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您可以带着安先生出院了。” “……” 垂在大腿侧的食指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齐朔唇角勉强撑起笑意,转过身伸手去牵安锦的手臂。 即使经历了前天的争吵,他依旧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表情,对安锦说:“小安,我们回家吧。” 安锦无动于衷,不看任何人,只当自己是个玩偶摆件,像从前以往随便齐朔对他动作。 齐朔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下去了,眸子冷得泛光。他看了安锦半响,到底没有说什么,牵住人往外走。 不过短短几天,花园洋楼的景象却彻底大变样,萧瑟的秋风席卷了整个花园,仿佛离开的时候也带走了花草的生气欣荣。 架子上的花败了很多,枯萎的枝叶虽然已经被人打扫处理干净,但是那副惨淡凋零的样子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许多位置的植物都换了。 安锦被齐朔一手抱在臂间进来时,抬头一眼望去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现象。 走廊底下拐角处的仙客来,叶子萎缩,整棵植株皱巴巴的,有一股活不久的气息。 安锦缓慢垂下了眼眸,淡淡地抿起唇,不知道此刻他心思又飘到了哪里。 “齐朔。放我下来。” 话音刚落,齐朔脚步不由一顿,他看了看周围,却没有依从安锦的话放开手。 “刚才是你不肯从车里下来。”齐朔在说抱着他的原因,随口一解释之后又话音一转,“不过几步远,我抱着你走罢。” 安锦赌气地盯着他,“我不要下车是因为我不想进这个房子。你为什么不放我走?” “走?走去哪?”齐朔,唇边轻笑,“我去哪你就得跟我一起,别忘了你的身份。” “……”安锦满脸不可置信,扭回头看着齐朔。 “你发什么疯?” 齐朔没有回答他,继续抬步走向洋楼,抱着安锦行走时步子矫健,粗壮的手臂绷得很紧,和充满爆发力的大腿一样,隔着厚厚的布料透出隐隐约约的肌肉轮廓。 他走太快了,安锦被颠得厉害,不得已伸出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在两个人一起上楼时,安锦瘪着嘴,喃喃般地嘟哝,语气中满是嫌弃:“神经病。” 齐朔没听到,自顾自走着。他走到卧室,开了门,扔在床上。 大床很柔软,却弹力十足,安锦跌倒床上的那一瞬间,身体又被轻轻地弹了起来。 安锦连忙趴好,找到被子一把抓住了,张大了眼睛瞪向齐朔:“你做什么?” 此时齐朔勾唇冷笑,居高临下眯着眼睛看下安锦,好一会儿,他沉着嗓子开口,“给我待在这,别想着乱跑!” “你?”安锦被齐朔的面色吓到一怔,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齐朔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仰头看着齐朔,安锦心里的第一反应与其说是恐慑,倒不如说是对齐朔阴郁瘆人的神情生出一种陌生和奇怪的感觉。 他攥了攥手里的被子,一声不吭别过脸,抿着嘴不肯看齐朔。 “……” 齐朔拿他没有办法,盯着一会儿,微不可闻地叹一声气后便转身走出卧室。 经高市法院的判决,孟绍的罪名已经成立,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被处决了。 但整个事情才进行到一半,高市中大大小小的人员有哪些人参与了半兽人的交易贩卖,狄起元现在还在追查,他的手下整日在各个富商豪贵名下的地产搜寻,搞得他们人心惶惶。 齐朔也在忙,经常和各种各样的人打电话,每次不同的声音从小小的手机里传出来,齐朔听着缓缓皱起了眉,插手扶额,望着窗外沉思起来。 安锦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背对站在一楼落地窗前的齐朔语气不耐地冲对面低声谩骂,隐约听见一些熟悉词汇。 “……半兽人……囚禁……” “什么秘密?……一个玩物……” 垂头默默叹气,安锦悄悄从侧门出去了。 齐朔话说得狠,可是根本没有刻意限制安锦的走动,走出洋楼后,一路上没出现一个人拦下安锦。 也许暗处的人已经通知了齐朔,任由安锦在附近游荡,一个个躲起来紧盯着安锦。这些都无所谓,原本,安锦也没有下定决心离开齐朔。 他现在只是不愿意和齐朔待在一个地方。 安锦漫无目的,在洋楼附近一片区域乱走。不知过了多久安锦走累了,就跑到一处花丛旁边蹲着,远远看上去真是一团兔子。 突然,有人发现了藏在这里的兔子。 “小朋友!可还记得我?” 眼前突然多出来了一片阴影,紧接着一双亚麻蓝布鞋走入了安锦的视线,是之前在附近见过两次的老人。 “你好。”安锦神情冷淡,冲老人微微颌首以后又低下头继续自己发呆。 那老人却自来熟,没有一点架子无边自然地在安锦身边蹲下,撞了撞安锦的肩头。 “上次你跑什么?以为我是拐小孩的老头吗?哈哈哈。” 安锦闷声开口,“你找我做什么?” 老人停下了大笑,望着安锦逐渐冒出精光,“小朋友,对上世的东方文明有没有兴趣?就是纯种人时期存在的东方文明。” “没兴趣。”安锦神情冷淡,轻悠悠掀起眼皮。 “它能让我杀人吗?还是可以保护我?” “……不感兴趣。” 老人被安锦逗乐,哈笑一声,问道:“你个小孩怎么想着这种事情?你觉得杀人能让你心中舒畅快意?” “……”安锦忽然沉默,把脸埋了一半藏进臂弯中,露出圆眸望着地面两眼放空。 老人又拍了拍安锦的脑袋,“小孩一整天装出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甚,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啊?说出来,我来帮帮你。” 安锦身子不自在地动了动,“你难道现在也不知道我是谁?总是叫我小孩……我比你家孙子还大呢!” 住在这片地方的人身份没有一个简单的,想了解安锦,多少能查出一些信息。 “知道知道,你是和那只狐狸住在一起的。” 提到齐朔,老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话音一转他又笑起来,“不过我孙子前俩月才出生,小朋友怎么说都比他年纪大,是他哥哥的,哈哈哈哈。” “……”安锦稍微站起身,动了动脚,离老人远了一点。 老人屏声不言,不说顽笑话时沉色的眸仁闪动清光,显然有几分睿智,“你和那只狐狸吵架了?” 安锦倒也没有否认,“嗯。” “啧。”老人立即摇头,“你和谁好不行?跟这种人在一起做甚?无名难。那只狐狸舍不下利财,小朋友,你和他不是一条道上的。” “他只是想要有所作为。我花他的钱,住他的房子,我比他还不要脸呢。” “……”安锦话头顿然停住了,犹豫了几下,“我只是、他害了我的朋友,我没能救他。我很难受……” 老人的表情一时间变得十分精彩,不知道是为安锦的坦诚而感动,还在纠结如何安慰安锦。他挠挠眉头,“小朋友,你……可是齐朔害了人啊!” 这时老人仿佛抓住了关键的把柄,“齐朔这小子什么都没学好,竟无师自通了那些醃臟东西。他既然害了你朋友,事情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分了!我给你介绍,要什么样的都有,爷爷的人脉广着呢。” “不要。”安锦的声音很闷。 一听这话,老人急得直拍大腿,“哎哟。” 感情的事你情我愿,老人活了几十年,自然清楚这个道理。于是他也不多劝安锦了,想了想,对安锦说道。 “就算曾经盛极一世的东方文明也败落到了今天的地步。我们比起纯种人已经少了十几年的生命,小朋友当断则断,快些决定,就不要浪费光阴了。” “……”安锦的睫羽不停地颤抖,像受惊的蝴蝶,在枯枝上彷徨。 说完老人便两手撑着大腿,慢悠悠地站起来,“明天咋俩还出来聊聊天啊。” 安锦再抬起头时,老人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 回去的路程有点远,安锦走在路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 “小安!” 走到岔路口时,齐朔突然从转角处冲了出来,抬头一见到安锦,立马张开双臂,像抓住了水中浮木牢牢环抱住他。 安锦轻轻地挣扎了一下,伸手推搡着齐朔的肩膀,问道:“做什么?” 齐朔很愤怒,气血一时涌上大脑,来不及思索,他下意识质问安锦:“你难道真的想要逃跑?我做错什么了?小安你怎么舍得离开我!” 安锦骤然沉默,不知从何开口。 “……” “你哪里来的自信,我不会离开你呢?” 蓦然,齐朔松开了他的手,脸上有些茫然失措。 他怔怔地望着安锦,“小安……你。” “你这只狐狸自私冷漠、阴险狡诈,我才不要喜欢你。我不要喜欢你。” 安锦低垂着脸,在蒙蒙浑光下,遮掩住了那噙着泪发红的双眸。 被话语迷惑,齐朔只听到安锦的决绝和情绪极端的平静。 齐朔开口反问:“为什么?” 语气竟然和安锦一致地出乎意外的冷静。 “因为……”安锦又沉默了,他开不了口。 关于他的身世,关于他所有的秘密,关于他对齐朔那晦涩难言的心意,没有一样可以轻易说出口。 于是安锦拙劣地随口编造了一个谎言:“你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宠物,我知道,我很累了,不想费力气陪你玩。”
第67章 .选择离开 齐朔当然不会放安锦离开,他扛着安锦把人带回了花园洋楼。 在把安锦放在卧室之后,齐朔这次没多说一句话便转头出去。 但是转身关门时,齐朔却猛然惊觉般抬起了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好几眼安锦,最后动作粗暴锁住房门,砸出来的声音特别大。 “……” 安锦看着他的举动,心中不禁觉得好笑极了。 现在他真的想走了,一道门,几把锁怎么能够留得住他。 “齐朔……你变蠢了……” 眸光轻沉,安锦面色怔凝,垂落的眼睫投射下一片郁色。 翌日,澄亮的曦光照进书房,齐朔遵从生物钟醒了过来。昨晚忙着处理公务,齐朔坐着睡了半夜,身体浑身上下又酸又累。 很快齐朔带着一脸倦容,从书房出去了。他走到卧室,敲了敲房门对里面喊道。 “小安,该起床啦,吃饭了。” “……” 过了一分钟,卧室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平静的空气中,听不出半点细微的差别。齐朔拧起眉,开了门锁进去。 “宝宝?”齐朔径直往大床那边长腿迈步赶去,步子有些急促。 高市的秋日时晴时雨的天气,早晨风很大,阴阴晰晰的风声敲打着方窗,室内的环境格外不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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