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井溪眉头拧得死紧,本来是路过窗户去敲门,现在好了,停在窗户前走不动了。 她看着面前男人脖子上的吻痕,又看了看里面正在脱衣服的梁寄沐。 “妈的。” 身经百炼的她太熟悉这种场面了,暗暗唾弃一声,烦躁地敲门:“能进吗?” “能。”梁寄沐眼疾手快拿衣服盖住一堆针管药袋,示意唐倾开门,“宋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儿敢叨扰梁总?”宋井溪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大戏,此时对着他,当然没什么好脸色,“小拾让我给你的,说是回礼。” 虽然心理为好友不爽,手上还是轻拿轻放,把盒子放在桌子上。 “没事儿我就走了。” 梁寄沐愣了一下,还不等多问两嘴,门就“Duang”一下被拍上了。 “……” 唐倾目瞪口呆:“好有个性,力气这么大吗?” 梁寄沐根本没去关注宋井溪,三两下就大步过来,打开桌子上的盒子。 看到第一层的时候,唐倾吸了口气。 “这么绿?得多贵啊!” 梁寄沐指尖微动,轻轻勾起唇角。 没想到回礼是这个。 祖母绿在绝大部分文化里,都代表着希望、再生、甚至爱情,传说中被爱神维纳斯偏爱。 它意味赠与者的祝福,希望受赠人平安、幸运、拥有被爱的一生,后来还有人称之为结婚周年的纪念石,婚姻双方给予对方的一段美好爱恋。 或许方逾拾没有特别的意思,但梁寄沐不在意,收到就很开心了。 他小心拿起,打开了第二层盒子。 这回不仅唐倾,梁寄沐都难得愕然几秒。 唐倾问:“鸟?” “是格查尔鸟。”梁寄沐小心打开玻璃外盒,指腹点在黄色的喙上,“凤尾绿咬鹃,宁可绝食而死也不愿意被人豢养在鸟笼中,又被人看做自由的象征。” “你们这,没点文化还谈不了恋爱了。”唐倾语气不乏羡慕,调侃道,“都说婚姻是坟墓,你老婆在结婚典礼上送你格查尔鸟,还挺用心啊。” “用心……吗?” 梁寄沐苦笑一下,心口堵堵的。 谁知道这鸟是代表着自由的婚姻,还是对离开婚姻的期盼? “唐倾,你说是不是我让他产生压力了?” 唐倾认真思索一番:“或许你可以试着拉开点距离看看?追人嘛,就要进退有度。” 这人女朋友多,梁寄沐勉强相信:“知道了。” …… 方逾拾白天都没能见到梁寄沐。 他也没有在微信上问对方,是否喜欢那个回礼。 很多人都以为梁教授这一生顺风顺水风光无限,方逾拾一开始也这么以为。 但越接触,他越觉得梁寄沐之前那么多年,过得并不开心。 钱能解决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不开心,但不管什么时代背景,都存在一种人,对某件事的追求超过了金钱。 这不是笑话。时代让这种人越来越少,不代表这种精神不值得被敬佩,没道理因为社会和观点不同去耻笑和轻视理想主义者。 方逾拾并非希望梁寄沐和这鸟一样过刚不折。 他只是希望这鸟能带给梁寄沐好运buff。 宋井溪听到这个解释,从早到晚都在用一种复杂、痛心的眼神看他。 不知情的江麓和宋尧都看出来了。 他们趁方逾拾去熟悉会场的时候,把她拉到角落里。 “说,”江麓质问道,“你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宋尧也问:“上午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甭提了!我真是要气死了!”宋井溪一提就来气,“你说凭什么?梁寄沐凭什么能让咱小拾对他那么好?” “这不是蛮好的?”宋尧笑道,“好不容易才能有个人让他浪子回头,海王收心。” “我不是说这不好!”宋井溪气道,“是这个人不对!他妈的,不该是梁寄沐你懂吗?” “梁教授怎么了?我觉得梁教授蛮不错啊。” 方逾栖不知道什么时候蹿了过来,插话道:“梁老师特别好!” “哎呦喂大小姐,他是不是给你灌了迷魂汤啊?”宋井溪没好气道,“你知道他今天上午骗你哥说有事,其实在干什么吗?” 方逾栖仿佛嗅到瓜的猹:“什么什么?” “给你看啊。”宋井溪上午临走前从窗户缝里偷拍了张照片,“孤男寡男,一个脖子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一个正在脱衣服,还他妈戴手套拿着奇怪的小瓶子,你说这是在干什么?” 方逾栖瞪大了双眼:“真的假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怎么可能误会?我照片拍得一清二——” “什么一清二楚?” 一道声音冷不丁出现。 “我操!” “哥?” “拾爷……” 四人吓了一跳,齐齐去捂手机。 手忙脚乱的下场就是,手机被拍掉在地上,上面的图清晰落入方逾拾眼中。 他捡起来看了几秒,若无其事把手机关掉还给宋井溪:“别误会,他不是那种人。” 宋井溪、宋尧、江麓:“?” 方逾栖直接骂出来了:“操?” 之前他们还不相信方逾拾魔怔了。 现在真信了! 方逾拾瞪她一眼:“头发还没梳?记者马上到了。” “我他妈现在秃头都无所谓了。”方逾栖焦急道,“哥你清醒点啊!” 方逾拾嘴角抽了抽,对江麓招手:“快快快,把她给我带进化妆间。” 江麓一边拉着方逾栖,一边欲言又止:“你是不是最近太忙了,连身体带脑子一起闷出毛病了?” “无稽之谈!我好得很。”方逾拾大言不惭道,“我知道这人是谁,你们想太多了。” 想太多了…… 太多了…… 多了…… 了…… 操! 劝人容易劝己难方,逾拾也想把这句话送给自己。 他靠在礼堂大门口,看着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的梁寄沐和唐倾。 唐倾手里不停摆弄手机,时不时还给梁寄沐看。 梁寄沐没戴眼镜,看手机的时候要小幅度俯身,每次反应都很平静,要么点头要么“嗯”一声,看起来确实没问题。 就是偶尔几回合,两人的袖口会不小心擦到一起。 方逾拾一点都不关心地移开视线。 啧,烟瘾上来了。 他四处打量着有什么吃的能压住烟瘾,梁寄沐已经走到了身边。 “关于你的建议,我问过策划了。”梁寄沐开门见山,带着歉意道,“因为走位都是安排好的,很难更改,所以抱歉,有些肢体接触还是无法避免。” 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揉他头发,也没有替他整理衣衫。 方逾拾抱着胳膊,干巴巴“哦”了一下。 梁寄沐对唐倾点点头:“你先进去吧,我妈在最前面的一号桌。” 唐倾不仅是他的私人医生,还是整个梁家的医疗团队组长,之前梁青的病就是他来负责。 唐倾习以为常地点头,朝着梁家二老走过去。 方逾拾看在眼里,眸光微动:“梁总跟他关系真好。” “一般。”梁寄沐说,“他跟周奕歌关系最好。” 唐倾跟周奕歌差十几岁,天天还能毫无代沟地一起打游戏。 跟谁关系都好? 都快混成家里人了吧。 方逾拾揉了揉耳垂:“随便吧。梁总,要进场了。” 梁寄沐对他伸出手:“走吧。” 方逾拾随手搭过去,察觉到异样触感,落下目光,才发现梁寄沐这次带了手套。 白手套紧紧包裹,显出修长的手形,和黑色的表形成鲜明对比。 方逾拾舌尖顶了顶上颚。 这是第一次,他隔着布料感受到梁寄沐的掌温。 好像确实,之前梁寄沐来牵他的时候,就算带着手套也会刻意摘下。 梁寄沐察觉到视线,顺着也看过去。 两人目光从交握的手上移开,在半空中交汇。 如果是半个月前,方逾拾毫不怀疑,梁寄沐一定会给他解释。 但现在,对方只是移开视线,还是温声道:“走吧。” 方逾拾指关节微不可查泛起苍白。 原来隔着一层布料,温度会少那么多。 他说:“好。” 婚礼的流程是双方父母来决定的,没有花里胡哨,甚至连开场视频都没有,偌大的殿堂最显眼的竟然是渡盛和枫御的logo,中规中矩的西式婚姻,以他们的脑子看过一遍,基本就成形了。 他们沉默着走过花路,听了一大堆祝词。 明明是仪式的主角,却好像只是近距离欣赏了一场盛大昂贵的典礼。 所以当主持人问他愿不愿意的时候,方逾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梁寄沐捏了捏他腕骨,才缓缓回神。 看着对方深邃的灰色眼睛,叹了口气,沉声道:“我愿意。” 梁寄沐便立即又松开他的手腕。 失去支撑的手缓缓垂落,打在西装面料上。 可能是他们演得太好,真演出了几分深情款款,主持人都没发觉他们的不对,越说越上头。 “现在,两位可以亲吻对方了!” 按照流程,梁寄沐应该捧着他的脸,借手挡着来个错位吻。 在那只手隔着冰丝布料摸上来的时候,方逾拾忍不住眯起眼,心里无名升起一股闷火。 混蛋啊,带什么手套?凉到他的脸了! 方逾拾忽然就很不开心。 不开心,就代表着要作妖了。 他掀起一直无精打采的眼皮,直直看进梁寄沐那双灰色的瞳孔中。 梁寄沐一个晃神,原定的轨迹偏离了几毫米。 方逾拾忽然上前,进一步打乱计划,抬起一只手握住他脖颈,拇指稍稍用力,按在喉结上。 他明显听到,梁寄沐呼吸重了几分。 滚烫的唇慌张擦过他脸颊,落在了耳后根。 方逾拾揉着他喉结,轻声道:“你刚刚,想吗?” 从这个角度,他们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只能从皮肤的触感察觉到,梁寄沐张了张口。 “抱歉……” “你本来可以直接咬在耳朵上的吧?”方逾拾声音更低了,压着两人都看不到的情绪,“梁老师,你的唇很烫。” 说完,微微侧过头,给策划定的路线彻底击溃。 他们唇角碰到了一起。 方逾拾胆子来得快,怂得也快。 或许半秒都没有,就结束了这个算不上吻的冒犯行为。 他后撤一步:“对不起。” 可算是轮到他道歉了。 梁寄沐没吭声,视线沉了几分,没看出预想中的面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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