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逾拾怔忡抬头。 梁寄沐温柔地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答得好。” 方逾拾下意识问:“好在哪儿?” “我一直不希望有东西会挡在你追求自我的路上,现在看来,是我之前多虑了。如果你说你不出去了,我才会犹豫,会不会我带给了你什么不好的顾虑和影响。”梁寄沐手臂略一用力,将他整个抱在怀里,“你做的很好,我同意被你追到了。” 方逾拾反应了两秒,后仰捧住他的脸,有些语无伦次:“等等等!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不会觉得我对你的喜欢不够多吗?” 梁寄沐挑了下眉,暗含笑意的眸子静静落在他身上。 方逾拾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翻译过来等于变相表白。 他耳根霎时通红:“那个,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梁寄沐牵起唇角,不等听完,把他翻了个个,背对自己,面朝阳台的落地窗。 充当结婚礼物送的那只格查尔鸟静静站在精贵的展览台上。那台子没有封闭,上面的洞口足够大,如果鸟是活物,完全可以飞出去。 浑身透明的绿色玻璃在收纳了半数月光,将剩下半数洒在台面,画出斑驳的光点阑珊,像极另一只鸟,仿佛一场艺术品下碎片化的幻觉。 但幻觉是虚假的,因为艺术品真实存在,光影即便摸不到,也不会消失。 “格查尔鸟不需要金贵的牢笼和伪善的主人。”梁寄沐从后面揽着他腰,下巴亲昵地搭在他颈窝,“但我们是同类。” “足够喜欢我和你的人生并不冲突,因为我永远不会阻止你的想法。”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理解你拒绝异地恋的原因,但你不能在事情没发生之前,就把一切挡在门外。” “人类擅长把想象当做未来,虚构的可能性就成了畏手畏脚的源头,所以把握当下做出决定,一直比放眼未来更需要勇气。你认为当下的选择正确,就是正确,这种选择无关结果。” “谈恋爱也一样。你不需要担心恋爱时长,我之前回答过你,时长是结束后对这段关系的回忆信息,不是一开始需要考虑的因素,你可以因为未来无法预料的困扰提出分手,但不可以在开始前就为分手做好预料假设。” “答应和你在一起,代表我接受你身上所有不确定可能。这件事是我们共同承担的,不是单方面,你不需要有太多压力。” 方逾拾张了张口,胸腔不停鼓动,痛得快要跳出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让你失望了呢?” 梁寄沐摇摇头:“失望是预期落空,但我不会对你有既定预期。” “我对你的了解都是当下,从现在往后,你走的每一步都是我的意料之外,所以不会失望。” 就像翟楠问过他,重逢后发现方逾拾和以前不一样,会不会感到失望。 他的答案一直是否。 没人有权利把自己的喜好预期附在另一人的未来,如果后来不曾看到方逾拾偶尔乖张锋利的一面,他也不会试图矫正,就像曾说过的,怎样都好。 人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接受一切可能性,从来不能说说而已。 “梁老师,”眼睛大概被月光晃到了,方逾拾声音侵染上几分湿意,“你别对我那么好,我很难缠的。” 万一缠上他,一年、两年、十年……甚至一辈子,都不是没可能。 “不怕,我遭得住。”梁寄沐侧过头,轻咬他耳朵,回复了上面那个没来及答的问题,“所以,男朋友,你可以多喜欢我一点。”
第56章 和梁老师谈恋爱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硬要说变化, 大概只有在某些方面,梁寄沐偶尔会变得各外强势,焉坏焉坏的。 比如确定关系当晚, 梁寄沐就把他哄到了床上, 差那么一点出来的时候,却停下动作, 问:“你认识夏澈吗?” 方逾拾整个人不上不下的, 挂他身上好不难受。 想自己动,却被紧紧按着腰, 没有一点活动间隙。 怎么求都没用,他只好有问必答:“认识。” “你们关系很好吗?”梁寄沐奖励似的,他答一句,动一下, “好到什么程度?” “唔……”方逾拾差点被他整疯,语速极快道,“他是我学长,后来就是经常一起聊天的程度。你要找他谈合作吗?” “帮裴燎问的。”梁寄沐卖裴少爷卖得毫不犹豫。 方逾拾来了兴致:“鄢东那位?他问澈哥干什么?” “澈哥?”梁寄沐眯起眼睛,“你和他date过吗?” “等等!太深了!”方逾拾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眼尾因为酸爽泛出泪,“没约过, 我倒是想喊澈哥出去玩, 但是被拒绝了, 澈哥心底有个好多年的白月光, 特别纯爱。” 梁寄沐本就没把果照的事儿当真, 这会儿却被对方一口一个“哥”叫得小腹窝火。 他索性不说话了, 闷声专注当前事。 方逾拾也不知道他今晚哪来那么大的瘾,三次后实在受不了, 死活不愿意再来一次。 结果梁寄沐一句“我可以戴眼镜”,把他诱惑成功,屁颠屁颠上了贼船,最后一瞬间福至心灵,讨好喊了声“哥哥”,才…… 才被按着又来了一次。 次日是周末,他不用工作,梁寄沐却要去实验室,早上给他做好早餐收拾好衣物才离开。 方逾拾一觉睡到中午,起来的时候感觉全身都要散架。 看来前两次梁老师还是手下留情了。 他捏捏鼻梁,闭着眼缓了好半天,颤抖着双腿起身洗漱。 吃完饭,想到昨晚的决定,给林北谦打了个电话。 他确实需要重新约个心理医生了。 谁知道一向机不离手的林北谦没接电话,好几个打过去都石沉大海。 林医生赚他钱一向积极,今天大概是急事。 他没多想,反正时间还长,便把这件事搁置下来,心安理得地在家躺平,刷着准备给梁寄沐买的摩托。 切。 金主哥不给他说,他难道还不会找别人? 沉迷挑礼物的方逾拾不知道,林北谦并非无意赚他钱,而是刻意开了手机静音,赚他男人的钱。 林北谦饶有兴致看着男人高领毛衣也挡不住的抓痕吻痕:“成了?” “半成。”梁寄沐声线冷淡,并不在乎他的视线,“林医生知道我找您的原因吧。” “大概吧。”林北谦放下甜到发腻的摩卡,“我负责任的告诉你,没有心理治疗手段是完全无痛的,不是指身体,你应该明白。” 梁寄沐拧了下眉,手指无意识点了点杯壁。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烦躁和担忧的表现。 林北谦说:“其他的还好说,但你们这种关系接触,不是聊一聊就能结束的。” 梁寄沐捏了捏指骨,沉声道:“不治了呢?” 林北谦一愣:“什么?” “不治了,有影响吗?”梁寄沐认真看着他,没有一点开玩笑的神情,“我不需要他为我受这个罪,我可以让他相信,我以后不会有别人。” 方逾拾昨晚跟他提出谈恋爱的时候,梁寄沐就意识到对方要干什么了。 他没立即点出,也是希望慢慢来。 谁知道小祖宗动作那么快,自己刚找上林北谦,那边电话就来了。 可梁寄沐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让对方去强行改变。 方逾拾之前过得很好,如果没有他,会一直没心没肺下去,既然没有影响,他不希望自己的出现给人带来多余痛楚。 林北谦安静片刻,客观评价道:“你太惯着他了。” “算不上。”梁寄沐轻飘飘一句话砸下来,砸得林北谦眼都瞪大了,“我要真想惯着,任他用锁用笼都可以,只要能换个心安。” 林北谦:“。” 林北谦诚挚放下自己的名片:“我的诊疗室在京城,随时欢迎您的光临。” 梁寄沐:“……” 梁寄沐忍着一走了之的冲动:“所以林医生有什么建议?” “一起来吧。”林北谦换了正色,“这种问题解决总比不解决好,你也是半个医学界人员,应该懂这个道理,不过你肯任他拿捏,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梁寄沐放下咖啡,双手搭在膝盖上,静静看向窗外。 其实,方逾拾如果真的不愿意,他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让对方对他放下心,就是自己肉/体遭点罪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但方逾拾乐意改变,也不坏。 没有底线的梁老师从容拿出一张支票,写了个数字递给林北谦。 “那就辛苦林医生多费心。” 林北谦低头一看—— 我操。 他心里惊出一句粗口,立马起身给对方拿包:“好的,梁总。” 梁寄沐拒绝了他的殷勤,一路语气没怎么变过,半句话不离方逾拾。 林北谦拿钱办事,自然不介意他的冷淡,有问必答。 直到方逾拾一通电话打来,才结束了这场咨询。 临走前,林北谦余光看到,梁寄沐在接起电话的瞬间,整个人都变得松弛柔和起来,眼里清浅的笑意比路边梅花还要惹眼。 他悄然收回视线,心里松了口气。 梁寄沐真的很爱方逾拾。 …… 赶工的日子总是快的,上下眼皮一碰,转眼就到了春节。 年前一天,枫御仅剩不多的员工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总部有一半的外地人年年坚守到最后拿补贴,当天下午三点一过钱就到手,跟逃命似的拎着行李往外跑。 方逾拾刚从林北谦介绍的心理医生那儿回来,靠在办公室门口喝奶茶,看那些人迫不及待冲出公司门,忍不住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你们了。” “拾爷,这就是你不懂了。”助理也大包小包从隔壁出来,“就算外面住金窟窿,社畜想回家的心也依然炽热。” 方逾拾调侃道:“回家不被你妈嫌弃了?” “那是后话!”助理狡辩道,“见到我家里人那一瞬间的满足感是真的。” 方逾拾笑笑,没应声。 他确实不擅长这种家长里短的聊天。 临走前一分钟,助理多嘴问了句:“拾爷今年会去梁总家过年吗?” 方逾拾整理文件的手一顿,摇摇头:“今年不去。” 至于以后有没有机会去,那就再说吧。 他点了根烟,打算一个人等到公司人走光了关灯。 反正晚上去京城的飞机是九点多,不用去太早,下班的时间点刚好。 方廉和袁莉去岛上过年,方凯和狐朋狗友在一起,江麓和宋家兄妹也回家了,梁寄沐…… 梁家重仪式感,大年三十前后几天都要一起吃饭,宴请这个长辈,会客那个亲戚,这个时候,梁寄沐说不定正在家帮爸妈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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