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御上个季度收益喜人,方逾拾做了不少贡献,今天这个会方廉也会参加,为的就是表彰他。 方逾拾原本心情还不错,推开会议室门看到那位不速之客的时候,笑容瞬间退散。 “袁……阿姨?” “小拾来啦。”袁莉的头发不再散着,干练地盘起来,显得人精神气血十足,“快坐,我们等你好久了。” 方逾拾看着除了主位、座无虚席的办公室,漫不经心道:“我记得会议时间在六点,现在才五点四十,诸位平时要能有这次开会的一半积极,上个月迟到记录也不会把后勤电脑弄卡了。” 话里话外都是嘲讽和警示,会议桌周围脑袋低了一半。 人都是会审时度势趋利避害的,就算喜欢小拾总,员工也不会为了他得罪董事长夫人。 方逾拾也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废物,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生气,简单刺两句权当提醒,直接在董事长左手旁的位置落座。 很多人鹌鹑当太久,就做不回凤凰了。 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咦,大家都到那么早啊?”方廉一般会提前十分钟到会议室,这次看到满座的房间,差点以为走错了门。 袁莉捂唇笑道:“你们父子俩前后脚垫底呢。” 方逾拾哂道:“赶巧不赶早,要不说是一脉相承呢。” 方廉没看袁莉,笑呵呵拍着他背:“行了,开会。” 袁莉文件放在桌子上,“啪嗒”一声。 方逾拾冲她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笑死,跟他比茶?再练八百年吧。 方廉这次的会议没什么严重的事,每个季度例行的总结罢了。 唯二令人意外的两件事,大概就是方逾拾没能升职,还有袁莉进了总部秘书处。 按照他的身份,本来只当个项目经理就挺委屈了,放在别人家,稍微立点功,亲爹就会让他飞黄腾达。 这种情况……众人偷摸着互相通了个眼神,心里各有各的打算。 “好了,既然没什么事,就不再占用大家宝贵的时间了。”方廉敲敲桌子,“方逾拾,你留一下。” 方逾拾低低应声,全程表情没有波澜,旁人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会议室的门重新关上,方廉缓和了严肃的神情,亲手给他倒茶:“小拾,没给你奖励,不开心了吗?” “没有。”方逾拾笑笑,“我才来半年,该锻炼的都没锻炼完,升职什么的不着急。而且您一定有您的考虑,我都理解。” 方廉欣慰道:“说得没错,我要直接给你个副总位置当,大家肯定要说闲话,等年后白湾的项目开始就好了。” 还真会顺坡下驴。 方逾拾自诩善解人意,自然要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担忧道:“那袁阿姨空降秘书处,大家万一说她闲话怎么办?” 方廉不怎么在意地摆摆手:“说两句能掉根毛?” 看他这个态度,方逾拾就懂了。 袁莉空降秘书处,方廉并不乐意。 其实这些年有过很多次这种情况,袁莉在某些方面得到的好处看似是方廉给的,实则不然,更像是……她抓住了方廉的把柄,胁迫而来的。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于袁莉到底有什么把柄,方逾拾依然一无所知。 他捏了捏指骨,掂量着措辞:“袁阿姨来公司上班,跟爸的相处时间就多了,方便您二老的感情培养,也挺好的。” “我们俩的感情啊……”方廉笑笑,“没啥好培养的,都这个年龄了,图个安稳。倒是你,反正都结婚了,你跟梁寄沐有没有考虑过培养感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方逾拾也挺佩服方廉的不要脸。 明明是他为了利益把人推出去联姻,现在竟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装成慈父来问他的感情状况。 他摇摇头:“我跟梁总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培养不起来。您看,今天原本是婚礼彩排,他宁愿在国外陪客户逍遥,也不愿理回来走个过场。” 说完,方逾拾心中立即给为国家和人类奋斗前线的梁教授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罪过罪过!梁老师名声都被他败坏了! 方廉眼中流露出一抹喜色,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这东西啊也不能强求,合不来就算了,外人到底是外人,还得是自家人对你好。” 他一方面希望方逾拾能讨好梁寄沐为枫御谋福利,一方面又不喜欢他俩关系好,不然万一方逾拾以后偏心渡盛该怎么办? 方廉就是发现了这点不确定性,才没有给他升职。 唉,方逾拾要是能再听话点就好了。 人总是这样得寸进尺。 “说到这个,小拾,爸爸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方廉端着副义正严词的嘴脸,“你有没有听说渡盛最近从姚家手机接了个大项目?能赚好大一桶金呢。” 哦豁。 敲了。 不仅知道,这还是他亲手送到渡盛嘴边的。 那学生的道歉至今仍挂在账号主页置顶呢。 方廉不知其中缘由,还在用官腔虚伪地掩饰贪婪:“我看过那个项目,楼盘嘛,其实枫御比渡盛更适合接洽,你什么想法呢?” 方逾拾明知故问:“您是想让渡盛和枫御合作吗?” “不不不,”方廉摆手,“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渡盛可以把这个项目让给枫御?” 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方逾拾真相一巴掌甩他脸上告诉他做梦来得快。 “恐怕有难度。”他为难地抿起唇,“刚刚您也了解到了,我跟梁总感情不怎么好。” 方廉咂嘴:“好不好的得看方法,方法对了,怎么都能有点感情的。” 他神神秘秘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塞进他手里:“这玩意儿国外进口的,难买的很,但药效不错,你找个机会放梁寄沐杯子里,他那种人,无缘无故发生这种事,肯定会补偿你。” 方逾拾摊开掌心,一个全异国鸟语的不知名小盒子躺在其中。 联系方廉说的话,不动脑子都知道,这药大概就是强化版“wei哥”。 他手指凉得彻骨,再也装不出虚假的笑容。 “你是想我主动求他跟我睡?” “怎么能是求呢?”方廉满眼疼惜地拍着他胳膊,“都是男人,别因为这种小事儿耽误正事,小拾,人要有大局观念。” 好一个大局观念。 把儿子送给关系不好的陌生人睡一晚,就是大局观念? 方逾拾忽然很想笑。 为什么总有人能刷新他对人渣的认知底线?这个人还是他亲爹?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恶毒地在想,方廉那天进医院直接死掉就好了。 可最终,他也只是淡笑着收起药盒,说:“好。” “我会看着办的,爸。” 过去的十几年都这么忍下来了,口头上的忍耐而已,不值得撕破脸。 他出了会议室直接左拐,径直朝着大门走,甚至电脑都被选择性忽略。 袁莉早就在门口等他了。 见到他人,眼疾手快伸手拉住:“方廉给你说什么了?” “松手。”方逾拾懒得跟她虚与委蛇,“别逼我叫保安。” “啧。”袁莉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怕丢人现眼,松开了手,“不谈谈吗?你还没有跟我合作平分的想法吗?” “我说过,是我的,就都是我的,一分不让。”方逾拾嗓音生寒,余光都不施舍一抹,“最近别出现在我面前,来一次,我找方凯一次事,信不信你自己看着办。” 袁莉自然相信这疯子能干出来,咬牙道:“方逾拾,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爹不疼娘走得早,还跟个讨厌你的人结了婚,现在回家都不知道回哪里吧?你留着钱,是要以后带进棺材?” “我就算烧了,也不给你一分。”方逾拾走到门口,终于停下脚步,讽刺地弯起眼睛,“你说我可怜?放心,你儿子很快也要可怜了。” “爹不疼娘走得早,还有个想把他搞死的哥哥和妹妹……”他挤了一下门旁的酒精洗手,轻佻道,“你猜,是他先下去见你,还是我先?” “方逾拾!!” 袁莉被自己的话戳中痛脚,恼羞成怒的尖叫一声。 女人的音调很高,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 方逾拾立即垂下哞,局促地搓了搓手:“您别那么大声,可以吗?” “你他妈装——” “你在闹什么?!”方廉听到动静冲出来,入眼就是后妈欺负长子的一幕。 方逾拾刚在会议室让他心情很舒适,想都不用想此刻会偏心谁。 方廉粗鲁地把袁莉踉跄着扔进屋子:“别在公司给我丢人!” 袁莉不可置信道:“丢人?我这就给你丢人了?你当年在外面求我给钱的时候怎么不嫌丢人呢?” “袁莉你差不多行了啊?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拉出来说……” 两人不顾旁人偷瞥的视线,你一言我一嘴吵了起来。 方逾拾若无其事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对他们拍了个小视频,转身离开。 很久没看晚上的海城了。 车水马龙,人群拥堵。 有人站在街道口能舒展雄心壮志,有人对未来心生迷茫…… 方逾拾站在这儿,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该回哪儿。 袁莉刚刚有一点没说错。 确实,自己连回家都不知道往哪儿回。 他本身就是爱热闹的性格,不喜欢一个人在房间里的那种寂静和冷意。 玙栖. 这个点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宋尧和宋井溪不用问,肯定在加班,江麓…… 江麓说没空,要约会。 对啊,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 方逾拾抿了下唇,又问方逾栖。 【F>10:妹子,去看海吗?租个别墅,明天看日出。】 【妹:?哥你脑子是不是被车撞了?】 【妹:你明天结婚,不好好睡一觉,要去看海?】 【妹:我可不陪你闹,明天那么多记者,我要睡饱觉的,不能脸肿。】 明天结婚,另一位当事人都还不在海城,结个屁的婚? 早上要去酒店露面,也不知道梁教授能不能准点赶到。 方逾拾看了会儿,给她点了一套护肤品外送过去,便关上了手机。 其实他以前不这样的。 可能是最近有人对他的包容过了头,给了他一种“又可以任性”的错觉。 但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 不是每时每刻都有人愿意被他叫醒,陪他去看星星。 当某张脸出现在脑海里时,方逾拾猛地按住太阳穴。 不能想。 说好的要划清界限,可不能又当又立。 好半天过去,他才把那张人脸送脑子里暂时删除。 左耳听德语新闻,右耳听法文语法,所有脑细胞被占用得满满当当没精力想别的,坐车去网吧打游戏打到凌晨两点才回家。
111 首页 上一页 59 60 61 62 63 6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