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一生的可怜Omega,渐开双眼,迷迷糊糊间只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高大挺拔,一无是处。 “啊——!” 他抓着被子,顷刻便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儿似地嚎啕大哭。 “靳赫……铭!靳……赫……” 白攸哭了好久,如同在大发脾气一样地幼稚,医生护士靳赫铭,不管谁来安慰他都完全不管用。他就像一只刚刚断奶在外受伤的小兽躲藏在漆黑的山洞中一边舔舐伤口一边悲伤地嗥叫。 医生护士:“宝宝还会再有的。” 靳赫铭:“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攸攸受到伤害的。” 他们、他们…… 这些人,都想逼死我吗? 再醒来的白攸,明显状况极差,一会儿悲哀着静静流泪,一会儿愤怒着破口大骂。 缅州的对垒一直在持续,靳赫铭忙得不可开交。 他担心把白攸一个人留在医院,在这个节骨眼上会有什么不测,该说是想要保护他好呢还是想要占有他好呢,男人接白攸出院,把人送到了他在檀山深处的一栋隐蔽别墅,派人24小时在外轮流看守。 因为骨折,白攸下不来床,最基本的吃饭穿衣洗澡上厕所都要人帮忙,负责照顾他的女佣身材高大训练有素,让白攸感到非常恐惧。 是女Alpha吗? 床上瘦弱的青年这样想着,一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就迅速拉上被子盖住了头。 他谁也不想看见。 靳赫铭偶尔才会到这里来,和白攸躺在一张床上,亲他的脸,说些自我感动的情话。 白攸闻着男人手上的血腥味,见怪不怪。现在就算靳赫铭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像从前一样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要他死,白攸也不会动弹分毫。 白攸躺在床上,好似一具尸体,尤其是面对靳赫铭时。随便靳赫铭想要在他身上干什么、得到什么,白攸都不想回应他,至多被逼急了才会骂他两声。 他的头脑还算清醒,每每混沌,只要再忆起那时他在河水里奋力的感觉,立马就会变得更加清醒。 人们都说悲伤拢共有五个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抑郁、接受。 但对于白攸而言,他的悲伤只有四个阶段:否认、愤怒、冷静、复仇。 靳赫铭还捏着他什么把柄呢?他害死了姐姐,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孩子到底是没了,尽管疼得他一度摸到了死亡黑漆的门槛。代价昂贵,如果不结出丰硕的果实,那他那时选择生就毫无意义了。 一身是伤,千疮百孔,白攸只有一个愿望:离开靳赫铭,让他也好好体会一次那样的撕心裂肺! 以前是他太天真了,天真地以为他离开靳赫铭的最大阻碍是那些偿还不起的债务。债?他欠靳赫铭什么债?反倒是靳赫铭欠他的数都数不过来! 他毁了他。 是他太笨了太乖了,在温室里被娇养得太好,傻傻的、呆呆的,等这个世上的恶意扑面而来时才着急忙慌地四处躲避,看着别人伸出的援手,不假思索地就相信了。 他一定要离开靳赫铭!逃出去!不然等他的伤好了,以男人的疯癫程度,肯定会强要他,让他再一次怀上他的孩子,把他一辈子关在这里,企图用漫长的岁月将他拖垮。 心灵已然疲惫,习惯舒适是一种惰性的本能。白攸实在不确信如果现在他不抓紧机会逃走,以后他是否能有更加强大的意志和靳赫铭抗争到底。即便分得出哪些是皮鞭哪些是糖果,心里明明白白地知晓这是一种驯狗听话的策略,不也是除了绝望地嘶吼再找不到其他破开阴霾的办法吗? 光是吵架有什么用?他也想让靳赫铭疼! 绝不能再把赌往后压了!时间拖得越久,早晚有一天,在靳赫铭手里,他会崩溃的。一旦崩溃,靳赫铭定然求之不得,会很快拽着他下地狱的。 白攸的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谋划着,把所有的事,方方面面都拎出来细细地想了一遍。 他是断然不敢杀人的,再多给他十二分勇气,他也不敢想象他要怎样杀死靳赫铭。 简单粗暴地用刀解决,这样的事,他做不出。 他会哆嗦,他会失败。即便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只要他的双手颤抖,在精明老练嗅得到死亡味道的男人面前就会露馅,到那个时候,他的下场只会更加悲惨。 时间是一柄双刃剑。 靳赫铭可以利用时间拖垮他,他也可以利用时间耗死靳赫铭。前提是他要离开他。离开他,等一个时机,抓住那个时机,扑上去一击必中地咬下他的血肉,让他也好好尝尝疼痛的滋味。 “在想什么呢攸攸?”男人给白攸喂粥的手一顿,察觉到了白攸眼里的戾气。他摸白攸的头,“攸攸还在怪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弄丢了我们的孩子吗?” 白攸垂眼低头,僵着脸不作声。 靳赫铭对白攸的拒绝交流见怪不怪,他把手里的粥碗放到床头柜上,坐得离他更近。 他捏着白攸的下巴,轻轻抬起,拨开额上的碎发,望着白攸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他的Omega实在是太漂亮了,美丽动人,历经磨难,犹如一支风雨后擎立篱笆旁的玫瑰花。他俯身瞧着这支玫瑰,有多想把他种回原本的花盆里啊。 “攸攸,听话。”男人用手指给白攸梳理头发,面带微笑与得意,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温柔,“攸攸,你最好别动什么歪脑筋要和我斗下去。” 靳赫铭一字一顿,表情认真地告诉白攸,“你是我的Omega,怀孕、生子是你生来就要尽的义务。攸攸,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他/她会长得和你一样漂亮,会粘着你追在你身后叫你妈妈。我们一家人会很幸福的。” 他劝白攸,“早点儿认清现实,放弃幻想,对我们都好。攸攸,听话。” 白攸始终默不作声,就连男人吻上他的唇,手指摩挲在他颈间那些被啃出来的痕迹上,他也板着身子,没有丝毫反应。 白攸这副模样就让靳赫铭很是疑惑了。 不再愤怒得对他破口大骂,也不再小心翼翼得躲在被子里藏好,只是这样僵着,不悲不喜,再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这样的白攸,到底是认命放弃了呢?还是在偷偷打其他的算盘呢? 靳赫铭捏了捏白攸的脸,用恋人之间的暧昧口吻说:“我的攸攸该多吃点儿东西,这样小脸捏起来才肥嘟嘟的,让人喜欢。” 他自说自话、自我感动,怕这句话白攸听得不舒服,转而补充道:“不过,只是现在这样,我也足够喜欢了。” 回应男人的,只有沉默。
第40章 “白攸认命” 心理医生来了好几次。 靳赫铭自觉越来越碰不到白攸的心,越来越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缅州的事还没有结束,他没有时间全天候陪在白攸身边,去想方设法地让他开口,让他和自己贴近。 故此,他就需要一点必要的帮助了。 去寻找一个合适的代表。 白攸看着眼前年轻的男医生眨了眨眼,在自己未来的人生计划中又多加了一条:救出宋医生,不计代价。 他对靳赫铭的如意算盘或是清楚或是干干脆脆懒得去管,反正不论那些是什么,靳赫铭在白攸的眼中仅仅是个粉墨登场的跳梁小丑,他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嗤笑着。 “是”“对”“嗯”“好” 每一次和心理医生会面,两个小时里,白攸的回答都相当短促。 他当然记得姐姐身上的那些痕迹,还没人给他一个交代呢。姐姐葬在了哪里?有和爸爸妈妈一起吗?那个主治医生、那个精神病院最后是怎样处理这件事的? 还有,靳赫铭。 这样一想,他要做的事有很多,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等着他去讨! 白攸的眼帘微抬,目光重新落到了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心理医生身上。 他忽然问他:“你是说只要妥协就可以走出自囚的困境吗?”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从白攸的嘴里说出来,听在心理医生的耳中,就好似是这漆黑又漫长的三个月里唯一亮起的明灯。 白攸开始发问了,在尝试解读他说过的话了。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白攸愿意主动地和人交谈了。 因为什么? 因为他被劝服了?因为他想通了认命了? 呵,怎么可能! 他只是单纯觉得吊着这个医生,吊着靳赫铭的时间够了,从男人询问他、抚摸他的焦躁程度来看,靳赫铭该是到了一个忍耐与发作的临界点了。这个时候,他势必需要给他一些回应、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 他不能再让靳赫铭神经紧绷处处提防他了。 白攸笑了一声,打断了心理医生迅速想要接下他话茬去说的话。他的十指交扣,低下头,显现出卑弱自怜的样子。 “我在外读书时,用到compromise的次数并不多,好像谁都更信奉uncompromising,对糟糕的生活勇敢地说‘不’。从前我几乎一次都没注意过这种事,直到你向我说起。” “我想,要说妥协,起码双方都得有所承诺,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语气是试探着的,措辞是思虑良久想了又想的,大拇指不停地转动,适时地表现出不安,而后塌下双肩,一副索性放弃、不如就这样吧的颓唐模样。 白攸在学院学习照相艺术时,老师总要求他们观察人。 原本为了绘画,如今为了逃命,从前那些自由烂漫、无忧无虑的日子不时又浮现在他眼前了。 他自认为他给到现在为止都对他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这位心理医生的破冰信号已经够多了,接下去他就能稍微期待一下靳赫铭的表演了。 三个月,白攸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至少勉勉强强可以下床了。 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掠过楼下那些走来走去时刻警惕如同看守笼子里的小雀怕它飞走的那些家伙,白攸极目远眺,望着冬日檀山的荒凉,冷冷地蔑笑着。 他的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放到一旁,重新拿起了画笔在画布上描下了最后一笔红。许久没有再碰这些特别高雅的无用玩意儿,回忆三年里的那些蝇营狗苟,便更觉得讽刺难当。 如果靳赫铭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如果他真的不是白家的孩子,而是所谓靳岸的儿子,在渡江时他的亲生母亲中弹抱着他跳入水中,被人捞上来后发现他还活着,送去福利院却被白家人拦了下去,准备将他这个稀罕的宝贝Omega培养成联姻的工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在白家一直以来受到的“名媛”教育也情有可原了。 作为Omega,漂亮美丽乖巧温和弱小可爱时不时地展示自己的魅力,为了能吸引帅气多金足以帮衬白家的Alpha,要培养高雅的趣味出尘的气质,既让人觉得遥不可及高不可攀有些傲慢,又要让人觉得只要得到他就可以拥有整个世界很是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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