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群的尖叫声里,什么都不想,完全地感受多巴胺分泌。 血液中的多巴胺浓度在朝着顶峰攀升,迸裂的瞬间,他忽然想起,梁寄沐说要教他人脑中多巴胺的贪婪,还没有实现。 浓浓的不甘和烦闷盖过了多巴胺对大脑肆意的侵占,方逾拾手下用力,在一瞬间,将所有的鼓声鸣唱淹没在琴弦的颤抖下。 坚韧的弦擦过指腹,火辣辣的疼痛和人群的尖叫一起充斥在精神世界中。 那一声吉他的宣泄和赛场上无数摩托发动机的嗡响重叠,他将带着黑色护腕的手搭在麦克风的架子上,视线懒懒望着赛场,不去在意人群中的尖叫到底有几分是给他,又有几分是给场上的选手。 漆黑的夜空下,不少摩托车为了骚进人的视野,喷了夜光的漆和标,以疯狂的迈速奔驰在赛场上,比抬头看到的黑幕更精彩。 他们的开场演奏已经结束,有些人心不在下面,只希望他们能继续。 但方逾拾和主唱对视后,齐齐摘下吉他,来到了最前方的看台。 演出是要收费的,情绪和艺术也需要明码标价。 主唱点了支烟:“你觉得哪辆会赢?我赌那个红色的铃木。” 方逾拾问:“因为他现在跑第一吗?” “不,那个车手我认识。”主唱笑道,“职业级别,很厉害的,没想到他会来这个场子虐菜。” “不见得。”方逾拾将额前浅蓝灰色的头发全撩到后面,抬手的时候,露出了一半腰,“我赌那辆黑色宝马。” 现在位列第二的宝马,是全场唯一一辆没有多余装饰的赛车。 黑色的车身只有尾部一道鲜红的标。 够闷骚。 方逾拾下意识偏爱这辆。 主唱刚想说什么,就见那辆黑色的宝马在拐弯处,以一个几乎和地面平行的角度,压着地面和红色铃木擦了过去。 震耳的轰鸣和尾烟划破了空气,看不出车的弧度究竟是极限操作还是打滑。 他猛地瞪大双眼,上前一步,手指撑在栏杆上,仿佛抓住了那个疯狂的赛车手。 “我操!” “我靠我靠!绝对超过50°了!” 身后人群忽然嘈杂了起来。 有懂行的人说:“60°压弯。” 这个角度及以上的压弯,挑战的不是人的极限,是车的极限。 方逾拾对摩托不是很了解,也不常看摩托车的比赛。 但他清楚这个角度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稍有失误,这个不要命的选手就要被拖去ICU住几晚。 主唱也咂舌:“……好吧,我承认,你的眼光更好。” 玩摩托车的人对第一总有执拗的向往,但到这种不要命程度的,还真不多。 方逾拾紧张地咬住唇,唇色比涂了口红更要鲜艳,心跳的速度比刚才聚光灯下只快不慢,还多出几分被掐住的窒息感。 直到那辆车逐渐恢复正常角度,以绝对的碾压速度冲破终点。 “我操!!太他妈刺激了!” “这人是真的会玩吧?专业级别的?” “牛逼啊我靠,谁认识?介绍一下?” 人群欢呼之际,方逾拾的神经却像忽然被断了电流,倏然松下来,长出一口气。 疯。 太疯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偏爱极限运动了。 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候,当事人应该比旁观者更能体会到全身都在颤栗感觉。 这是享受生命完全掌握在自己和运气手里的赌徒。 方逾拾撑到目送那位宝马车的选手离场,才头晕目眩的松开扶手。 “我下去喝一杯。” 主唱的心情也没能恢复:“要一起吗?” “好啊。”方逾拾送了他支烟,“不过我喝的酒比较烈。” 主唱也不逞强:“那我少喝两口。” 方逾拾笑笑:“随你。” 度数很高的酒往往烧嗓子。 方逾拾人在外面,知道节制,一开始并没有点那列最刺激的。 他拍了张照给林北谦。 【F>10:如果我今天喝醉了,林医生可以来接我吗?】 林北谦过了会儿才回。 【林北谦:不接。】 【林北谦:不是每天都有一个梁总给我打钱。】 方逾拾愣了一下。 汲取了酒精的胃像是被什么抓住,狠狠拧了一把,疼得人后脑勺发麻。 “方逾拾。”主唱忽然出声,“你的酒好像上错了。” 方逾拾垂眸看去,才发现自己手里的酒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菜单上含酒精度数的top1。 他张了张口:“好像,没上错。” 因为自己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在了那杯酒的名字上。 现在为时尚早,方逾拾还有把酒扔掉的选择。 可是他抬了抬手,最终,用五指托住玻璃壁,将满满一杯一口饮尽。 主唱都看愣了:“你……” 一阵喧嚣,把他后面的关心盖了过去。 方逾拾接着五杯下肚,终于用酒精盖过了胃部绵密的疼痛。 他视线没了刚来的清明,倦怠地靠在台子上,耳根发红,宽大的领口把锁骨完□□露,引来不少人的注视。 主唱皱了皱眉,替他遮住一部分视线:“你醉了。” “没有。”方逾拾摇摇头,“我喝酒上脸。” 他的酒量是真的很好。 看上去醉的时候,往往神志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主唱便没再说话。 他们关系还没好到喝酒谈心的程度。 方逾拾闭了闭眼。 主唱的进退有度让他很舒服,如果对方多问一句,他可能就失去了交友的想法。 但如果是梁寄沐多问几句,他应该不会不耐烦。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方逾拾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最近大概是魔怔了。 不管什么场合,都能想起梁寄沐。 他感到有些闷,恹恹掀起眼皮,企图找到一个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人选。 人的视线总是向着最热闹的视觉中心倾泻。 方逾拾不受控地将目光放在欢呼声最大的那块场地。 他看到有人站起来,单手开了一瓶酒。 方逾拾饶有兴致挑了下眉。 从背影看,应该是前不久跟他撞到的那个黄金比例机车服男。 黄金比例话似乎不多,举手投足有种不属于夜店的沉稳美。 但办起事儿来倒无比利索。 开酒一口闷,前后不过两分钟。 方逾拾眯起眼睛。 啊。 腰也好细。 大概…… 77? 机车服的腰带会阻碍判断,方逾拾不太确定。 不过这个数值,和梁寄沐倒是撞了。 他不想冒犯梁寄沐,但酒精上头,忍不住把梁寄沐的脸安在这种衣服上。 好像还挺好看。 方逾拾“啧”了一声,再次喝空一杯特调酒。 他没有转头,只是将手往后一送:“麻烦再来——”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黄金比例放下酒瓶,侧过了头,听旁边人说话。 方逾拾看见了他的侧脸。 玻璃杯从指尖滑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方逾拾?” 主唱察觉动静,问道:“你没事吧?” “我……” 方逾拾发现自己声音卡在喉咙里了,无法发出。 他的大脑在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哥,你说得对,我喝猛了,喝出幻觉了。” “害,我就说吧,这酒不是这个喝法。”主唱叹气,看他冲某个方向一眨不眨的盯,也顺势看过去,“咦?梁寄沐?” 方逾拾猛地抓住他手腕:“你认识?” “不算认识。”主唱意外于他的反应,“不过我不是给你说我认识刚刚那个铃木的车主吗?这人跟铃木的车主认识,四年前Y国的摩托比赛,他们分别占了第一和第二,梁寄沐是第一。” 方逾拾听到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问:“你朋友叫什么?” 主唱说:“唐倾。” 方逾拾脑袋轰的一下炸开。 再看过去,唐倾已经换了衣服从卫生间出来,熟稔地跟那群人打招呼,然后伸出手,嬉笑着和梁寄沐碰了个拳。 梁寄沐神情懒散,嘴角挂着心不在焉的笑意,手上动作却不含糊,赢了不少人一瓶又一瓶酒。 一看就是老手了。 直到有主持人喊了声娱乐赛准备开始。 梁寄沐松开酒瓶起身,紧了紧手套,和唐倾并肩朝赛场走去。 方逾拾鬼使神差暂别主唱跟上他们,亲眼看着梁寄沐走到了那辆黑色宝马前,长腿一迈,跨上座椅。 唐倾就靠着车头跟他说话。 这一瞬间,方逾拾觉得自己真醉了。 …… 这种非正式的娱乐赛唐倾没兴趣。 梁寄沐对耍帅也没兴趣。 他参加,纯粹是为了发泄。 唐倾靠在车头,今晚第N次对他说:“我让你来喝酒,不是让你来灌死自己的。” 他算好的,以梁寄沐的技术,今晚最多喝两杯,完全在可控范围内。 但这家伙今晚像疯了。 就算没输,也一瓶一瓶直接往胃里灌。 梁寄沐冷声道:“你今晚不是来工作的。” 唐倾白眼狂翻:“梁总,刚刚那个压弯我就不说了,你现在是在折磨自己的身体知道吗?就算你不想好,也该为了方逾拾想想吧?” “他又不管我。” 梁寄沐说得平静,唐倾却无端品出一抹委屈。 要了命了。 梁大总裁竟然他妈的在委屈? 唐倾恍了神,没把人看住,眨眼间,对方就去了赛场。 他气得锤墙,但比赛已经开始,根本没办法上场拉人,除非不要命了。 唐倾只能一遍遍看老板用不要命的速度发泄,最后还是里程数到了,车子需要下场检修,梁寄沐才满头是汗地摘下头盔,去休息室洗漱。 唐倾试图跟上给他量血压和检查身体状态。 梁寄沐忍无可忍:“再跟着我,你就回老宅专门伺候梁青吧。” 唐倾:“……你够狠。” 他无奈地驻足,目送梁寄沐离开。 正要骂骂咧咧,肩膀忽然被搭上一只手。 唐倾吓了一跳,想给对方来个过肩摔,不料对方察觉到意图,先发制人把他压在了墙上。 “哎哟哟哟疼疼疼!”唐倾直叫唤,“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人这才松开手。 唐倾黑着脸转过身:“我说你——嗝?” 话收得太急促,他打了个嗝:“方、方逾拾?” 唐倾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副打扮的人。 方逾拾神情淡漠,看着他脖子上还没消下去的吻痕,声音冻得吓人:“梁寄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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