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 秦时齐不耐烦掐过他脸蛋,一刻也停不下来,“别管了,操,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还是好痛……”秦海逃命般钻出来,摸过手机读阅大段来信,一排一排看下来,脸色逐渐苍白。 “是谁啊。”秦时齐从后搂住他腰,细细密密吻他宽阔的背,含糊咕哝:“什么事,半夜打电话发信息。” “青武哥……”秦海呆滞道。 “他是不是有病啊!这他妈都第几回了!傻逼东西,正巧,备注给我改了,江青武就江青武,什么狗屁青武哥哥……”秦时齐发现秦海不对劲,连忙上前看他表情,“小海?怎么不高兴,他说什么?怎么了?” 秦海扔下手机,失魂落魄躺着,秦时齐瞬间焦灼不安靠过去,蜷缩成团的秦海立马勾上他脖子,紧紧圈住,手臂声音都在抖,“哥……” 秦时齐不明所以,不停揉搓着他后脑勺,伸臂费力勾过边上手机,看了看信息内容,神色凝重难看至极。 【小海,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接下来这段文字希望你看完删除,就当没有发生过。事情多年过去,“金盆洗手”这个词语对你来说并不陌生。这个世界不一定非黑即白,不可改变的事实是,他再多恶劣的行径与作为,都是育你养你的爷爷。 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可秦爷对你比亲孙子还好。他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在去上海之前,他每日四处奔波应酬喝酒只是为了安排你的未来。你原谅不了周县,可是你要原谅秦爷。就像当初我能原谅他逼迫陷害我弟弟一样。这都是事实。】 秦时齐摁灭手机,猛地将人抱起来哄。他指尖轻轻按摩秦海眼睛,夜色很深,低沉喑哑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他不厌其烦地安慰,耐心地开导,温柔地吻秦海额头。 “小海,不要局限在圈子里,什么都会过去的。我们以后离开这里,我们去更大的城市,我们过纯粹的生活,反正我永远都会陪着你,不要想难过的事情,好吗?” “哥……” “没事,我陪着你。别怕。” 秦海凸起的喉结在空气中动了动,欲言又止,乍然响起的铃声再次打断了二人,秦时齐一手抱着他,一手接过自己电话,几分疑惑几分心虚,“老爸?这么晚……”秦时齐悚然怔住,胡乱应和两句,挂了电话呆滞地看向他,“秦海,爷爷他……住院了。” ---- 太痛了 我准备一次性发完虐章
第79章 第七十九回 改姓 上海,医院大厅。 秦时齐最讨厌来医院了。他表情严肃,看着不远处一对夫妻两眼泪汪汪,丈夫不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拥抱紧妻子安慰,这股绝望凄凉与悲伤渲染了大厅。 秦华伏在窗口询问着什么,黑眼圈极重,疲惫勉强能镇静,他们仨是赶最早的飞机过来的,在路上秦海已经哭过了。 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秦时齐心里更加难受,他瞥向身旁的秦海,发现他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简直是毫无生气,两眼空洞麻木。 “没事,说不定只是小毛病呢。”秦时齐在暗处握紧他手,“不要想那么多。” “故意来上海治小毛病吗。”秦海面如死灰,倒吸一口气捂着脸,“我好怕。哥,我真的好怕……我又恨他又爱他……” “小海……”秦时齐红了眼眶,挪开眼睛张望,扯开话题,“你爸怎么还不出来。”刚说完,陈云走出电梯在远处招手,秦时齐瞧见忙拍他脊背,“走吧,看看在哪个病房。” 病房内秦俊峰艰难坐直,满屋消毒水的味道,秦华冲上去搀扶,原本气恼万分,还想质问老父亲怎么对此事一声不吭。但见这鬓角斑白,虚弱憔悴的身影,直接眼泪汪汪、颤音喊道:“爸,你怎么能……” 怎么能犟成这样。 秦海僵在门口,一动不动、进退维谷。 秦时齐捏着他手臂上前,秦海不稳跌了一下,目光迟钝且无法聚焦,差点扑通跪地板上,还是靠秦时齐狠拽了一把直起腰。 “爷爷。”秦海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声音,“你骗我。” 秦俊峰更是嗓音沙哑,咳嗽好一阵儿,手上的针管都危险,几个男人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秦海还在重复呢喃“你骗我”,最终挪到床头边跪下,屋里一片寂静,一瞬间他的眼泪犹如冲破了堤坝的洪水,全部涌了出来,“爷爷……爷爷……” “瘦了。”秦俊峰慢悠悠抬起手臂,摸着孙子柔软的秀发,叹气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从小就比别人爱哭。” 秦俊峰肺癌晚期,谁都不明白他老人家到底怎么想的,不管不顾亲儿子的感受,察觉身体不对劲,直接通知养子陈云。 拗不过父亲的执意,陈云瞒着妻子瞒着所有人偷偷带秦俊峰治病。这股压抑和无助没地方倾诉,他四十好几的成年人只敢在夜深的时候拿着病历单抹泪。 病情恶化,昨天夜里秦俊峰跟孙子打完电话,凌晨三点左右开始激烈咳嗽,咳血不止,发热头晕,情急之下陈云还是打电话给了弟弟。 秦时齐痛心疾首,根本受不了秦海跪在那儿抽咽哭泣,逃离现场走到了窗边,两手撑着墙躲避压抑的气氛。他同样心酸迷茫。 秦俊峰早想喊秦海过来,要当众宣布一件重大的事情,家里四个男人都在,秦老捋顺呼吸,陈云帮忙喂了点温水,熟练地擦嘴、拍胸、掖被角。 “我这年纪该死了,生死由命。陈云秦华你俩听好,我死之前,必须想办法把海仔……”他一阵激烈地咳嗽,费好大力气才恢复正常,“把海仔的姓,改了。” 秦时齐猛地回头。 秦海浑身一僵,赤红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两个中年男人面面相觑,皆是错愕不已,都没有搭腔。 秦老又重复句“改”。 秦海瞬间犯晕,呼吸急促,“改什么。” “改你的姓。”秦俊峰垂眸,染上药物气味的手指轻轻勾掉秦海眼泪,“你原本就不姓秦。” “为什么!我不允许!”秦时齐愤愤冲过来,怒火攻心,“你瞒着我们所有人!秦海你一手带大,说不姓秦就不姓秦?凭什么!你是不是疯了!你——” “秦时齐!”秦华气恼吼道:“这里不是家!容不得你撒野!” 秦时齐气喘吁吁,猩红的眼睛看向崩溃而面色苍白的秦海,气不打一处来,仍然咬牙切齿:“不许改,他只能姓秦。” “改成余。”秦俊峰压根不想搭理他,睨向杵一旁的陈云,“你亲爹的姓。” 秦海死死咬着唇,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副绝望、无法承受的模样。 “不可以,什么狗屁余!”秦时齐固执摆头,拽起秦海护着,“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凭什么无缘无故给秦海改姓!” 秦俊峰阖上眼,脸上毫无血色,不紧不慢地苦笑道:“海仔,从小你就听话,有想法有思想。爷爷严你苛你,拘束你困着你,即使这样,你从来没有顶过嘴,也不反驳。你小时候干什么事情,怕爷爷生气就偷偷摸摸,自个儿躲着干……” 秦海耷拉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奶奶惯你,喜欢配合你一起瞒我,可是你买什么、做什么、玩什么,没有一样能掩饰过去,爷爷看得一清二楚。”秦俊峰抚摸秦海冰凉的脸额,“海仔,我早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家陪着我了。你在做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不好好读书,也不认真学习,爷爷十多年白栽培你了。” “不是的,不是的……”秦海捧着秦俊峰干瘦的手,自言自语地喃喃:“我只是想让麻木的人清醒。我只是希望能,能尽全力去做一个合格、清醒的人,我宁愿痛苦,我不想要妥协。爷爷,我是自私惯了,我没有不喜欢你、不尊重你。我可以独自消化情绪……你不能因为这个……不要我姓秦……” 秦俊峰眼里布满阴翳,环顾左右的人,招手示意秦华上前,“这事安排你做。” “爸……”秦华搓了一把脸,面露难色,“你总要有个理由吧。孩子都这么大了,说姓什么余就姓什么余?实在不行,不如跟哥一样姓陈,跟咱妈姓。” 秦俊峰斜了一眼秦时齐,惯常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视线又挪向秦海,深深地叹口气,别有深意道:“你要干净,往后不要再姓秦了。你现在独立,你一个人成家。” 秦海表情复杂,“我不要改姓……” 秦老还是那副不容置疑的姿态,扬了扬看似颇重的手臂,“回去,改掉再来。” “爸,这事不着急,我们才刚飞过来。” “不改,我死不瞑目。回去。”秦俊峰咳嗽,猛拍病床,“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秦海就这样被迫给秦华带走了。 秦时齐原本还想陪着去,可惜医院走不开人,等待陈云将老婆接过来的这段间隙,他颓然瘫在医院长椅上,一个人撑着脑袋,默默梳理消化情绪。 荒唐至极,匪夷所思。 爷爷才六十几,原本硬朗威严的人,想不到转眼间就苍老,花白头发,躺在病床上虚弱又可怜。再怎么都是自己的亲爷爷,秦时齐心里揪成一团,呼吸都熬人。 奶奶住院的时候,秦时齐初一,秦海才六年级。他每天放学都会骑自行车到医院走一趟,透过玻璃窗户偷偷瞄一眼病床上的奶奶。小学放学早,懂事孝顺的秦海早到,文质彬彬端着课本,偶尔还会给奶奶读书念报纸杂志。 他们奶奶是老师,会一口流利的英语和粤语,知性优雅,如果发现了秦时齐,总是笑吟吟地招手唤他进来。 可惜俩堂兄弟见面如仇人,初一秦时齐年纪小、面子薄,总是摆着冷漠的态度,倨傲转身离开,故意摆谱做给秦海看似的。 奶奶走的时候,秦海嚎得稀里哗啦,跪在地上起不来,那股悲怆与绝望把在场所有人都感染了,家里人哭,合着邻居也抹眼泪。唯独秦时齐,咬紧牙关,浓眉紧蹙,披麻戴孝严肃立在人群之中。 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秦海曾经冷嘲热讽秦时齐,说他没有良心,奶奶去世都能如此冷漠,真是铁石心肠。 秦时齐冤枉,他只是反射弧太长。 初三的时候他独自坐在房间里,无端想起这件事,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痛骂自己为什么不进病房陪一陪奶奶,那些可笑的颜面导致他终生无法原谅自己,恨不得穿越时空,给幼稚的自己再来一巴掌。 就像他去年才猛然惊觉周雨的离世。说不难受是假的,他在场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些变故,傻愣愣看着,心里焦灼不安,然后在未来的某天深夜,一个普通且平庸的夜晚,回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流下几颗不明不白的眼泪。 可是秦时齐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感受到,秦俊峰,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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