起来,现在看到他们毫不避讳的亲密互动,心中暗暗流冷汗。 梁寄沐嘴角挑起微妙的弧度:“确实砸了不少钱。当年他处分挨得多,爸妈不给摆平,就只能出去自己挣钱。” 我靠!这么帅的吗? 十一二岁就靠自己挣了那么多钱?也太牛逼了! 稍有些慕强的方逾拾克制地问道:“你还真认识?你们不会同学吧?” 梁寄沐笑了声:“比同学关系更亲点。” 方逾拾:“?” 比同学关系,更、亲、密? 他嘴角一撇,肚子还没开始泛酸水,就见梁寄沐上前两步,和范叔浅浅握了个手。 方逾拾:“???” 他以为梁寄沐只认识刘德岩,没想到和范叔也有来往。 电闪雷鸣间,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划过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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