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秦海打掉他手,胃里升腾起异样,连嘴里都是委屈的滋味,他挑了挑眉却浅笑:“这是勇气回馈于我的勋章。” 冷战结束后秦时齐回了家,日子回到了以前。 白球已到尴尬期,秦时齐总笑话这只母猫丑陋难看。可秦海依旧抱着它又亲又蹭,凑它耳边碎语安抚:“你齐哥哥满嘴谎话,家里最难看的就是他。” 每当这种时候秦时齐都会翻白眼骂骂咧咧,说他跟个傻逼一样,但又一本正经冲秦海喊:“你知不知道错误的教育耽误它一生!白球说不定真认为老子难看!” 两人琐碎生活安稳,似乎跟曾经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他俩之间好似有张无形的纱,说不上哪里变了,却都心知肚明。 这天,吴畏见他焉了似的糊课桌上,时不时叹口气,一副踌躇满志、抑郁不得志的衰样,忍不住来回拍打他背,开玩笑道:“海哥啊,别人这模样我会想是不是失恋了。你这样,我在想是不是叙利亚中东局势恶劣,还是两岸形势又紧张了啊?海哥,您忧国忧民是好事,别把身体搞垮了。” “你跟女朋友在一起多久了?” 吴畏眼神亮了亮,立马一脸幸福告诉他,快三年了。 秦海若有所思望向他,问了心里一直想说却总逃避的话题:“你跟雨姐以前,做过什么吗?” “怎么提这个……”吴畏干笑无奈地说:“其实之前是故意气你嘛,我就牵过她手。” “切。” “喂,你这什么态度?柏拉图懂不懂!”吴畏靠过去小声炫耀:“我不比你知道的少,毕竟爱过。” “是吗?她最喜欢的书是什么。” “金那什么梅……”吴畏怕他不信,紧接着道:“是真的,她亲口说的。” 秦海没有讶异,因为她也告诉过自己。 周雨说这本书是伟大的。它没有阶级立场、喜好厌恶、不博爱也没有慈悲。就像一个没有情感的旁观者如实记录,所有人有血有肉,人性之最都表现得酣畅淋漓。 众人都是为欲望挣扎的个体,被贪嗔痴束缚的傀儡。 秦海知道她喜欢一个女性角色。她说,这个女人柔情,是无可奈何的“痴爱”。名利色欲,人们心生贪求,永不餍足,所以会烦恼妄想,让众生离道远矣。 她说,人要正视内心的贪恋。 秦海心力憔悴,他觉得欲望是难以节制的东西,一旦错手开启,如同潘多拉盒子,无力挽回。 就像他那日嗅到周雨身上一缕烟草清香,那股憧憬与向往便一发不可收拾。这种柔情也是他所期盼得到的东西。 秦海交往的历任女朋友年龄都比他大。换言之,他格外欣赏与敬重成熟的女人。他喜欢女性身上阅历沉淀出优雅魅力和别样风情,端庄典雅,待他温柔、包容。他期待女性身上自信耀眼的光芒,秦海就爱听周雨侃侃而谈任何事情,洋溢在她脸上笑容,会让他有满足感与征服欲。 秦海自然懂这种柔情。 她还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样的故事会一直在世间轮回上演。 欲望,盛大启幕的欲望。 那种柔情,也好比是在深圳时秦时齐宠溺揉他的头,浑身沾染淡淡酒香握着他手耐心教他打游戏。曾经多少个晚自习秦时齐都在班门口静静等待他放学,甚至愿意凌晨爬起来给他下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汤面,还体贴配一颗橙灿灿,完美无瑕的溏心蛋。 这些对秦海而言那何尝不是神怡舒适的“温柔乡”? 他不愿意秦时齐对任何人都展示柔情蜜意的一面,更不想有人对他“居心叵测”。秦海无措这份感情的同时,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走偏了道。他对秦时齐的欲望,超越了朋友。 这些日子,秦时齐与他之间的隔阂和疏离感尤为明显。彷徨无助的秦海总是在深夜睡不着,失眠到半夜,会偷偷起床去秦时齐的门口徘徊一阵。 秦海只敢幻想用手打开那扇阻隔他俩的房门,现实却是他灰溜溜地逃到自己床上。 他不妄想、他不愿意、他也不敢。 秦海神情忧伤,挤出一抹惨淡微笑,对吴畏说我知道。 那笑容太过苍白,以至于吴畏惭愧连忙解释安慰:“我跟她也没好到那个地步,就不小心提起过这个话题,她才告诉我喜欢什么书的。你不要……” “雨姐去世了,去年七月二十八。她遗书提过不要大张旗鼓,所以我一直对你说不出口。”秦海深吸了一口气,“那书里说‘倒不如抛开名利锁,逃出是⾮乡‘,吴畏,她已经逃离是非乡了。” 这件事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微妙,因为吴畏理解并且懂得秦海那种失落和惆怅,恐惧与后怕。毕竟这是他曾经的朋友兼前任,他也不敢相信这样豁达的人突然没了。 这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他们坐这么久的同桌,也算得上半个知心朋友,除了秦海说话刺他,隔三差五动动嘴,平日都相处的不错。 再一点,他很穷,秦海很慷慨。 秦海偶尔和刘杰出去娱乐活动都会带上他蹭吃蹭喝,三人聚一起的时候欢乐舒适的多,毕竟有个专门递台阶的刘杰。 文学社的月刊,除了那次班主任给秦海自作主张报名投稿,他再也没写过东西放上面。一觉得浪费时间,二觉得丢人现眼。当然,后者居多。 他不喜欢阿谀奉承歌颂很多东西,也不想用文学来粉饰现实。哪股暗戳戳的叛逆被班主任直接包装成了谦逊明然,总向外夸耀挂在嘴边是那句“后生可畏”。 天气逐渐回暖,连绵不断淅淅沥沥的小雨持续了四天,肝气渐旺并逐步偏于亢盛,大家都穿起来利索的薄外套。 马路旁,秦海蹲在一佝偻老人身边,严肃认真听老人家颤音絮絮叨叨:“仲春之月,卦在震位,万物出乎震,乃生发之象……春雷惊百虫哟!” “您老人家一直在这附近吗?” “小孙子在嘉乐读书。”老人眯眼摆脑袋,“看你来这儿也不止一两次……” “秦海!” “哥!”秦海双眸一亮,满脸笑意起身佯装生气,“你们怎么才来。”随即转身冲老人家点头示意,“我先走了。” 秦时齐无比激动,守着曹琴萍扶也不是拉也不是,雀跃不已对秦海招手,“快过来呀!” 这个月假他们商量好要陪曹琴萍去定期检查,秦海在爷爷那儿练完书法就赶回周县,蹲路边等了他们半个小时,腿脚都麻了。 他见秦时齐乐不可支,比中了彩票还开心,咂舌问道:“怎么兴奋成这样。” “老妈说今天可以查出来是男孩女孩!妈的,我要期待死了!” 秦海失笑,曹琴萍也摸着秦时齐脑袋欣慰笑了,叹气称男孩女孩都一样。 三人来到医院,秦海闻着消毒水的味道直蹙眉,但他眼睛一刻没从秦时齐身上挪开过。他发觉每当这种重要场合,他哥就如同一个可靠稳重的大人,有条不紊进行每一步,完成大事后,却又会像个孩子般绽放天真烂漫的笑容。 此刻他正手舞足蹈向秦海挥动手里单子。 两人在医院长廊里对视,皆是柔情万种。 ---- 感情线逐渐模糊却深刻起来……
第35章 第三十四回 释怀 傍晚三人有说有笑回家时,曹琴萍突然指着门口喜笑颜开喊道:“婷婷啊!怎么就来了!我饭都没做!” 秦时齐脸色骤变,看向不远处的花婷和张邵。 过两天就是清明,张邵被他妈花婷喊回周县祭祖踏青,顺便来看望怀孕的曹琴萍。来的急来的巧,让秦时齐毫无防备撞见张邵。 他局促不安喊了声“花姐”,眼睛闪躲跟张邵胡乱打招呼。秦海心里有些烦闷不安,但仍泰然自若,礼貌微笑示意:“花阿姨好,邵哥哥好久不见。” 张邵抿嘴敷衍点头,眼神闪烁注视着秦时齐背影。 这一年多张邵长高了不少,随意套件宽松复古牛仔外套,搭配棕色格子衬衫,领口两颗扣子性情解开,慵懒随意,搭配一双基础的米色帆布鞋。 残阳映照,他相貌阳光周正,男性荷尔蒙浓郁,活脱脱朝气蓬勃公子哥模样。即使今日穿着低调朴素,可浑身上下仍散发着精致贵气。 可能因为天生是GAY的原因,家境还富裕,他品味是几人中最出彩的。 秦时齐肢体动作都显不自然,直接进房间关了门。 “宝贝!你……”曹琴萍连忙打圆场,笑着说他假期作业没有完成呢。在场谁不知道秦时齐的德性,只能一笑带过,扯开话题聊别的。 张邵百无聊赖坐沙发上,见秦海出来抱着白猫,他好奇地上前搭话:“真漂亮,你买的吗?” “我哥送给我的。”秦海语气颇为炫耀:“他说存了一个月生活费。” 张邵手稍顿,他知道两兄弟不似从前针锋相对了,但关系如此亲密也有些意外。他盯着小猫玻璃珠似的大眼睛,它尾巴一搭一搭拍打着秦海手臂,懒洋洋躺在他怀里撒娇。 “时齐不是最讨厌动物了……”张邵纳闷嘀咕。 秦海倨傲撇了一眼他,嘴角上扬,“是吗,他说我喜欢就可以养。” 张邵轻笑,发自肺腑温柔称赞道:“他真是一个好哥哥呢。” 只是哥哥罢了。 秦海手耷拉了下来,眼神冷漠望向窗外,还没等他回神,张邵自顾自走向秦时齐的房间。 见状秦海赶紧放下白球拦住他,问他要去做什么,有什么话他捎过去好了,“我哥不想见你。” 张邵眼神疑惑,直勾勾望着秦海,心里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语气笃定:“是你让我联系不到他的?” “是。” “所以我给他的东西,他都不知道?” “对。”秦海沉声接着说:“你有什么脸来找他?你知道他怎么熬过来的吗?你想几句道歉就弥补他受的伤害?你真是厚颜无耻。” “你干涉我们的事不是无耻?”张邵面色凝重推开他,“幼稚可笑。” “张邵……”秦海抓住他手臂咬牙切齿:“你夺走了秦时齐所有宝贵的东西,你别再来招惹他了。” “我夺走?” “你根本不配拥有他的爱!” “我哥说的真没错,你就是个无知、狭隘、偏见、自私、见招拆招的伪君子。”张邵愠怒,一把开了门。 秦海透着门缝看到了秦时齐见到张邵时愕然惊讶的脸。他清楚明白这种时候,秦时齐的眼睛只会放在张邵身上,根本看不到缝隙外的他。 这场青春的回忆里,对方是秦时齐的最宝贵的一部分,毕竟他们认识十多年。他们生活过,爱过,争执过,甚至一年相互遗忘与逃避。 他又想起那时秦时齐抱着自己说的那些情话,一颗炙热的心毫无保留的爱着别人,那样真挚那样卑微。所以,他到底算什么呢?他只不过是一个弟弟,一个与秦家都没血缘关系的孩子。
77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